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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節

  胡老四多少年來,就沒有如此坦誠如此舒暢的和人談過話,心中那股鬱悶之氣,很濃啊!難得遇上了我,又有這麼好的一個機會,還能不大談特談麼?
  所以說當神棍也是很不容易、很可憐的。
  而我剛剛免除了牢獄之災,心情也極為舒暢,而且對於牛鬼蛇神這種事兒,我現在也極其的感興趣,所以和胡老四談起這些來,自然如同兩個流氓談女人一般,那叫一個惺惺相惜臭味相投……
  單說那個所謂的孽器吧,胡老四告訴我,孽器是用來放在廟裡頭糊弄邪物的,老太歲做好了這些孽器之後,然後往孽器上注入少許的靈氣,再把這孽器埋在廟下面。這樣其他的邪物來到這個廟宇跟前的時候,就會感覺到此廟內已有主家,請另尋他處歇息入住。
  既然能想到老太歲故意不顯山露水是為了唱一出空城計,胡老四也就猜測到老太歲為什麼要做這些孽器。
  這個原因就要追溯前些年那此邪物混亂擾村的大事件。當初正是因為村中只有白狐子精一個,所以其他邪物當然也跟著進來想分一杯羹,白狐子精沒辦法讓自己分身居住在每一座廟宇內,因此想要全部佔著,那些邪物自然也就不會樂意了。
  所以邪物強行佔據廟宇,白狐子精就不願意,就跟對方打了起來,這頭兒還沒打完呢,那邊兒又來一邪物,怎麼著啊?再接著打唄……一來二去,邪物越來越多,結果誰也沒站穩廟宇,倒是沒少禍害人。
  原本這就夠亂的了,結果胡老四也插了一腳進去,不為別的,單是因為你們這些邪物之爭不要禍害村民啊,既然禍害村民了,他胡老四就有義務去消滅你們,這是作為一名知名神棍首先要有的職業精神和道德底線。
  後來的事兒,我也清楚,畢竟老太歲在楊樹坡的太歲廟內,都跟我們講過了。
  就說這個孽器吧,如果邪物來了,一看這個廟宇裡本身就有主家,它自然就會去別的廟內,如果每個廟內都有了主家,那邪物來了之後轉悠一圈兒,見沒地兒了,就離開這裡另尋他處了。所以當年那混亂的局面,都是他娘的那只白狐子精給惹的禍事,你也太霸道了,你要是真有本事,你也學學人家奶奶廟裡的黑蛇精,生上一窩兒的小崽子,全都培養成骨幹分子,然後挨個兒的入住各個廟宇之內……
  我講故事總是顛三倒四沒有一點兒順序,嗯嗯,補充一下,就是談這些的時候胡老四告訴我的,其實奶奶廟裡的黑蛇精手底下可不僅僅只有那麼一條青蛇,幾乎村裡每一個廟宇之內都有它的手下居住呢,這也是當初胡老四和那黑蛇精的合作協議中的條款。不過胡老四這傢伙也真夠心狠手辣,那天在十字街奶奶廟前,我二叔弄死了黑蛇精之後,胡老四和我嘀咕完牢騷話之後,便離開了,說是回家準備東西,其實這老小子是拎著傢伙什在村裡的廟內挨個兒轉了一圈兒,把那些個小蛇怪們統統死啦死啦地了,可憐那些小蛇怪都還沒成器呢,唉。
  轉回去接著說白狐子精啊,你他娘的霸道的有點兒離譜了,廟空著自己不住,你還不讓別的邪物住,那能不干仗麼?這樣干來干去,來到邪物越多,干的越凶越亂……
  ……
  有了前車之鑒,老太歲自然不希望再出現邪物齊出,混亂禍害村民的事件發生,況且如今單是那一隻白狐子精,就夠胡老四喝一壺了,老太歲身體不行,插不上手,這就得想法子先穩住村中的形勢,不然一旦再進來一堆的邪物,那還不亂了套,讓白狐子精漁翁得利麼?
  所以,老太歲就做了這些孽器,以用來唬一下那些很可能出現的邪物。
  與胡老四閒聊起來,不知不覺間,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了,我也不便逗留下去,便告辭離去。胡老四一直送我送到院門外,並且很是真誠熱心的邀請我以後常來,我點頭答應匆匆離去。
  心裡想著,沒事兒我吃飽撐的一直來你這個老神棍家裡幹啥?讓人看見了不笑話我才怪呢,年紀輕輕不學好……
  回到家之後,我就著急忙慌的取出來那幾塊太歲的靈肉,拿出一塊兒來,用刀切割成一片一片的,然後就著熱水吃了下去。快十二點了,萬一那散魂咒發作的話……我想都不敢想那種痛苦。
  躺在床上之後,我久久不能入睡,心裡琢磨著再幹點兒啥?暫時這段時間楊樹坡是不能去了,老太歲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而白狐子精就在村外,萬一遭到了它的禍害,那就太不值得了。
  明天得把這個消息全都告訴兄弟們,省得他們一不小心在外頭遭遇不測,現在還有倆哥們兒住在醫院裡頭呢,據說等治好了,得花三四萬塊錢。
  想到錢的事兒,我突然坐了起來,奶奶的要壞菜啊!當初郭老漢,啊不,是老太歲囑咐過我,那些金條不能再賣了,具體為什麼不清楚,可當時老太歲的樣子很嚴肅,那麼如果再賣金條的話,後果可能很嚴重。
  問題是,那次賣掉的金條,一共才賣了十四萬八千塊錢,這樣算下來,除去每個人得拿出一萬塊錢的罰金之外,每家每戶也就剩不下多少錢了。這就可能要出事兒,萬一他們再賣金條了呢?
  我睡不著覺了,想著趕緊出去吧,又琢磨著大半夜的去誰家裡喊門子也不是個事兒啊。心想乾脆明天早點兒起來,趕緊去挨家挨戶的通知一聲吧。
  心裡揣揣不安的躺下,卻又忽然想到,萬一他們已經賣了金條,那豈不是要壞菜麼?
  我又坐了起來,乾脆披上了棉衣拉開了電燈,坐在床上撓頭思索著,奶奶的,應該不會出現什麼事兒吧,畢竟金條不是活物,總不會也是怪物變的。
  心裡煩躁不安,我找出鑰匙打開抽屜,取出來《異地書》那幾頁紙,唉,看會兒這東西,好歹也算是臨陣磨槍,雖然說基本看不懂,可琢磨的多了,背的滾瓜爛熟了,慢慢的自然會懂些的。總好過自己一直在這裡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心煩意亂。
  看著這些在我眼裡如同天書般難以弄懂的文言文,我越看越困,漸漸的睡著了。
  我又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一隻黃狼子正在抓著一塊兒紫金色的太歲肉猛啃狠咬,大概是太歲肉很硬,而黃狼子也沒多大個兒吃不了多少吧,那只黃狼子沒吃一會兒,就累的氣喘吁吁,躺倒在太歲肉跟前兒一動不動的睡覺。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條黑色的似蛇非蛇的東西扭動著身子不急不緩的爬到了太歲肉的跟前兒,這東西頭上長著一隻奇怪的犄角,身子上鱗片如同魚鱗一般泛著光亮,一雙眼睛圓溜溜的透著賊亮的光芒,吐出芯子在太歲肉上舔了幾下,似乎在嘗嘗這玩意兒的味道如何,結果嘗了兩下,感覺味道不錯,立刻張開嘴狠狠的咬了一口,伸著脖子使勁兒囫圇嚥了下去,身體上立刻起了一個鼓包。
  那只黃狼子醒了,一看有別的東西在搶自己的食物,立馬火冒三丈,蹦達起來伸出爪子就跟那東西打了起來。可那東西根本就不害怕黃狼子,尾巴輕輕一甩,就把黃狼子給摔得頭暈眼花,黃狼子不服氣,爬起來還要跟人家打,結果那東西怒了,一口咬在了黃狼子的腦袋上,然後嘴巴大張,用力的往下吞嚥著黃狼子。黃狼子徒勞無功的掙扎了半天,最終不敵對方,被活生生吞吃掉了……
第22章 不該賣的賣了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些日子讓留在身體裡的那黃狼子的一魄給害的不輕,遭受了兩次散魂咒的折磨,真是讓人心有餘悸讓人恨啊。所以就連做夢,都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生吞活剝。問題是夢歸夢,終究是不受人的思想所控制的,所以很奇怪的,夢裡就出現了那麼一條烏梢,上前吞吃了黃狼子。
  當然了,我自然不會因為這麼一個荒誕的夢,就奢望著腰裡那條烏梢皮做的腰帶可以對付散魂咒。
  外面的天色剛剛泛起晨光,我便再也躺不下去,穿衣起床了。
  匆匆忙忙走出家門,尋思著趕緊去哥兒幾個的家裡頭打個招呼去。走到巷子口時,我有意無意間看了下巷子口的老爺廟,只見那廟門半掩,裡面似有物事,卻看不大清楚。我想起來那一夜正是在這廟前與白狐子精偶遇,難不成白狐子精已入主廟內麼?
  我停下腳步,緩緩的轉過身子,仔細的看了半天,卻無法看清楚廟內到底有什麼貓膩。抽出皮帶在手,我小心翼翼的往廟前走去。到了廟門口,我伸手輕輕的推動廟門,吱吱嘎嘎的聲音中,廟門打開了,晨光灑進廟內,裡面亂七八糟的倒也沒什麼稀奇之物。只是正對著廟門的神台上,幾塊磚似乎被人動彈過,而且上面覆著一層新土。
  看到這一幕,我恍然大悟,這肯定是胡老四幹的事兒,他往那神台下面埋了一個孽器唄。
  既然弄明白了這事兒,我也不再多逗留,趕緊往前巷子劉賓家跑去。
  那個時候大人們都已經養成了習慣,每天很早就會起床,所以我並不擔心這麼早去別人家裡會不會打擾人家休息。
  劉賓的父親早就起來了,他們家院牆矮,我站在巷子裡就看到他正在掃院子呢,我隔著牆招呼著:「叔,叔,這麼早就起來啦?」
  「哦,銀樂啊,賓子還在屋裡睡呢,我喊他起來啊。」
  「哎不用不用。」我連忙擺手說道:「我就跟您說一聲就行了,那個……」我頓了下,然後推開門走到院子裡,低聲說道:「叔,咱上次那金條,您保管好,可千萬別賣啊。」
  劉賓爹疑惑的說道:「為啥?」
  「這您就別問了,反正暫時不能賣,等到了能賣的時候,我會告訴您的。」我自然不能把原因告訴他,所以說了這句話,我扭頭就往外走,「我還得去其他人家裡招呼一下,走了啊叔,讓賓子起來了找我玩兒去。」
  「噢。」劉賓爹答應一聲,怔了一下才說道:「可是我已經賣了一塊金條了。」
  我剛走到門口,聽他這句話差點沒一個跟頭兒栽出去,連忙扭回頭走到他跟前,四下裡看了看,確定四周無人監聽,這才壓著嗓子問道:「叔,您著急賣那金條幹啥?誰幫你賣的?」
  「你們出了事兒之後,你爹你二叔還有常支書他們跑前跑後的托人拉關係,到最後說是得花錢,所以……所以我就讓你二叔幫忙給賣了一根兒。」劉賓爹說完,很是詫異的看著我問道:「咋了?那金條有問題麼?」
  「沒,沒問題。」我深深的吸了兩口冰涼的空氣,皺著眉頭很認真的問道:「叔,上次那金條賣了之後,您分了小兩萬塊呢,咋就沒錢花了呢?」
  劉賓爹為難的說道:「都還賬了,你也知道,這家裡,你嬸子那病……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