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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節

  與先前那般,柵欄門上那個常人無法看到的八卦圖清晰入眼,我和陳金相視一笑,覺得最近胡老四的表現確實比以往好的多了,起碼比前些日子要專業的多,懂的更多。也可能是,胡老四本來就很強大,只不過先前不想讓我們這幫年輕人知道的太多而已。
  柵欄門的邊上一根粗木,被鐵鏈與牆縫間串出來的一個鐵絲挽成的圈兒套在了一起,用一把大鐵鎖鎖上了,胡老四此刻拿著鑰匙正在開鎖,陳金在旁邊開玩笑道:「胡老爺子,您這破門,弄上個鐵鎖簡直太浪費了,這把鎖比你家的院門值錢吧?一腳就能踹開了,順手就能把鎖給您順走咯……還有啊,你家裡頭那些破銅爛鐵舊傢俱,誰會來偷啊……」
  「你少說兩句吧。」我打斷了陳金的話。
  胡老四已經打開了鎖鏈,搬動柵欄門慢慢的推開,然後招呼我們往裡頭走。他看起來心情很好,面帶微笑,並沒有因為陳金剛才那譏誚話而有絲毫的不滿。我和陳金倆人就有些納悶兒的跟著他走了進去,這老小子難道不認為村裡又出現了兩隻狐狸精,很危險麼?難道不應該有點兒壓力麼?
  或者,是他已經有了對策?不會吧?
  進入到屋內,我從陳金口袋裡摸出煙來,點上一支,一屁股坐到炕頭上,開門見山的對胡老四說道:「我說胡爺爺,看來您是有主意了,說說吧,我們倆這心裡頭不踏實呢。」
  「有什麼不踏實的?呵呵。」胡老四裝糊塗,從爐子上拎下來開了的水壺,然後往茶壺裡頭沏滿了開水,「天塌不下來,什麼事兒都有我在呢。」
  陳金舉起右手,伸出三個手指頭,冷笑著說道:「什麼事兒都指望著你啊,天早塌了!一隻白狐子精你都治不了,現在成了仨,你還怎麼治啊?哎我就納悶兒了,你哪兒來那麼大信心……」
  我拉了一下陳金,示意他別說話,然後對胡老四說道:「您老要是有主意了,就趕緊說吧,咱不帶這麼吊胃口的。」
  「呵呵,你們還是太年輕咯……」胡老四對於我們倆的不尊敬,一點兒都不生氣,老臉笑得像是開了花一般,「那兩隻狐狸精,是我故意弄的,當然就不會有事兒了。」
  我和陳金倆人更糊塗了,這說的是哪門子話啊?狐狸精是你胡老四弄的?
  胡老四看著我們倆疑惑的樣子,笑得更開心了,從腰間拔出煙袋來,點上抽了兩口,不急不緩的說道:「那兩隻狐狸精,就是孽器裡的東西,實際上就是老太歲的靈氣兒,佔了孽器上定格下來的畜生模樣,在你們倆眼裡看起來,就成了狐狸精的魂兒。」
  「孽器?」我皺起了眉頭,說道:「胡爺爺,您有沒有搞錯啊?太自信了吧?您沒去之前,那幾個老太太拿著孽器扔到火裡燒掉了……」
  「啊,燒就燒了唄,這是在預料之內的。」胡老四瞇著老眼,抽著煙袋,很想表現出一副穩重自信的大將風度來,可惜他模樣長的太磕磣,所以看起來像是個想騙人錢財的猥瑣的老神棍。
  這下我和陳金倆人就更納悶兒了,奶奶的,感情胡老四本事越來越大了,既然有這麼大本事,他早幹嘛去了?
  只是這老傢伙現在本事大了,也神秘了,他娘的什麼事兒都瞞著我們,好歹咱也算是一條戰線上的盟友吧?我忽然想到上次的事兒,這個老傢伙是不是又在故意想給自己臉上貼金,然後吊著我們倆的胃口,自己就能得到點兒虛偽的滿足?
  想到這裡,我強壓住心頭那股好奇心,沖胡老四擠出個很難看的笑臉,說道:「那就好那就好,看來胡爺爺您成竹在胸,我們倆也就放心了,那個……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我們倆走了啊!」
  「哎對對,走了啊!」陳金看來是早就想走了,一聽我這麼說,立刻附和著我,然後掉頭就往外走。
  我當然也不猶豫了,擺了擺手就要走。
  胡老四被剛吸進嘴裡的煙給嗆住了,連連咳嗽著,還擺動著煙袋,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咳咳,別,別走啊!咳咳……」
  「您老,還有事兒?」我停下腳步,冷笑了兩聲,看來你個老東西果然是在故意的顯擺自己呢。
  「哎呀銀樂,咱們趕緊回去睡會兒吧,我今兒個喝的也不少,頭暈……」陳金故意摸著眉頭,哈欠連連。
  胡老四無奈的苦笑著說道:「好了好了,你們倆啊,唉,我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既然胡老四這麼說了,那就是承認自己剛才是在故意做作了,我和陳金笑嘻嘻的走回到炕邊兒,我坐炕頭,陳金搬了把凳子坐下,然後就嬉皮笑臉的看著胡老四,也不說話。
  這讓胡老四更加尷尬了,心裡後悔著自己真不應該不長記性,自己這麼大歲數了,幹嘛非得在這倆小混蛋跟前兒擺譜?
  抽了幾口煙,將煙鍋裡的灰燼磕打乾淨,胡老四這才把這件事兒慢慢的講給了我們倆。
  原來,胡老四早就在奶奶廟裡布下了孽器,可聽說奶奶廟要請神入住了,就意識到那幫老太太們不會再請他去做法,而是要找別人,要是找別人的話,那八成就是純粹的神棍了……這樣的話,胡老四就不放心了,因為神棍這個行業裡的人,可不都是絕對的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的騙子,他們全都有兩下,只是與胡老四這種陰陽仙所不同的是,他們所謂的請神拜神,甚至讓神靈附體,百分之百都會請來邪孽異物。
  至於原因嘛,胡老四說了,連他自己,或者說是他的師父,就從來沒有把神仙給請下來過,他和師父用的是什麼?那是正宗的道術,更別提那些只是會一些亂七八糟胡鬧出來的請神方式,能請下來真神仙的話,那這個天也就該變了。
  我就問了,你也請不下來神,你師父也請不下來,神棍又請不下來,那得怎麼做才能把神仙給請下來呢?
  胡老四的回答讓我和陳金倆人瞠目結舌,甚至是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他說:「說句大不敬的話,若非是你們老趙家有什麼仙氣兒護體,我現在都不想相信天上有神仙,唉……」
  「啊?沒神仙?」我更吃驚了,要是以前的話,我自己也不會認為有神仙的存在,可今冬遇見的事兒這麼多了,而且我家裡還有仙氣兒護著,幾張《異地書》的殘卷留著,這可都是證明啊!有精怪的存在,為什麼就不會有神仙的存在呢?至於神仙幹嘛不下來凡間將精怪全部剷除掉,這個可能就正如《異地書》殘捲起初所提到的,神仙根本就懶得來管人間的是是非非,不顧及凡人的生活苦惱……
  陳金也很是奇怪,這讓他無法接受,畢竟從一個無神論者,剛剛相信了這些東西,現在突然又告訴他這麼一個消息,耍著玩兒人呢?陳金瞪著眼睛對胡老四說道:「那你上次還請什麼祖師爺來幫你的忙呢,別告訴我你祖師爺也是個壞東西,不是神仙啊!」
  胡老四苦笑著搖頭說道:「咱不提這個了,或許,真有神仙吧,至於那個我施法有請祖師爺,其實就是道術中的一個過場而已,所謂道,道是自然……算了,跟你們說這些你們也不懂,接著說奶奶廟的事兒吧。」
  我和陳金聽他這麼一說,也只能點頭,說起來道術這類,我們倆確實不懂,什麼他娘的自然不自然的,我們倆現在只知道,今年冬天我們遇見了好多超自然現象……好像也不恰當,反正遇見的都是邪事兒。
  胡老四接著對我們講了關於那兩位神棍請神的事兒,他說但凡今天那兩位一類的神棍,多半用的都是些邪門歪道的法子,每每施法,確實多有被其他意識附身控制思維,然後說出些奇怪的話來,那都是邪孽異物上身。他們做法的本領和方式,其實從早先出現這種邪術的時候,就是從邪物那邊兒發展而來的,具體是如何來的,又是從何時來的,歷史悠遠,無法考證了。
  那麼既然神棍請「神」了,邪物一來,自然就會得意洋洋理直氣壯的入廟了。至於你廟裡頭原本放著的孽器,抱歉,邪術請神的儀式,會直接將冒牌邪物氣息的孽器,給掩住了。那麼其他的邪物就會理所當然的進來,這樣的話,邪物就會發現冒牌的邪物,一個根本沒有任何意識的孽器扔在廟裡頭。
  這也罷了,為擔心的就是,萬一那來的邪物,跟白狐子精有點兒關係,讓白狐子精知曉了其中秘密,那可就糟糕了,白狐子精會立刻斷定出老太歲不存在,胡老四心虛沒把握打敗它,那麼,白狐子精肯定就會有恃無恐的衝進村中,大肆的禍害人了。
  所以胡老四聽說老奶奶廟要請神,在頭一天晚上大半夜的時候,偷偷潛入了老奶奶廟,在兩個孽器上動了手腳,用符咒取出孽器上的太歲靈氣,然後做法,弄出兩個類似於邪物的魂魄來,那放在老奶奶廟裡的孽器,本身在製作的時候,就是弄成了狐狸精的形式,所以自然而然的,我和陳金倆人就會看到兩個狐狸精附在了神棍的身上。
  當然,我和陳金不用為此擔心,胡老四製作出來的這兩個類似於狐狸精的魂魄,根本就是沒有思維的東西,只是會聽從胡老四在一旁用道術操控,讓其附體就附體,讓它滾蛋就滾蛋……
  原來請神儀式剛開始的時候,胡老四就已經躲在了人群中,暗中監控了。
  我和陳金聽胡老四這麼一說,對胡老四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哎呀,還真是位高人啊,以前怎麼就沒發現,胡老四的本領大到了如此的程度?
  難得難得啊,胡老四深藏不露,不張揚,不圖虛名……
  不對啊,從幾次的表現中看,胡老四明明是個極其要面子虛榮心極強的人啊!
  我和陳金很是疑惑,可又沒法說什麼,難道直接去問人家胡老四幹嘛以前有本事不使出來,偏偏要讓邪物為害鄉里,自己躲在一邊兒麼?
  現在咱們可是同一戰線的盟軍,兩次我們倆給人家胡老四鬧的難堪就已經太不夠意思了,這要是再鬧下去,不是起內訌麼?
  我問胡老四:「您既然有這功夫和心思了,是不是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咱得趕緊把那白狐子精給拾掇咯。」
  胡老四微微一笑,說道:「放心吧,白狐子精這次因為奶奶廟請神的事兒,肯定會著急,忍不住前來的。」
  「為什麼?」陳金問道。
  「白狐子精不會眼睜睜看著其他邪物進村,首先佔據奶奶廟。」胡老四捋著稀稀拉拉的鬍鬚,做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來,說道:「這畜生貪心極大,絕對容不得其他邪物進村搶佔了利益……」
  我插嘴說道:「那要是白狐子精繼續坐山觀虎鬥,想著看咱們跟入住奶奶廟的邪物開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