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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節

  我沒有說話,猛的坐直了身子,怔了一下,然後鑽出被窩急忙跑到腳頭那兒掀開被褥看去,那只黑貓怎麼就忽然不見了?該不會是鑽到炕下頭的洞裡掏金條了吧?
  就是這樣,知道陳金醒來,我的膽量大了許多,我想大多數人都這樣吧?有人跟自己在一起走夜路的時候,膽量要比單獨一個人大的多。
  陳金也坐了起來,一邊兒抽著煙一邊兒說道:「別找了,肯定是抓邪氣兒了唄。」
  「它怎麼鑽下去的?」我光著屁股蹲在炕裡頭,也不覺著冷。
  「它怎麼進屋的?」陳金反問道。
  「哦……」我恍然大悟,是啊,黑貓這玩意兒能穿門而過,自然也就能夠穿牆遁地了。
  ……
  「你不冷麼?」陳金看著怔在那兒蹲著的我,笑著說道:「老子可不想觀賞你的大屁股……還別說,你小子屁股挺白,比你的臉白。」
  我回過神兒來,頓覺寒意浸體,趕緊扭身蹲著走回到炕頭兒,鑽進被窩裡,裹緊了身子,仰頭看著那層薄薄的朦朧的青色霧氣,皺著眉頭說道:「金子,咱們得趕緊出去,這狗日的青色霧氣八成就是邪氣兒了,會傷身體的。」
  「出去幹啥?外頭那麼冷……會感冒的。」陳金毫不猶豫的否定了我的意見。
  「邪氣兒也會讓人感冒的,還會發燒。」我嘴上這麼說,事實上,也不想出被窩,這麼冷的天氣,誰不想鑽在暖烘烘的被窩裡頭?
  陳金鑽進被窩裡,翻身趴在炕頭上,抽著煙說道:「邪氣兒邪氣兒,實際上不就是陰氣兒麼?哎哎,聽說陰氣兒就是害人,不過像我這麼陽剛氣十足的,陰氣傷不了我的。」
  「嗯,話不能這麼說,不只是你,是我們。」
  「哦對,是我們。」陳金點頭。
  我沒有再說話,仰頭看著上層飄著的那層青氣越來越淡,大概是那黑貓正在下面除邪氣兒吧?至於怎麼除,咱不知道,一物降一物嘛。或者,是我和陳金倆人的陽剛氣將邪氣兒、陰氣兒,給趕跑了?
  靜了一會兒,陳金忽然帶著不屑的語氣鄙夷的說道:「銀樂,你的陽剛氣足麼?」
  「嗯,不算足,不過比你強。」我很無恥的說道。
  「是不是真的啊?」陳金嘿嘿笑著。
  我扭頭,看著他說道:「你不覺得你在說廢話麼?」
  「好吧,既然你陽剛氣足,那個……」陳金頓了下,抽了口煙,指著靠近門口的爐子說道:「我這人陽剛氣不如你,怕冷,你下去把爐子風門打開,再換上塊兒煤,屋裡真冷……」
  「去你娘的!」我罵了他一句,翻身趴著,將胳膊伸出被窩,「給我支煙……」
  「我也來一支。」劉賓也翻身趴了起來。
  ……
  「操,你也沒醒了?」陳金很是詫異,我也滿是疑惑,劉賓該不會是也早早的醒來了吧?
  劉賓直接伸手從陳金枕頭邊兒上拿過來煙,掏出來遞給我一支,自己也塞到嘴裡一支,拿火柴唰的一聲劃著了,然後先給我點上,再給自己點上,抽了一口,頗有些深意的苦笑了一下,說道:「你們倆翻過來轉過去的,我能睡得著麼?」
  於是屋子裡靜了下來,三個人一起抽著煙。
  似乎忘了,那只黑貓很可能就在我們三個人趴著的炕裡頭,而且很可能現在正和邪氣兒做著殊死的搏鬥。
  「害怕麼?」我首先耐不住安靜,張口問道。
  劉賓知道我是在和問他,猶豫了一下,淡淡的說道:「不怕。」
  「真的麼?你不覺得現在很冷麼?」陳金有些懷疑劉賓的膽量,說實話,我也懷疑,更多的是不甘心,就連我趙銀樂,都有些害怕,你劉賓這個出了名的膽小鬼,竟然不害怕麼?這會讓我感覺很丟臉的……
  「有什麼好冷的?該死鳥朝上,沒啥。」劉賓抽著煙,很罕見的是,他的語氣有些牛氣烘烘。
  陳金讚賞的點頭伸手拍了下劉賓裸露在外面的肩膀,鼓勵道:「嗯嗯,這才叫爺們兒嘛,那啥,我覺得冷了,下去,把爐子的風門打開,再換塊兒煤吧。」
  「噗……咳咳!」我讓一口煙給嗆住了,重重的咳嗽起來,艱難的罵道:「陳金,你個狗日的……」
  劉賓不以為然,笑了笑,然後鑽出被窩,光著身子跳了下床,拖著鞋子跑到爐子跟前兒,打開風門,換煤。
  陳金得意洋洋的笑著,我哭笑不得。
  就在這時候,整個炕頭突然抖動了一下,或者說,是整個屋子都顫抖了起來,陳舊的房屋頂上,撲簌簌往下掉落灰土。
  「操!地震了!」
  我和陳金幾乎同時從被窩裡一躍而起,跳下床隨便穿上鞋就往外跑,陳金先我一步跑到門口,一把拉開門躥了出去,嘴裡喊著:「拉劉賓出來!」陳金已經跑到了院子中間,高聲喊道:「叔、嬸子,快出來,地震啦!」
  與此同時,我已經一把拉住正在發呆的劉賓,從屋裡躥了出去。
  劉賓爹娘那屋裡,立刻傳來了驚慌的聲音,然後是穿衣服,互相催促的聲音。
  我們仨人無需招呼,踏步就往堂屋裡跑……
  這絕對不是吹牛,真的,我和陳金年輕的時候,雖然說素質不高,最是調皮搗蛋,平時自私自利橫行霸道,可人品,從根底上講,還是善良的,還是勇於助人的。在突如其來的危急時刻,我們每一個人都忘卻了一切危險,毫不畏懼的衝入了屋內選擇救人。
  我們三人如下山的猛虎般衝入屋內,不顧一切的和劉賓父親一切攙扶著病怏怏的劉賓娘就往外跑,不過僅僅跑出了臥室的門,剛進到堂屋,劉賓的父親就喊道:「哎哎,停下來,哪兒地震了?哪兒地震了?」
  我們三個就傻眼了,是啊,好像剛才我們到院子裡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任何動靜了,只是那心頭強烈的危機感讓我們忘卻了其他可能。
  目前情況下,一切都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哪兒有一絲地震的跡象?
  劉賓娘衣服都還沒穿齊整呢,原本就虛弱的身體因為沒來得及套上厚衣服,凍得瑟瑟發抖。
  劉賓爹伸手拉開了堂屋的電燈,臉上帶著一絲怒意,不過他沒有發出來,畢竟自己的孩子也參與在內的,而且這種事兒,沒人會吃飽了撐的胡鬧。
  不需要誰來說什麼,劉賓跑到裡屋拿來棉大衣給母親披上,然後攙扶著母親坐下。
  無論是真是假,暫時不能再回臥室了,萬一真的是地震,那更大的地震會接踵而來,按說現在就應該去院子裡的……可問題是劉賓娘的身體太虛弱了,這麼冷的天氣,便是白天,她也很少出門兒,現在突然就把她弄到外面去,會讓她病的更重。更何況,我們三個心裡,也突然感到了不安,到底是地震?還是他娘的那只黑貓在玩弄我們?
  外面,月以西沉,天光微亮,薄薄的霧氣瀰漫在院子裡,朦朧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