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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節

  那組成八卦陣的符紙立刻散開,緩緩飄落在積雪上,原本黃色的符紙,像是被抽取了黃色,只餘慘敗如雪的顏色,在積雪上幾乎看不見。再加上紛紛揚揚的大雪不停的落下,不一會兒便將符紙蓋住了。
  胡老四站在廟門內,抬頭看著外面飛雪飄舞的夜空,手式不變,食指中指依然併攏,由左手托起,在廟門前凌空畫了起來,速度還挺快,根本看不清楚他畫了個什麼東西,嗯嗯,就算是他用筆畫在紙上,我們也看不明白是什麼東西的。
  便是平時最愛惹事兒,最不喜沉悶的陳金,此時也和我們幾個一般,一聲不吭,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視著胡老四,剛才那一手,可比上午我和陳金在胡老四家裡看到的那一齣戲神奇多了啊!
  最讓我們幾個感到奇怪的是,雖然胡老四是在憑空畫符,可是我們卻能夠隱約看到在廟門口豎立起了一個泛著淡淡黃光的符號,什麼什麼他娘的令……大概就那麼個樣子吧,說字不是字,說圖不是圖的,反正很是奇怪的樣子。
  胡老四終於停了下來,緩緩轉過身,好像額頭上冒汗了,他抬手用袖頭在額頭上擦拭了幾下,說道:「行了,等著白狐子精來吧。」
  「哦。」只有我自己答應了一聲,其他人都還在奇怪的看著胡老四,一聲不吭。
  胡老四往桌子跟前兒走了幾步,扭身,屁股一抬,腳尖兒用力一點,便一屁股坐上了供桌,從腰間拽出來煙鍋,拿出火柴哧的一聲劃著了,點上一鍋煙吧嗒吧嗒抽了起來。
  我終於沉不住氣,首先問道:「胡爺爺,那個……太高深的我也不問您了,問了我們也不懂,我就問下,咱們待在這廟裡頭,白狐子精它還會來麼?」
  「對呀對呀……」除了陳金之外,其他三人猛點頭,都目不轉睛的看著胡老四。
  「嗯,沒事兒,我施法了,白狐子精就是來了,也不會發現咱們在廟裡頭呢。」胡老四很有信心的說道。
  我有些將信將疑,這有點兒玄乎啊,你胡老四有這麼深的道行麼?當然了,這種道術是否高深,咱還真不清楚,總之在咱當時看來,絕對高深的不可測不可測……我接著問道:「那要是它不來呢?」
  「它應該會來的。」胡老四這句話說的語氣不夠自信。
  「它來了,咱們怎麼跟它打?」我皺著眉頭看著廟外頭那一大片積雪上,先前還被踩得亂七八糟髒兮兮的地方,早已被飄落的積雪覆蓋住,只餘下一個個坑窪。
  胡老四在供桌上卡卡的磕了幾下煙鍋,又點了一鍋,一邊兒抽一邊兒說道:「它只要來了,肯定會先去楊樹底下刨,然後等它刨出來符紙之後,就會被符紙傷著,受傷之後,它往回跳,正好跳在了困邪陣裡頭,受了傷的白狐子精一時半會兒就掙脫不開困邪陣,到那個時候,你們幾個就衝出去,圍著它就死命的打,往死裡頭打!打死它!」胡老四說最後那幾句話時,惡狠狠的,我都擔心他,咱打死打不死白狐子精不要緊,您別把自己僅剩下的幾顆牙齒給咬掉咯。
  「就這麼簡單?」陳金終於忍不住,張口問起了胡老四。
  「這……不簡單。」胡老四仰頭看了陳金一眼,隨即便看向我,說道:「銀樂,那白狐子精凶的狠,到時候你專門兒負責打它的眼睛,別讓它有專心下來施妖術的時間和機會,能把它的眼睛用刀戳瞎了,最好不過。」
  「嗯。」我點頭,右手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
  胡老四又說道:「你們幾個也別粗心大意,手裡的傢伙儘管往白狐子精身上招呼,它那護體的邪氣頂不住多久的,哼哼,就算是打不死它,也得打它個半死不活。」
  大黑那狗東西不知道剛才去哪裡轉了一圈兒回來了,正在廟門外的大雪中來回溜躂著,時不時四下裡警惕的看看,偶爾躬身嗚嗚兩聲,似乎在警告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不明事物,不要靠近這裡。
  我急忙招呼道:「黑子,進來!」
  大黑狗連往廟這邊兒看都沒看一眼,只是很奇怪的在外頭溜躂著,好像要找到我們似的。
  「別叫它了,它聽不到,也看不到我們。」胡老四擺手說道。
  劉賓說道:「那大黑在外頭,白狐子精看見了,肯定離得老遠就不肯過來了。」
  胡老四思考一番,說道:「銀樂,你出去把狗牽進來吧。」
  「哦。」我點頭答應,邁步走了出去。
  這剛一出去,大黑那狗東西就轉過頭來看了看我,立刻興奮的搖頭晃腦的跑到了我跟前兒,哈著舌頭舔我的手,好像在說,你們都跑哪兒去了?剛才找你們一大會兒。
  我牽著狗脖子上的套把它拉入了廟內,大黑似乎還有些不願意或者是疑惑呢,梗著脖子進到廟裡之後,才很奇怪的看了下我們,然後搖頭晃腦的在陳金的褲腿上蹭了起來。
第38章 白狐子精來了
  大雪依然在紛紛揚揚的飄落著,隔著敞開的廟門向外望去,漆黑的夜色中,雪花瓣瓣凌空簌簌落下,黑白分明的視覺效果,讓人覺得一切放佛都簡單化了許多。
  廟裡頭煙氣繚繞,辣的嗆人。胡老四還在吧嗒吧嗒的抽著煙,看起來似乎很平靜,很有信心的樣子。可我心裡明白,胡老四現在肯定緊張的後背冒汗呢,這老小子,平時一袋煙抽完,總要歇上好長時間的,這次,已經是第三鍋接上了。
  陳金點了支煙抽上,歪著身子靠在窗戶前,抱著胳膊,對我說道:「哎,銀樂,你說那白狐子精啥時候來?這天不早了啊。」
  「不知道,等唄。」我眼巴巴的看著門外頭,心裡很矛盾,既希望那白狐子精趕緊出現,卻又盼著那白狐子精別來。
  廟裡頭再次安靜下來。
  大黑那狗東西蜷縮著趴在門口,像是睡著了似的,它估計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讓廟裡頭所有人都心裡都踏實了許多。畢竟,狗的嗅覺聽覺,都比人要靈得多,它只要踏踏實實的趴在那兒不動彈,那就是在無形中說明,外面並無異常……
  「十二點了。」常雲亮擼起袖子看了下手錶,輕輕的提示了一聲。
  便如同在寧靜的湖面上砸下了一顆不大不小的石子兒,於是漣漪盪開,所有人的心裡都顫了一下,幾乎同時往廟外頭看去。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紛紛揚揚簌簌降落的大雪,停了。
  遍地銀白,泛著清冷的寒光,映著幽深的夜色,地面與空氣便如同黑白兩色的磚石砌在了一起,又若是兩個緊緊相連的不同空間,卻界限分明,互不侵犯。
  嗚……半空中,一陣寒風吹過,如同誰剛剛吹響了哨子,哨音幽幽然、淒淒慘,飄飄遠去,漸漸消無。
  蜷縮在廟門口的大黑,突然抬起了腦袋,警惕的看向廟外,耳朵抖動了兩下,豎的筆直,嘴巴微微的咧開,露出森森獠牙,擠出嗚嗚的怒聲。
  陳金很快的反應過來,踏前一步蹲下,伸手按在了大黑的腦袋上,輕輕的摩挲了兩下,大黑很機靈的明白了主人的意思,閉上了嘴巴,不再出聲,只是一雙狗眼依然凶狠且警惕的看著廟外那漆黑的夜色和滿是銀白的雪地。
  廟裡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識到,白狐子精,來了……
  一抹白色的影子從渠東的自留地裡幽幽飄來,看起來速度並不快,是那麼的輕柔緩緩,卻在霎那間劃破濃濃的夜色,眨眼間便到了巷子口。
  老爺廟前,有一大片的空地,廟門口,距離巷子,有十多米的距離,西側是張保民家的院牆和房屋,東側是渠邊兒通往河堤和橋頭的路。
  廟內,我們幾個屏息凝神,或者說,是我和陳金倆人在屏息凝神,而常雲亮他們三人,是瞠目結舌吧?因為他們是第一次看到白狐子精,這種傳說中的邪物……看起來,確實很凶,很恐怖。
  便如同胡老四所說,白狐子精真的就在廟前十幾米外的巷子口,靜靜的站住了,它很謹慎的四下裡觀察了一番,然後盯住了廟門。
  那是一雙滿是狠戾凶殘的雙眼,微黃發綠的寒芒從眼裡透射出來,懾人心扉。
  瘦削的狐臉顯得狡詐無比,森森閃著寒芒的獠牙露出唇外,透著凶悍的氣息。
  它一身潔白,白的讓人感覺,這只白狐子精,便如同用地上的積雪剛剛堆積而起,不,是天空落下的雪花,很自然的堆砌而成的一尊像是狐狸的雪像,是那麼完美的和地上的積雪相連,相接,一點兒都不顯得凸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