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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節

  「不,不是人。」大興臉上的血色越來越少,他扯著大慶的衣服:「大慶,鎮子,鎮子要遭大劫難了,珠子,一定要拿回來……」
  我再次追問道:「你偷走的碎玉呢,在哪裡?」
  「沒,沒有了,全在那人的手裡……」大興的眼睛猛地往上一翻,只露出眼白部分,身子越發激烈地抽搐起來:「他,他,他……」
  「他怎麼樣?」我彎下腰,大興的身子最後抽搐了一下,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喂,你就這樣死了怎麼可以?」我掐著他的人中,又聽著他的心跳,沒有,心臟不再跳動,鼻息也消失了,不甘心,真的不甘心,這些人一個個地死去,我們卻無能為力,我一拳打在地上:「該死,又死一個。」
  大慶突然嚎啕大哭,抱著大興的屍體老半天也沒有回過神來,聽著男人呼天搶地,我心裡不太習慣,便走到溪流邊,七姐和老九正碰頭商量著什麼,蒙洛走了過來:「都是絕對的死路,林天易,我們這遇上對手了。」
  「是啊,碎玉沒有了,鎮子上的鎮珠之寶也沒有了。」我說道:「對手在哪裡都不知道,我們現在是四處瞎,摸不著任何頭緒。」
  阿清阿男等人坐在溪邊的石頭上,個個都是無精打采,我蹲在溪水邊上,溪水帶著樹葉飄過來,在水中打著旋兒,激起水紋,也讓我的心裡起了漣漪,大慶突然叫道:「步先生,步先生。」
  我扭頭,大慶臉上的眼淚和著鼻涕流了滿臉,他抹了一把臉,指著大興的手說道:「你看看他的手,指的地方……」
  大興的手原本因為痛苦緊緊地握在一起,可是在死後,右手的食指伸出去,或許是擔心手指在自己死後不受控制,他將食指插進土地裡,死死地!
  食指彎曲著指向那一邊,我有些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大慶的聲音因為激動變形了:「那個地方有我們倆埋下的藏寶盒,手指指向那裡,大興一定留下了什麼。」
  「你們小時候的花樣真多。」我沒好氣地說道:「藏寶盒是什麼東西?」
  大慶帶著我們去挖「藏寶盒」,剛走到那顆樹邊,我心裡一動,土有被翻新的痕跡!七姐說道:「兒時的花樣現在派上用場了。」
第196章 直線,秘密
  我剛才還在心裡鄙夷兩個小男孩兒時的幼稚遊戲,現在卻對它充滿了憧憬,阿清和阿男迅速動手,將那一塊的土挖出來,露出裡頭的盒子,盒子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小的時候,父親曾經給我買過一罐餅乾,是金屬盒子的,裡面有各種形狀的餅乾,我每天都要拿出一塊用舌頭小心翼翼地舔著,就像那是萬年的寶貝一樣。
  這個盒子如此眼熟,大慶像得了寶貝一樣抱在懷裡,外面一層已經是銹跡斑斑了,打開蓋子,裡面用尼龍隔了一層,裡頭裝了不少東西,透著陳舊的味道,卻有一樣東西是新的,那是一張折得方正的信紙。
  大慶的手抖動起來,顫顫巍巍地打開信紙,字寫得並不好,個個都像蚯蚓一樣,大慶抹了一把臉,看完了,長歎一聲,突然倒在地上,諾大的個子就這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接過信紙,迅速地看了一遍,大興的語言出乎意料地細膩。
  「大慶,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不知道是何年,但那時我一定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自從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後,就感覺世界沒有希望了,我不想死,尤其不想等死,從小就知道我們鎮子不是一般的地方,每天凌晨五點,陽光和鎮子的主道是一條直線,為什麼所有人都對這一點當作正常?」
  「陽光露頭和鎮子的主道在一條直線上?」蒙洛的表情十分訝異:「這種現象持續多少年了?」
  「從我有印象起就是這樣了,大家已經習慣這要的景象了,有什麼好吃驚的?」大慶看著我手裡的信紙,有些不解:「我們東北人向來是大大咧咧地,不拘小節。」
  「所以只有大興在意。」我無可奈何地擺一下手,手裡的信紙在風中抖瑟:「蒙洛,這個有什麼說法?」
  「紫氣東昇,整個小鎮其實是被紫氣包圍的。」蒙洛說道:「與紫氣東昇的地點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紫氣東來,整個小鎮自然是人丁興旺,更是影響了鎮子上所有人的壽命,小鎮上的人都長壽,對不對?」
  「是的,有老人活到一百一十歲才過世。」大慶說道:「東北冷,一般老人熬不過冬天。」
  鐵手催促道:「下面寫了什麼,快點念,不要管這個什麼紫氣東來了。」
  我白了他一眼,繼續念下去:「大慶家的後院,每天午夜會有光泛出來,為什麼沒有人發現?我的痛症越來越嚴重,手背劃破一點皮也痛不欲生,我需要到大城市去求醫,我不想死,不想等死,為了賺錢,為了緩解疼痛,我開始殺人,看到對方血噴出來,不知道怎麼回事,痛苦就少了一點,我慢慢地迷戀上這種感覺。」
  蒙洛的臉馬上扭曲起來,大興殺死小荷的時候,也代入了這種感覺,看著柔弱的小荷,他內心充滿了成就感,終結小荷的性命只是為了緩解自己的痛苦,更是為了復仇,他的拳頭捏起來,我相信要不是大慶在,他一定會對大興的屍體做點什麼!
  「殺人拿錢,天經地義,這就是一份工作,我最喜歡的工作。」我一邊念,一邊打量著眾人的表情,大家都很平靜,除了大慶和蒙洛:「有一天,我接到了一條短信,那條短信來自於曾老闆,他是如何知道我的我不知道,活來了,我替他做了一件事情,殺了他的一個手下,收了十萬塊,這是我和曾老闆認識的開始,一個表面上做正經生意的人,怎麼會幹這種事情呢,這個世界真是醜陋。」
  醜陋的「陋」字打錯了,雖然字形很像,事情好像有些清楚了,大興後來成了職業殺手,為了治病賺錢,也成為一個心理病態的人,他人的死可以減輕他的痛苦,曾老闆以僱主的身份出現在他身邊,後來兩人糾結在一起。
  「事情開始古怪了,曾老闆主動來找我,自從他命令我殺人後從來沒有見過面,見面後他一直追問我小鎮的事情,還提到了一顆珠子,這讓我很吃驚,我開始暗中調查,我們小鎮的設計者宮天啟好像是個了不得的人,而且這個人還是項羽的謀士,最擅長的就是宮廷樓閣的設計,將風水原理運用其中,也曾經是劉邦爭取過的人物,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要替毫無背景的我們先祖設計房屋呢?太多的疑問了,直到曾老闆告訴我有項羽寶藏,我心裡才將兩件事情聯繫起來,我想到了我們曾經去過的溪谷,你一定不會知道,站在山頂往下看,溪谷和鼻山,還有我們小鎮是在一條直線上的,這代表什麼呢?」
  我看著老九,老九衝我眨了一下眼睛:「繼續。」
  我只有繼續了,心裡越發迫不及待:「事情真的很奇怪,整個小鎮也是如此,慢慢地,曾老闆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了,我接受的治療也越來越好,終於有一天,曾老闆提出來讓我偷走那顆珠子,並且答應我,只要得手,就給我一百萬,為了一百萬,我潛回了小鎮,這就是我們那一次的重新相見,短暫的三天,大慶,我們和以前都不一樣了。」
  所有人齊唰唰地看著大慶,大慶退後一步:「他回來我根本不知道,從來沒有見過啊,自從他離開小鎮,我們從來沒有見過!」
  「好了,信裡用到的詞是潛,既然是潛伏回來的,肯定不是用本來面目示人的。」七姐一始既往地冷靜:「不想用本來面目示人的目的就是為了偷走那顆珠子吧,他和一般的東北人不一樣,心思細膩。」
  從這裡開始,筆跡開始混亂了,字體不再整齊,書寫人越來越心急,「大慶,有件事情我必須要去做,必須去做,時間已經不多了,你要知道,你可能再也看不到我了,但我從來不後悔殺死了那些人,這個世界就是肉弱強食的世界,現在是,以後也是。」
  信到這裡嘎然而止,我有些愕然:「信結束得有些快,奇怪,他最後一定要去做的事情是什麼呢?」
  我手握著信紙揚到半空中,陽光照過來,上面的劃痕突現,我心裡一震:「有鉛筆嗎?」
  七姐遞過筆,我迅速地在信紙空白的地方塗起來,當黑色滿溢,字體明顯了,油筆沒有油了,只能靠力道在紙上寫出字,就這麼用肉眼看不容易發現,但是用鉛筆塗滿以後,字就能夠出現了,這是一個長句子:「交給他們的珠子是假的,真的在老地方。」
  「格老子的,這個變態佬終於做了一件好事。」老九興高采烈地說道:「不過老地方是什麼地方?」
  「信是寫給大興的,老地方是他們知道的老地方。」我轉身問大興:「你知道嗎?」
  「老地方就是這裡。」大慶說道。
  蒙洛的餘氣未消,突然轉身走向大興的屍體,見他的拳頭握得緊緊地,我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迅速上前攔住他:「你想做什麼?」
  「這傢伙殺人是為了發洩,小荷本來不用死的,他現在魂魄還沒有離體,我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蒙洛的手指捏在一起,我猛地按住:「你瘋了,折人魂魄會縮減你的陽壽,你以為我不知道麼?人死如燈滅,就讓一切都過去吧,這傢伙死得這麼慘,也算是替小荷報仇了,蒙洛,你清醒點!」
  蒙洛的雙眼佈滿血絲,手上的力道大得我沒有法子控制了,我只有一巴掌揮過去,「啪」地一聲,巴掌響亮地打在蒙洛臉上,臉上立顯五個清晰的手指印,大家都瞠目結舌地看著我,我揪著蒙洛的衣領:「現在醒了嗎?」
  蒙洛傻傻地看著我:「你……」
  「任何改變他人命運的做法都是引火自焚。」我冷冷地說道:「你敢動試試,我折斷你的手。」
  老九笑瞇瞇地走過來,拉開我:「好了,一人少說一句,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我鬆開蒙洛的衣領,拍拍他的肩膀:「想清楚了,我可不想給你送葬。」
  蒙洛的拳頭終於鬆開了,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大興的屍體躺在那裡,同曾老闆一樣,雙眼圓睜,死不瞑目的樣子,胸腔的傷口粗糙,皮肉都穿了,可以清晰地看到心臟,等等,我心頭一震:「老九,你看他的心臟。」
  「碎掉了。」老虎走過來說道:「被人活活捏碎的,看來是用手撕開了傷口,又伸進去捏破了心臟,真是了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