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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節

  我瞪大了眼睛,他娘的,這只黃狼子分明就是在楊樹坡太歲廟裡那隻大個兒的。按說黃狼子這種東西長的都一樣,可當時就是第一眼就讓人肯定是它,沒跑。
  看了下兄弟幾個,都是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陳金感覺到我的目光,扭頭和我對視了一眼,點了下頭,轉過頭去繼續觀察裡面的動靜。我們倆都明白對方的意思,保持冷靜,看看這只黃狼子要幹什麼。
第68章 見義勇為的好青年
  韓澤林媳婦兒好像發現了黃狼子,她起初也只是怔了一下,有些吃驚的想要站起來,可身子只是稍微起來一點兒,又坐下來了,輕輕的歎了口氣,淚水奪眶而出,瞅著那只黃狼子一個勁兒的訴起了苦楚。
  黃狼子泛著綠光的小眼睛開始眨呀眨,小小的尖嘴快速的張合著,像是在念一串串順口溜一般,又像是在念動什麼稀奇古怪的咒語。
  過了一小會兒,韓澤林媳婦兒終於停止了抽泣和哭訴,怔怔的坐在床邊,兩眼無神的看著黃狼子。
  黃狼子從門簾外鑽進了屋,然後跳上了炕沿,蹲在了韓澤林媳婦兒前面,嘀嘀咕咕的又說出一串話來。韓澤林媳婦兒像是著了魔一般,目不轉睛的盯著黃狼子那瞇縫起來細長的小眼睛。
  黃狼子此時忽然做出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它從旁邊的枕頭上拿起一根兒衲鞋底兒的粗白線,挽了一個圈兒,上身直立而起,下身依然蹲坐在炕沿上,前爪捧起線圈兒,雙爪攏在一起,衝著韓澤林媳婦兒拜了幾拜。
  「死了好,死了好,死了總比活著好,活在世間多苦難,不如一死痛苦少,受苦受累多苦惱,一死解脫萬般好,千金富貴比不了……」
  隨著黃狼子細長的小嘴一張一合,一連串尖利刺耳的話語傳了出來,震盪在屋內。
  聲音很大,我們幾個在外面聽的清清楚楚,霎時間我們都蒙了,震驚,瞠目結舌啊!這只黃狼子,它,它……它竟然真的是說出來人話。而且那聲音,那聲音尖細婉轉飄渺,讓人感覺如同夢幻一般,這怎麼可能啊?
  更加讓我們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黃狼子嘰哩咕嚕的說完了一大串的話語之後,雙爪拿著那一圈兒線,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套,雙爪高舉,將線繩勒緊了自己的脖子,然後脖子一歪,小腦袋耷拉下來,細長的小嘴兒裡吐出長長的舌頭,好像是被勒出來的,小眼睛裡綠色的光芒消失不見,泛起了朦朧的慘白色。
  死了?我看到這一幕,大腦在第一時間裡認為這只黃狼子竟然把自己吊死了。
  屋裡面,靜悄悄的,安靜的有些詭異,讓人心悸。深褐色的桌子上,那盞煤油燈上原本豆大的火苗突然蹭噌跳動起來,光線陰暗不定,一股陰寒的死亡氣息充斥在了屋內。
  黃狼子就那麼用白色的粗線吊著自己的脖子,一動不動的蹲坐在炕頭上,耷拉著腦袋吐著舌頭,翻著白眼,顯然已經死去。韓澤林媳婦兒怔怔的看著黃狼子,看了一會兒,又抽泣了起來,身子一斜,從炕沿上下來,轉身到櫃子裡翻出一張長寬大概一米左右的白色粗質洋布,拿起剪刀在洋布上豁開幾個口子,伸手開始撕扯,哧哧幾聲響,洋布被撕成幾條寬半尺多的白布條。
  韓澤林媳婦兒拿著手裡的幾條白布怔住了,淚流滿面卻雙眼無神,可能內心裡正在做著最後的掙扎和抉擇吧?
  「娘……」就在這時候,原本沉睡著的孩子夢囈般的嘟噥了一聲,身子翻動了一下,再次陷入平靜。
  就是孩子這一聲娘,讓韓澤林媳婦兒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慌了手腳,手裡拿著白布條,轉過身子邁步到炕邊兒坐下,伸手撫摸著孩子稚嫩的臉頰,輕輕的喊著孩子的小名,臉上浮現出母親慈愛的目光。
  窗外,我們幾個人看著這一幕,都鬆了一口氣,剛才簡直太危險了,誰都看得出來,韓澤林媳婦兒那是要上吊自殺啊。我們幾個剛才處於震驚中,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馬上衝進去救人。
  就在此時,屋子裡再次發生了變故,原本蹲坐在炕沿上,用線繩吊死了自己的黃狼子,耷拉著的腦袋突然抬了起來,慘白無光的小眼睛再次滴溜溜轉了起來,散發出詭異的綠色光芒,伸著小爪子嘰嘰咕咕的在炕沿上蹦達起來,時不時的兩隻爪子高舉,用線繩勒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後歪脖子耷拉腦袋伸舌頭,作出一副吊死的模樣。
  韓澤林媳婦兒停住了正在撫摸孩子的手,掉過頭來看著窗外,眼瞳中透出一股詭異的神色,臉色蒼白如紙,嘴角微微翹起,像是在自嘲的笑著,又像是在鄙夷的嘲笑某些人。
  站在窗外的我們嚇了一跳,他娘的不會是發現我們了吧?劉賓往我跟前湊了湊,緊緊的摟住我的胳膊,雙手死死的攥緊了我的衣袖。
  那只黃狼子在炕沿上停止了蹦達,後腿伸直,雙爪高舉,線繩繃緊了吊著它的脖子,黃狼子歪著脖子耷拉著腦袋,小眼睛一個勁兒的使勁翻著白眼,舌頭吐出老長,嘴裡發出呵呵的聲音,似乎是臨死前的痛苦不堪。
  韓澤林媳婦兒神情變得呆滯,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般麻木的爬上了炕頭,鞋子都沒脫,直接盤腿坐在炕上,雙眼無神的看著牆壁上破舊發黃的娃娃畫,而雙手在腿上卻異常快速且準確的挽著白布條,將兩根布條挽成了一根白綾。
  黃狼子小嘴咧開,露出詭異狡詐的笑容,瞇縫著的小眼睛裡透出得意和凶殘。
  韓澤林媳婦兒慢慢的站了起來,將長長的白綾拋向上空,白綾輕飄飄蕩起,穿梁而過,垂落下來。韓澤林媳婦兒將白綾的兩頭挽在了一起,用力拉緊。彎腰又拿起一根白布條束在了頭上,白布裹住眉頭和長長的黑髮,再拿起一根,束在腰間,還在腰部的一側打了個蝴蝶結。
  然後,韓澤林媳婦兒呆滯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眼角掛著淚珠兒,雙手拉住了懸在房樑上的白綾,慢慢的將頭伸了進去。
  黃狼子直立在炕沿上,揚起奸詐的小臉,笑看著將脖子慢慢套入白綾的人。
  突然,韓澤林媳婦兒雙腳一蹬炕沿,身體立刻失去了支撐,懸掛在了房樑上,雙腳已經在炕沿前兩尺開外。
  眼看著韓澤林媳婦兒那雙腿開始撲騰起來,嘴裡呵呵的發出痛苦的聲音,原本無神中透著詭異的雙眼此刻滿是驚慌失措,雙手使勁兒的攀住白綾,想要把脖子從白綾中解脫出來。而鮮紅的舌頭已經從嘴裡吐出來一截。
  「我操!」我大驚失色下,叫罵一聲,推開劉賓和擋在我右側的郭超、姚京,跨步向屋裡跑去。
  兄弟們被我這麼一喊,頓時回過神兒來,急忙大聲喊著往屋子裡跑去!
  「哎別放跑了那只黃狼子,老子要活劈了它!」陳金被兄弟們擠到了最後,驚慌之中還不忘那只黃狼子,在後面大聲嚷嚷著。
  我第一個衝進了屋裡,根本就沒想那只黃狼子,救人要緊啊!掀開臥室的門簾,入眼處便是懸掛在半空中的韓澤林媳婦兒,我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她的雙腿,使勁兒往上一推,隨即就往後挪動步伐。
  沒有親身經歷過這種事兒的人絕對想像不到,在那種情況下平衡是多麼的難以掌握,咱力氣是大,可是抱住了韓澤林媳婦兒的膝蓋上方部位,往上一舉就急忙往後挪動,想著趕緊讓她的脖子脫離開那繩套,這下可好,慣性下韓澤林媳婦兒上身隨著我的力氣往後摔了過來,我腳下失去了平衡,整個人也跟著向後倒去。還好身後緊跟著跑進來的幾個哥們兒,見狀急忙伸手扶我,同時也抬手去接韓澤林媳婦兒。
  終歸是倉促不及,嘩啦啦哎喲喲一片雜亂聲中,幾個人同時歪倒在了地上。我和韓澤林媳婦兒反到是壓在了他們的身上。
  也不顧身上的疼痛,當然了,我不疼,壓在他們身上了當然不疼。我急忙起身將韓澤林媳婦兒從郭超和常雲亮身上拉了起來,攬住她的腰抓著她的胳膊就把她弄到了床上,將她身體放平,她已經昏迷不醒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哥們兒沒遇見過這種事兒啊!
  「我操,快快,抓住它!」陳金從外間拎著把小凳子衝了進來,大吼大叫的往窗戶那邊兒跑,弟兄們急忙看去,只見那只黃狼子已經跑到了窗台上,剛才大家進來還真就沒注意它,都忙著操心韓澤林媳婦兒了。
  陳金這小子大腦發熱了什麼都不想,揮凳子就砸了過去,那黃狼子身手敏捷,往邊兒上一跳便躲開了凳子的襲擊,只聽卡嚓光啷啷幾聲響,窗戶上的玻璃被凳子砸中,立刻碎裂開來,玻璃碴子飛濺的到處都是,黃狼子趁機從窗戶缺口處竄了出去,眨眼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操,真他娘的晦氣!又讓它給跑了!」陳金懊惱的一拳頭砸在了桌子上,砰的一聲響,震得桌子上的煤油燈都顫了起來。
  陳金的舉動已經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劉賓詫異的看著陳金,說道:「金子,至於這麼生氣麼?你看你,把人家玻璃都砸碎了!」
  陳金氣呼呼的瞪了劉賓一眼,支支吾吾的沒有說話。
  「行了,你們瞎操什麼心呢?韓澤林媳婦兒還不知死活呢!趕緊想法子救人啊!」我在旁邊有些生氣的吼了一嗓子,他娘的怎麼一個個都沒心沒肺的,人命關天,他們竟然還有心去叨叨別的。
第69章 狗咬呂洞賓
  大家這才想到床上還躺著一個不知道死活的人呢,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都束手無策,沒遇到過這種事兒啊!鬼知道該怎麼去救她。
  可就在大家愁眉不解的時候,陳金這小子很不合時宜的、獨自一人自言自語的嘟噥道:「他娘的,老子早晚要報了那一屁之仇!」
  正在抓耳撓腮不知所措發著愁的兄弟們,一時間怔住了,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這個狗日的陳金,腦子裡都想什麼呢這是?
  「操!」我罵了一句,懶得再搭理他,急忙對兄弟們說道:「趕緊的出去喊人,咱們這幫人可什麼都不懂啊!」
  常漢強和薛志剛倆人答應一聲就要往外走,這時候韓澤林的兒子突然大哭了起來,這一聲哭嘹亮無比,我都懷疑他娘的這小子是不是嘴裡塞了個擴音大喇叭呢。常漢強和薛志剛倆人也吃驚的回頭看,然後倆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哎哎,醒了醒了!」
  不用他倆人說,我們也看到韓澤林媳婦兒醒了過來,咳咳了兩聲,顧不得喘上幾口大氣,便翻身湊到了兒子臉前,不住的咳嗽著還一邊兒喊著兒子的名字哄著孩子,臉都憋得發紫了。這就是偉大的母愛啊!我們幾個人怔怔的看著這一幕,不知道是被母愛所感動,還是覺得無事可做,或者是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說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