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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節

  「是老鷹。」大慶說道:「這裡怎麼有老鷹?」
  我們退到了剛才的墓室裡,火盆亮著,地上全是老鷹的屍體,老九糾正道:「這些不是普通的老鷹,它們是海冬青。」
  這裡是長白山,是滿族的聖山和起源地,滿族是以射獵著稱的民族,先民們很早就懂得捕鷹,馴化後,用來幫助獵戶捕獲獵物,俗稱放鷹。早在唐代,海東青就已是滿族先世朝奉中原王朝的名貴貢品。
  海冬青,肅慎語中叫「雄庫魯」,有「萬鷹之神」的含義,傳說中十萬隻神鷹才出一隻海冬青,是滿州族系的最高圖騰,它忠誠,為主人飛撞仇敵哪怕粉身碎骨;它剛烈,一旦被主人欺騙,將殺死主人然後自殺;它驕傲,如果任務失敗,必以死雪恥!
  現在一地的海冬青屍體,它們已經干扁,翅膀無力地落在地上,羽毛仍在,老九恍然大悟:「這是訓鷹室,專門用來熬鷹的地方。」
  他的話音剛落,外頭的兩隻海冬青突然衝了過來,將兩隻爪子伸下來,直接抓向我們的頭頂,它們不是飛得很高的鳥麼,卻能夠自如地低空盤旋,老九反應過來,想上前將門關上,可惜因為陌生沒有在第一時間辦到,兩隻海冬青從門外飛進來,一爪子拍向老九,用力一掀,居然將老九的身子推了出去,這兩隻海冬青不過成年貓大小,爪子的力氣卻不小,老九滾在地上,用力地按住背:「格老子的,好利的爪子,好痛!」
  能讓老九叫痛,這兩隻海冬青一定不簡單,我沒有多想的餘地,那兩隻海冬青飛速地湧進來,這裡是它們的地盤,它們十分熟悉,我們實在是退無可退了,老虎和阿男都受了傷,阿清和大慶早就被嚇得失了神,也幫不上忙,「撲撲」,揮動翅膀的聲音就在頭頂響著……
  我往四周看去,這裡只有一些碎石,眼看它們就要撲下來,我顧不得許多,撿起地上的石頭握在手心,我的動作也啟發了其他人,大家都將石頭捏在手裡,只等著與那兩隻海冬青槓上,空氣好像凝固了,只等被打破的一刻……
  十,九,八,七,六,我開始在心中倒數,兩隻海冬青的眼睛閃閃發亮,我在瞬間覺得它們其實是通了人性的,正在揣摩我們的心思,來決定自己的下一步行動,我們緩緩地退後,被甩到一邊的老九也踉蹌著過來,他身形不穩,力氣無全,站在我的身邊,情不自禁地說出一句:「這一回好像在劫難逃了,哪裡都是死路!」
第189章 阿不江,女真
  身後的阿清突然叫了一聲:「我和它們拼了,媽的!」
  我暗道不妙,我們現在身處劣勢,心情和行動完全被影響了,不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只會做錯事,而且步步錯下去,我一回頭,阿清手裡的石塊已經扔過去,正好擊中其中一隻海冬青的身子,這下子大發了,那只海冬青被刺激到了,尖嘯一聲,瘋狂地撲向我們,阿清反倒是怕了,迅速地後退,一下子絆倒在地上,就在這時,那只被擊中的海冬青朝他撲了過去,目標明確,直指阿清的眼睛!
  我立刻撲了過去,身子高高地躍起,雙手順勢抓住那只海冬青的雙腳,用力地往下一拉,那只海冬青居然帶著我的身子移動了幾步才摔到地上,它還想故伎重施,我適時地避開,老九突然叫道:「當心身後!!」
  一轉身,另外一隻海冬青撲了過來,我伸出右臂擋住,尖利的爪子抓破了衣服,手臂的血也飛濺出來,好強的力道!
  我看到自己的血成為一道弧線,掃過那只海冬青的眼睛,然後……它突然往後退,振翅在半空中飛了一圈,平穩地落到我的面前,頭低低地垂了下去!
  另外一隻海冬青也飛了起來,他在空中盤旋著,似乎不解眼前的這一幕,頭垂下去的那只海冬青突然長嘯一聲,另外那只海冬青也落下來,服貼地降落在我面前,我詫異不已,它們怎麼會?其餘的人都已經出了一身冷汗,不用動手摸就知道,他們的額頭被打濕了,亮晶晶地,看著我面前順從的兩隻海冬青,老九打了一個哆嗦:「怎麼回事?」
  我的腦子一蒙,這情景似曾相識,那只雙頭蛇當初也是如此,莫名地就在我面前變得服貼起來,現在也是如此,我仔細回想剛才的情形,想到血珠子以弧線劃過海冬青的眼睛,我的心裡一抖,渾身戰慄起來,我鬼使神差地走近兩隻海冬青,伸出一隻手:「你們兩個,從現在起會聽我的話吧?」
  其中一隻海冬青的手搭在我的掌心裡輕輕地敲了一下,然後迅速地拿下去,這情形讓大家驚訝不已,大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剛才摸你了?它是不是聽得懂你說的話?」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是這麼回事。」我搖搖頭,站起來,又想到一個新的測試方法,我拍著自己的肩膀,一聲令下:「上來。」
  兩隻海冬青同時飛了起來,馬上站在我的肩膀上,一左一右,我的雙肩同時一沉,這兩隻海冬青真夠重的!可是,我笑不出來了,它們真的能夠聽從我的命令,這種情況太詭異了,假如上次唐賽兒墓室裡的雙頭蛇是有求於我們的話,現在這兩隻海冬青剛剛處於上風,完全沒有必要屈服,難道,是我的血?
  老九突然說道:「這兩隻海冬青是訓服過的,林天易,快看,它們的腳上綁著名牌。」
  我一伸手,其中一隻海冬青站在我的手心裡,老九上前撥弄了一下它腳上的名牌:「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漢字,「阿不江,是一個人名。」大慶湊過來看道:「這是我們滿洲人的古老名字,你們大概知道,滿族由女真發展而來。」
  兩千年前,滿族的先身女真生活在長白山以北,又稱黑水鞠。
  「如果是女真人的話,怎麼是漢字的名牌。」我有些不解。
  大慶說道:「滿族以前有將海冬青獻給中原皇帝的做法,如果這個阿不江是女真族人,是不是他訓的鷹,而且送給了漢人,漢人為了表示感謝,才在海冬青的腳脖上掛上他的銘牌?」
  「那他送的漢人一定是項羽了。」我一下子豁然開朗。
  信息又近了一些,這裡有虞字,有阿不江訓的海冬青,這些海冬青緣何可以活到現在?我看著腳下遍地的海冬青屍體,心中開始不安……
  遼、金、元、明、清各代均設有鷹坊,專捕取和飼養。滿族人以鷹用於狩獵,統治者則以鷹捕鵝雁,作為享樂消遣的手段。海東青的捕捉和馴服很不容易,民間常有「九死一生,難得一名鷹」說法。
  這海冬青本來是肅慎族系的最高圖騰。代表,勇敢、智慧、堅忍、正直、強大、開拓、進取、永遠向上、永不放棄的肅慎精神。海東青出自肅慎地也就是古東北,其顏色不一,以純白色、天藍色、純黑色為上品。康熙皇帝讚美海東青——羽蟲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數海東青。性秉金靈含火德,異材上映瑤光墾。海冬青是滿族的圖騰,訓鷹高手也都出自於滿族。
  訓鷹,要在鷹進食的時辰將鷹帶到空闊的地帶,解開腳扣,讓鷹自由飛翔,然後舉起平時架鷹餵食的一隻手臂,喊著口令,讓鷹飛回手臂吃食。訓練開始是在人少的地方,然後是在人多的地方,直到在任何地方只要鷹聽見口令,就飛回主人手臂上才算大功告成。
  這只是初步的訓鷹,鷹畢竟是野生的動物,要讓他們與主人合為一體,就必須讓它們熟悉和瞭解人類的世界,這稱之為「熬鷹」,這個過程一共需要八天到十五天的時間,鷹與人隨時都在一起,晚上休息的時候還要拴隻狗在旁邊,直到鷹能夠在訓鷹人的肩上、臂上安心進食甚至睡覺,那麼就等於熬出來了,但是還不夠,鷹本身的體質也是需要調整的,這就叫調膘水,「膘水」也就是鷹肚子裡的油水,鷹每天都要吃約三兩上好的新鮮牛肉,讓它吃飽,吃好,然後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就要控制鷹的食量,每天僅讓它吃八九成飽,讓鷹保持在最佳的膘水。
  訓好鷹之後,就要開始放鷹了,架鷹者站在高處觀望,讓人用棒敲打樹叢將野物轟出,這叫趕仗,發現有獵物跑或飛出,鷹會立即尖叫著俯衝下去捕獲獵物,架鷹者要盡快趕到取下獵物,只給鷹吃點動物內臟,不可餵飽,等到了次年的早春,就要將鷹餵飽,讓鷹回歸大自然繁殖後代。
  現在有疑點的是,這些海冬青怎麼會活這麼久?假如阿不江是女真族的訓鷹師,這些鷹的命還真硬啊,都比得上青棺裡爬出來的小蛛了……
  但是異象越多,越說明這裡不一般,剛才的地方如果是曾老闆私藏在長白山裡的大本營,他是早知道背後的玄機,還是同樣蒙在鼓裡,一味尋找碎玉?
  這個地方難道是?我「咕咚」一聲嚥下口水,短短的時間內,大家的戰力大減,肚子餓,真的好餓,真想把皮帶解下來,看看它是不是真的能吃!
  阿清走到我的身邊,喃喃道:「剛才多謝了。」
  「不客氣,阿男和老虎都受傷了,我們要保住自己的體力才行。」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海冬青的屍體遍佈四周,四處飄浮著死意:「想想要怎麼辦吧,這裡也只是訓鷹室而已。」
  「至少它們聽你的話,算是武器。」老九突然說道:「林天易,只要你利用好它們,它們就是我們的王牌,一切都靠你了。」
  我聞言打了一個哆嗦:「我們要靠兩隻海冬青出去,還要和曾老闆五個人鬥,你覺得可能嗎?」
  老九的雙眼通紅,上次臉上被蝙蝠弄傷後留下了一個疤痕,他的手摸著那裡,聲音陰沉:「我們現在沒有任何有用的武器,這兩隻海冬青的能耐你見識過了,必須利用起來,林天易,我們的命都在這兩隻海冬青手裡。」
  話題越來越沉重,大家稀稀落落地坐在那裡,老虎的頭皮已經不流血了,血凝固在頭頂,樣子可笑,我卻笑不出來:「不知道七姐和蒙洛怎麼樣了。」
  「我不擔心七姐。」鐵手說道:「以她的計謀才能,絕不會上那個姓曾的當,可惡,他到底是什麼人?」
  大慶長歎了一口氣:「他第一次來小鎮的時候,說是來收舊貨的,就住在我的店裡,而且他還帶來了大興的信。」
  「你剛才怎麼不說?」我惱怒道:「關於這個姓曾的,還有大興,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們,尤其最近發生的事情,所有細節,這對我們有用!」
  指不定哪一句話裡就可以找到新的東西。
  我在前面就說過了,古玩店老闆會到鄉下或山裡收一些舊貨,山裡人家對於祖傳的東西就算不珍惜,也會隨手放在家裡,不會隨便丟棄,所以在鄉下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對於古玩店老闆來收舊貨,大慶一開始就深信不疑,因為姓曾的並不是頭一個。
  接下來的事情讓大慶意外是姓曾的帶來了大興親筆寫的信,大慶與大興是堂兄弟,並沒有到熟悉對方筆跡的程度,大慶自然是半信半疑,可是這個傢伙不僅能夠說出大興的全名,還知道大興得了奇怪的病,知道大興父母的名字,大慶打消了疑慮,以東北人的熱情接待了姓曾的,那顆關乎全鎮安危的珠子就放在大慶店後的一間小屋子裡,祖宗牌位的後面,大慶是在姓曾的走了之後才發現珠子不見的……
第190章 君入甕,機會
  這中間有一點令我懷疑,姓曾的是怎麼知道珠子放在老祖宗牌位後面的?我問大慶珠子的位置幾人知道,他指天發誓只有自己家的人才知道,大興都不知情,這就讓人奇怪了,我只懷疑一點,已經出走的大興早就知道這一點了,在與姓曾的同流合污之後把這一點當成了籌碼,在現在派上了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