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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節

  我看了下哥兒幾個,他們眼神中除了畏懼擔心之外,還透著敬佩,很顯然,男孩子嘛,對於陳金這樣很爺們兒,很大膽的行為充滿敬畏和佩服。我心裡很快確定,這個時候膽子大一些,是很有面子的,於是我呵呵一笑,滿不在乎的說道:「得了吧金子,你丫以為自己是哪吒呢?要不要給你小子一對兒輪子綁到腿上玩兒?」
  陳金已經走到了我們跟前兒,咧嘴一笑,道:「我要是有哪吒那本事,還真敢把這黑龍洞給它掀個底兒朝天!」
  哥兒幾個此時眼裡完全沒有了先前的那一絲佩服,已經滿是驚慌了,他們擔心這黑龍洞中突然竄出來一條巨大的蛟龍,把我們這些人全部都一口吞下去。胡老四鬍子都翹了起來,可看著我們倆你一言我一語,氣得愣是說不出話來,只是瞪著我們,使勁兒的瞪。
  我拍了拍陳金的肩膀,說道:「哪吒幹掉的是一條可是龍王的兒子,這裡雖然叫黑龍洞,可主子是蛟,不是龍,還差那麼一個檔次,你也不嫌寒磣?」
  「住口!」胡老四的聲音突然像是炸雷般在我們耳畔響起,在黑龍洞中迴旋蕩漾著向洞內傳去,好一會兒都不散去。
  我們都讓胡老四這一聲給震住了,乖乖,這老頭子什麼時候有這麼大嗓門兒了?中氣十足啊!
  還是陳金先瞪眼吼道:「吼什麼吼?顯擺啥?能把那老蛟給嚇住了,算你有本事!」
  原本怒目瞪視,一副威嚴樣子的胡老四讓陳金這一句話給堵得洩了氣,無奈的搖頭歎氣,擺手說道:「罷了罷了,唉,都別說那麼多廢話了,想抽煙的抽煙,想喝酒的喝酒,吃喝的東西都帶著了,把嘴佔上,省的你們亂說話,來來……」
  其他幾個哥們兒趕緊從自行車上把包裹卸下來,打開取出酒肉花生瓜子等東西,大家圍成一圈兒蹲在地上,常雲亮先拿出煙來給大家散了一圈兒,然後兄弟們倒酒,準備開吃開喝。
  如今想來,那時候還真有點兒野炊的意思,再怎麼說也是年輕,熬不住悶,在那兒閒著乾等著,誰都等不及,尤其是我和陳金倆人,要是閒著嘮嗑,指不定還會說出什麼對老蛟大逆不道的話來呢。
第17章 別時對酒亦當歌
  黑龍洞內,雖然說寒意甚濃,陰冷潮濕,然而比起來外面寒風呼嘯,還真算是不錯了。
  天色尚早,距離蛟龍飛昇的時間還早,我們這幫人自然不會在這裡乾等到夜裡十一二點鐘,來時就帶了酒菜等物,當然不完全是為了打發在這裡等著時的無聊時間,主要是想著萬一老太歲能夠出現,再和我們嘮叨會兒,那對於我們來說,會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畢竟基本上已經可以肯定,它要走了,要永遠的走了。
  很可惜的是,老太歲沒有在,我們在黑龍洞內擺上的這一地酒菜,只能讓我們這幫年輕人在悶悶不樂中用來打發難熬的、寒冷的時間。
  幾杯酒下肚,嚼著花生米,大傢伙自然而然的談起了老太歲,想起了它曾經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光。
  當初我們一行人與楊樹坡太歲廟前與千百隻黃狼子大戰一番,救出了老太歲,殺死了黃狼子怪,在傍晚勝利班師之際,老太歲以郭老漢的形象邋遢著出現在遍地積雪的田野中,與我們笑談一番,然後看著我們高唱凱歌遠去;
  仍記得初次與白狐子精在老爺廟前一戰,將死之時,老太歲仍然以郭老漢的形象,拖沓出腳步聲,將白狐子精驅走,救我與危難之間;
  我們一幫人為了賺取些零花錢,深更半夜前去楊樹坡捕捉黃狼子,老太歲和我們在太歲廟中把酒言歡,講述那些以往的故事,告訴我們這個世界上另一種生命的存在……那個時候,我們還把老太歲當作是郭老漢,只是我們心存懷疑,甚至我和陳金二人多次試探;
  當我們受白狐子精的迫害,在邯鄲市內與一幫社會混混激戰之後,被關入看守所內,期間散魂咒發作,痛不欲生之時,老太歲捨身割肉,使我不受散魂咒發作時的痛苦煎熬;
  那一夜,與白狐子精一場激戰之後,劉賓被白狐子精上身,我們被騙的落入井中,幸虧有烏梢皮做的腰帶存在,我們脫離險境,緊接著胡老四偷走了白狐子精的肉身,與河堤之上誘使白狐子精前往,老太歲與胡老四一起施法,迫得那白狐子精自爆妖魂;
  白狐子精妖魄自爆,使得村中遍及邪氣,侵蝕人的神識,使眾村民陷於為難之中,幸有老太歲存在,甚至想過要自爆靈魄與邪氣同歸於盡,可以說,老太歲絕對是大善之靈物;
  無巧不成書,卻在年關將近之時,一次偶然,使得我們惹上了老蛟,老太歲與老蛟達成了協議,用自身性命,換來老蛟除村中邪氣,解除我身上的散魂咒。
  ……
  而如今,老太歲即將或者早已被老蛟吞入腹中,助其飛昇天界,我們這幫人,豈能不感慨萬千?
  談及往事點點滴滴,時光雖然不算長,卻總覺得與老太歲之間,有著千百年來的感情,若兄弟,似長輩,我們這幫人,談及老太歲,怎能不長吁短歎?
  酒入愁腸,劉賓、郭超、姚京幾個心軟的人,早已是眼淚汪汪,我們幾個也是眼圈兒發紅,搖頭歎氣,時不時眼睛望向那黑龍洞深處,期望著老太歲那蹣跚的邋遢的身影能夠從黑暗中走出,露出慈祥的面孔,微笑著和我們打招呼,和我們坐在一起,把酒言歡,敘一敘這段在一起共同度過的時光,仔細算來,不足半年啊!
  無論人的心情如何,時間在我們心中,依然或似流光飛逝,或如慢火煎熬般,一點點的過去了。
  洞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常雲亮抬腕看了下手錶,已經是下午的五點多種。
  距離老蛟飛昇的時間,還有幾個小時,我們還要等。
  洞內的光線更差,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還好我們這幫人在洞裡的時間長了,還可以適應洞內的黑暗,摸索著將帶來的蠟燭點燃了兩支,大家繼續悶悶不樂的喝酒。
  可是酒已經快喝完了,心情不好的人,喝起酒來,便沒有把門的大口大口的喝著,我們這幫沒心沒肺的年輕人,也似乎忘掉了這些酒本來是帶著要給老太歲臨行前喝的,只顧著長吁短歎,淚眼朦朧,不停的喝著酒,回憶著、談著那過往的點點滴滴。
  大概是越談越覺得捨不得老太歲、對不起老太歲吧?或者是酒後忘掉了我們曾經說好的那些話,反正陳金這小子是坐不住了,罵罵咧咧的叼著煙站了起來,晃悠著身子就往洞的深處走去,打著帶酒氣的嗝兒,大聲的嚷嚷著:「老子不管了,什麼他娘的亂七八糟的心善做好事兒,老子不能眼睜睜看著老太歲為了咱們死掉,它不能死,老子要去救老太歲……」
  有了他打頭兒,弟兄們也都酒意上湧,瞪著通紅的眼,鼓著腮幫子怒氣沖沖的站了起來,晃晃悠悠的就往洞內深處走去,心裡琢磨著,總不能失了義氣,做人得仗義不是?
  這也算得上是年少氣盛,不計後果易衝動,不分輕重魯莽行事。
  終究是年輕啊!
  胡老四眼見著我們這幫人又開始發瘋了,趕緊晃悠著站起來喊道:「哎哎,都回來,回來!早先跟你們說的那些話都忘了啊?趕緊回來!」
  沒有人搭理他,眾兄弟依然各個梗著脖子瞪著眼,攥著拳頭往裡面走。
  事實上,我知道在幾位兄弟中,有些人只是礙於兄弟義氣和面子上的問題,不得不和兄弟們一起硬著頭皮往洞裡頭走,其實心裡忐忑不安害怕著呢。而我,確實是這類人中的一員,但是我敢打賭,我發誓,無論我是什麼樣的心態,無論我們往洞內走有可能會遇到什麼樣危險的恐怖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嚇破膽,不顧兄弟們而自顧自的逃跑。
  咱這個人優點不多,但是絕對夠義氣,絕對要面子,在咱的心裡面,活一輩子的宗旨就是一句話:樹活一張皮,人活兩張臉。人活著不就是為了個面子麼?
  我想,我的這些兄弟們,除了姚京之外,遇到了危機的時候,都不會搶先逃跑的。
  當我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踏著潮濕的地面往洞內走去,胡老四急了,吼的嗓子都變了音兒,可依舊無濟於事,他不得不蹣跚著腳步,拖著那副老身板兒追了過來。
  前方,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絕對沒有任何光線,這和眼睛適應不適應沒有關係,就算是再適應,你也看不到東西。
  黑暗終於讓我們這幫衝動的年輕人止住了腳步,大家開始有些猶豫不決了,便是陳金,也有些惱火的跺了跺腳,停下腳步來,罵道:「他娘的,還得整個火把去,要不這麼黑,進去見了老蛟,還怎麼幹仗啊?」
  「對對,回走,反正還有好幾個鐘頭呢。」我點了點頭,招呼著兄弟們拉住手,一步步往回開始退。
  大家掉過頭來,原先走在最後的姚京,反倒成了第一位,很理所當然的,他就和匆忙追過來的胡老四撞在了一起,胡老四年事已高,被撞得哎喲一聲倒地,兄弟們急忙順著聲音摸索著上前將胡老四扶了起來,攙扶著一起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往回走去。
  沒走出多遠,那兩盞豆大的燭火便出現在了不遠處的黑暗當中,當然,還有那昏暗不清的洞口,洞外,光線總是比洞內要強的多。
  原本豪氣沖天的要衝入洞內拯救老太歲,卻不想還沒走出多遠,連老蛟的毛還沒看見呢,就讓黑暗給擋了回來,弟兄們自然有些垂頭喪氣,高漲的氣勢衰退了許多,走路的步伐,也滿了許多。
  正在我們摸索著一步步緩緩往那兩盞燭火的方向走的時候,洞口處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團淡淡的、柔和的黃色光芒,光團慢慢的膨脹,將我們圍坐著吃酒的那塊兒空地,也覆蓋在內。
  於是我們這些人就看到了一幕讓我們驚喜不已,卻又覺得是在做夢,有些瞠目結舌的情景。
  只見原先我們圍坐的地方,在那團柔和的黃色光芒中,老太歲笑瞇瞇的坐在一塊兒石頭上,一手拎著酒瓶子正在往嘴裡倒酒,眼睛還在看著我們,滿面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