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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節

  「你見過它麼?」我心裡一顫,急忙問道。
  「沒有。」胡老四搖了搖頭,忽然眼睛一亮,說道:「今天見了,在雲層中,那條老蛟顯身了的。」
  我一想還真是,當時天空中出現的那條黑色的巨龍,感情就是老蛟啊。那時候還以為是龍捲風折騰出來的烏雲呢。
  「以前你沒見過?」陳金問道。
  胡老四說:「沒有,只聽說過西山黑龍洞裡有一條老蛟,也沒想到過這老蛟竟然是妖。」
  「那你師父呢?」我皺眉問道,心裡想這話怎麼越說越不對路啊,你胡老四這等本領,竟然不曉得距離咱們這兒只有百十里路的地方,有條成了妖的蛟龍?況且,你就算不知道,可你師父總該知道吧?按照異地書中所說,成了妖的東西,年紀可不小了啊,胡老四的師父,總不能比老蛟歲數還大吧?那他師父肯定應該知道,而師父,總該告訴徒弟……胡老四知道了的話,總該提前就做好打算的吧?
  哦,感情立下塊兒斬蛇碑,就算是敷衍過去了?
  「這和我師父有什麼關係?」胡老四鬱悶的看了看我,轉念一想,便明白了我的意思,說道:「我說過了,蛟龍對人類,少有危害,所以很少有人在意它的存在。」
  我和陳金對視一眼,心裡暗暗想到,怪不得數千年來,中國古老的傳統中以龍作為圖騰,神聖的象徵,原來龍這種東西對人果然無害啊,而且長相威武兇猛,霸氣十足,確實適合當作超偶像級別的崇拜物……只不過,貌似脾氣臭了一些。
  安靜了一會兒,我說道:「老太歲……和老蛟,能談妥不?」
  「是啊是啊,那老蛟看起來很凶狠厲害。」陳金立刻插嘴說道。
  「能吧?」胡老四說。
  「我們在問您呢……」我認真的說道。
  ……
  我想,大概是因為在那次龍捲風製造的災難當中,死去的是許老太太的緣故吧,所以我們幾個年輕人並沒有多麼的感到難過很愧疚,相反,在我和陳金倆人的心裡面,還有一絲竊喜和幸災樂禍。
  誰讓許老太太曾經和我們一直過不去呢?而且,這次她的死去,重重的打擊了奶奶廟中那位玄母娘娘的忠實信徒們,雖然明面上,村裡沒人會說,可私下暗地裡,或者內心,都會考慮探討這個問題,怎麼許老太太會掛掉呢?她可是玄母娘娘的大弟子啊!奶奶廟裡那位玄母娘娘幹啥去了……
  所以,剛剛翻新沒多久,也請了神開了光的奶奶廟,從龍捲風消失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注定了它的沒落和蕭條。
  臘月二十八那天晚上,我從胡老四家裡出來,回家路過我們家巷子口的老爺廟時,看到了還沒有完全建好的老爺廟中,香火鼎盛,來往的供奉著絡繹不絕,一時間熱鬧非凡。
  當時我很想上前告訴所有的人,你們別在這兒白費功夫了,這廟裡頭,什麼東西都沒住,神靈也不會來保護你們的。
  不過我沒這麼做,咱不去找那個不自在,連黨和國家都說了,信仰自由,咱管不著,也不願意去遭受全村村民的鄙夷和炮轟。
  睡覺前,我隱隱的感覺到了身體不安,立刻吞食了一小塊兒太歲肉,這才安穩的睡下。
  夢境裡,我再次渴望著能夠找到黃狼子那可惡的一魄,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有信心,只要再讓我在夢境中遇到那一魄,我必然會幹掉它的。
  至於信心的由來,第一嘛,白狐子精一死,按照老太歲和胡老四所說,那一魄已經沒多大威力了,等於是斷了後續補給;第二,我手裡有一條腰帶,這腰帶可是連白狐子精都懼怕的東西,更何況小小的黃狼子那一魄……
  不過我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不久的將來,就是這條讓我引以為傲的腰帶,會給全村帶來一場巨大的災難,毫不誇張的說,對於全村村民來說,那場災難無疑就是滅頂之災。
  哦,扯遠了,那是後面的故事了。
  我們接著前面講。
  話說臘月二十九這一天,我早早的起床之後,打掃了院子裡和房頂上的積雪,然後幫著爹把對聯寫好,又去村裡轉了一圈兒,在受災戶家裡挨個兒的看了看,目的就是告訴大家,我來過了,有需要幫助的,咱絕對會幫。
  這是面子問題,當然,從內心來講,絕對不是為了面子去這麼做,是誠心的,誰家裡沒遇到個三災兩難的?大家都有需要幫助的時候。
  退一萬步講,你若真不去這麼表示一下,於心何忍?良心上和面子上,也過不去的,會被全村人民集體鄙視的。
  十一點多點兒的時候,我和陳金倆人碰了面兒,接著就又找到了薛志剛、郭超、劉賓三人,到薛志剛家裡拿了傢伙什,往南地走去,今兒個可得把握好時間,在十二點的時候,把那塊兒斬蛇碑給豎起來,埋好。
  我們幾個路過常雲亮家門口的時候,正好常雲亮站在門口不知道幹嘛呢,看到我們幾個,急忙招呼著:「哎哎,兄弟們,等會兒等會兒……」喊著話,常雲亮跑了過來,從兜裡摸出煙來,二話不說,先給我們每個人上了一根兒煙,然後掏出一個在那個年代裡很稀罕的玩意兒——打火機,給我和陳金倆人點上,訕笑著說道:「昨兒個,昨兒個實在是對不住了,都是我不好,我昨兒個迷了心竅,不是東西了,別跟我一般見識啊!回頭兒,回頭兒我擺席給兩位哥哥道歉……」
  「去你的吧!」我捶了常雲亮肩膀上一拳,伸手攬住他的膀子,笑著說道:「別他娘的嘰歪了,真肉麻,得得,見外了啊!」
  「就是,裝什麼文化人呢?」陳金也笑著上前,往常雲亮胸脯上捶了一拳,「還不如他娘的給老子拎一瓶酒管事兒,老子就不待見這種話!」
  常雲亮咧著嘴尷尬的訕笑起來,說道:「成成,肯定有兄弟們的酒,你們這是幹啥去?」
  「少廢話了,跟著去不就行了!」我招呼一聲,扭頭順著東渠邊兒往南走去。
  兄弟們跟了上來,常雲亮邊走邊說道:「前些日子不是說村裡的邪氣兒會讓人心性大變麼?我昨晚上琢磨了一宿,八成是咱們兄弟也受了邪氣兒毒害了,所以昨兒個脾氣都那麼大,唉,想想看,還真是咱們的不對。」
  「得得,少他娘的找理由了啊!」陳金大大咧咧的罵了一句,說道:「咱們兄弟不跟你一般見識也就算了!哈哈。」
  其他幾個哥們兒都笑了起來,常雲亮訕笑著點頭應是。
  我聽了常雲亮的話心裡卻是一緊,覺得他說的這些話,八成是真的呢!想想吧,村裡接二連三的出一些亂七八糟的吵架鬥毆事件,都是邪氣兒給搞的鬼,那我們兄弟怎麼就會不受侵害呢?
  目前情況來看,唯獨我和陳金倆人好像並沒有受到邪氣兒的毒害,當然,這本來就在預料之中的,因為從第一件邪事兒發生,一直到現在,我和陳金倆人都屬於是異類,最不忌邪物的侵害。
  好在,目前村民包括我的兄弟們,受邪氣的侵害並不算嚴重,常雲亮能夠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還能夠拉下臉皮來向我們道歉,那就說明理智還很清醒,只是衝動的時候有些過激了而已。還有一種可能……昨天龍捲風將邪氣兒吸走了一半兒,村裡的邪氣兒害處減少了一半兒,是不是,常雲亮就清醒了許多呢?
  心裡想著這些,我嘴上卻沒有說出來,展開笑顏,和兄弟們一起向南河堤走去。
  出村兒之後,走在田間的小路上,觀賞著四野的雪白,感受著冷風拂面,雖然寒風依舊讓人鼻頭髮紅,脖子緊縮,可空氣卻清爽了許多。是的,就是這樣,較之於前幾日,幾天這田野裡的空氣,確實好多了。
  天空依然陰沉著,雲層一片片的,中間閃開了絲絲縷縷不規則的縫隙,露出一片模糊不清的藍天,偶有一處縫隙,竟然還透出了幾縷陽光。
  我們幾個說笑著走到了南河堤的水泵房前,站在大柳樹下,都怔住了!
  那塊兒斬蛇碑怎麼不見了?
  那麼一大塊兒啊!足足有三百多斤吧?
  昨兒個刨開的那個坑,裡面已經填上了一尺多厚的積雪,坑的四周圍,刨出來的碎土隆起一個個包來,被積雪覆蓋著,白白的,泛著點點的銀光。
  四下裡看了看,哪兒有斬蛇碑的蹤影?就連遍地銀白的積雪上,也找不到任何挪動過的痕跡。
  還真是奇怪了,難道……憑空消失,或者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