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蒙洛的表情凝重：「沒錯，兩個地方果然有聯繫，那個地方的一切是為了鬼樹林服務的，他們根本不擔心鬼樹林有人闖入，但是……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我明白了，那些凶靈是為了守護鬼樹林存在的，就在剛才，鬼門大開，煞局不穩，那些凶靈跑了出來，現在正是力量最薄弱的時候，鬼樹林的防禦力降到最低點，正是我們闖進去的時機。
　　老九已經被我們搞糊塗了：「你們說的是什麼意思？」
　　「就是可以進去。」我抬頭望天，天色微明，馬上就要大亮，躺在地上的屍體就是警告，我們三人互相對視一眼，依然走進那片樹林，與其說這是一片樹林，不如說是分散在沙漠中的樹幹，天亮以後得以看到它們的真容，沒有葉子，只餘樹幹，有的頹然倒下，猶如遍地陳屍，有的奇形怪狀，用一種彆扭的姿勢站在沙面上，滲透出一股猙獰恐怖的氣氛，令人毛骨悚然。這片鬼樹林裡的樹齡，在死亡之前就已經超過千年，我們剛走進去沒有多久，一腳就陷了下去，沙子直接沒到關節，老九的面色變了：「這裡的沙子格外地軟，要小心。」
　　這不過是鬼樹林給我們的第一個下馬威，沙子裡有不少蜥蜴，它們的顏色與沙子的顏色一模一樣，每當感覺到它們的觸動，身上立刻一緊，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為了不觸到那些蜥蜴，我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拔出腳，邁過那些蠍子。
　　越往裡走，越發現那些樹木的間隔越近，慢慢有些茂密的意思了，我初開始還不覺得有什麼，後來，就發現身上的寒毛始終是倒豎著的，體質的表現可以說明很多問題，之前沙漠下的煞局是為了鬼樹林，這麼一個猜想正慢慢被證實。
　　「你們看。」老九突然激動起來，指著地上的東西說道：「這個背包和剛才那具屍體的背包是一個款式。」
　　背包在這裡，人卻不見了，我警覺起來，伸手攔住還要往前的蒙洛，卻晚了一步，蒙洛一個箭步朝背包走過去，他腳下的沙子突然流動起來，身子嘩地一下往下陷，我撲上前，一把扯住蒙洛的胳膊，無奈那股力道十分驚人，就像身處沙子的漩渦當中，那股吸力要吞噬一切，老九撲了過來，拉住了我的腳脖子：「挺住，林天易！」
　　我是想挺，可是蒙洛挺不住了，他的身子一點點地往下墜，帶著我的身子一路往前，蒙洛的聲音傳來：「鬆手！」
　　尼瑪，我是這種人嗎？想到干爺爺，我狂吼一聲：「豁出去了！」
第016章 妙音，盲蛇
　　身子鬆了力，不再緊繃地抓著蒙洛，這樣一來，我就順著蒙洛下滑的力道往下墜去，身後的老九罵了一聲：「林天易，格老子的，你……」
　　後面的話就聽不清了，身子直接滑下去，猶如墜入深淵，落到地上之後，身子不疼，只是有些麻，四周漆黑一片，我急需要光來判斷自己的處境，老九的聲音響了起來：「林天易，我們還活著。」
　　「嗯啊。還有氣。」手電筒滾到了一邊，光朝著另一邊，我走過去，想要拾起來，手指卻觸到一個軟軟的東西，軟，而且濕，滑滑地，那東西甚至從我的指間滑走，它在游動！
　　渾身的寒毛全部炸了起來！
　　我用最快的速度撿起地上的手電筒，迅速地後退，這才發現空氣中都充斥著腥味兒，老九和蒙洛爬起來，三人自然而然地背靠背，「林天易，後背有汗，有沒有？」老九嚥口水的聲音十分明顯，他隨即說道：「格老子的，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
　　這是一間石室，地上也覆蓋著厚實的沙子，青石板上刻著看不真切的花紋，遠遠地望過去，牆壁上面的圖案亦真亦幻……
　　牆壁上面刻著的是半人半鳥，上半身人頭人身，下半身鳥體鳥爪的美麗女郎。它們袒胸露臂，羽毛絢麗，頭戴如意寶冠，背上兩翼舒張，項掛纓珞，臂束釧鐲，手持各色供品和各種樂器，她們微微側頭，看著來人，眼神顧盼生輝，令人不由自主地就看著她們的眸子，蒙洛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不要看！」
　　我的身子抖動了一下，馬上從剛才奇怪的感覺中抽離出來，剛才，我的眼神對上了其中一個美人的眼睛，說也奇怪，就好像聽到「啪」地一聲，眼神就粘上了一般，在手電光的照耀下，這美人的眼睛似乎在動，嘴角也微微上揚，嫵媚的勁兒自不用說，很有些銷魂銼骨的感覺，蒙洛的一聲大喝讓這一切成了泡影。
　　回過神來的我發現喉嚨乾澀，眼神好像不會轉彎，蒙洛一巴掌拍到我的後頸上，這傢伙，用的力道不小，徹底精神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問道：「好邪氣。」
　　老九卻興奮不已：「有戲啊，林天易，這些半人半鳥的東西是妙音鳥，黨項人認為的神，傳說中是半人半鳥的神鳥，被作為佛前的樂舞供養，通過每個音孔，能發出不同的單音，隨著季節變化，它便吹奏不同的曲調。美妙動聽，抑揚頓挫。當它們壽命一千歲的時候，就會進入死亡前的狂喜狀態。」
　　「壽命一千歲，那豈不是鳳凰？」我突然聯想到這一點。
　　「對，很像，妙音鳥會在四周堆集易燃物，然後繞圈在極樂狀態中跳舞，吹奏各種樂曲；周圍立刻燃燒起來，它便從容地投入火中，不久，在溫暖的灰燼中孕育出一個蛋，時機一到，一隻鳥又誕生了，繼續以往的奇異生活，然後又燃為灰燼，再度輪迴。」老九說道：「他們認為，妙音鳥身上有種力量傳承給了黨項人。」
　　老九大力地拍著我的後背：「林天易，我沒有說錯吧，這地方有玄機，這裡，才是重點！」
　　就在此時，我看到了剛才令我心驚的東西，在身上摸了一下，只掏出一塊刀片，身上的東西就這個有殺傷力了：「該死，這要怎麼對付那個東西？」
　　什麼東西？老九往前一步，一股腥風撲面而來，老九隻覺得臉上一涼，濕噠噠的液體流到臉上，差點沒把他噁心死，我把他拉著往後退：「你看那個東西！」
　　青石壁上一條青褐色的大蛇正在遊走，身體表面覆蓋著巨大的鱗片，巨大的蛇頭猙獰可怖，一雙銅鈴般大的眼睛又圓又亮，犀利有神，張開血盆大口，舌信子吐了出來，虎視眈眈地看著我們，它的身子在巖壁上緩緩移動，它的身子與巖壁磨擦的聲音清晰可見，「絲絲」聲響在這不大的空間……
　　「林天易，刀片沒用。」老九的聲音有些絕望：「你們看到蛇身後面那塊突出來的東西沒有，那是進去的機關，要進去，必須避開這條蛇，可惡，我的槍……」
　　老九自知失言，馬上閉緊了嘴巴，蒙洛還是看了一眼老九：「如果不能正面對上，可以引開這條蛇再進去。」
　　「怎麼引？」我問道。
　　「你們這條蛇，平常蛇的肚子翻白，與其它地方的顏色是截然不同的。」蒙洛說道：「可是這一條全身上下，包括頭都是同一個顏色，這是陰寒之地長大的蛇，這種蛇沒有視覺神經，是靠著感覺捕足獵物。」
　　這還不止，當這條蛇在遊走的時候，我發現它的肚子鼓鼓地，我頓時有了不好的想法！
　　蒙洛仍在繼續說道：「這種蛇對陽氣十分敏感，會跟據陽氣的移動來行動，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引開它，或是對付他，林天易，你在想什麼？」
　　「看它的肚子。」我說道：「還記得之前的推斷吧，極有可能還有五個人，或是一個人進來這裡，蛇的肚子還沒有完全消化，裡面會是幾個人？」
　　老九和蒙洛打了一個寒蟬，老九說道：「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喂，你叫什麼名字來著，蒙洛？有什麼好辦法？」
　　蒙洛拿出幾張符紙，咬破自己的手指便在上面畫起符咒來，他的血湧出來，那條原本在慢條斯理晃動身體的蛇馬上興奮起來，頭搖搖晃晃地伸出來，舌信子抖抖瑟瑟地，感覺隨時會舔到我們臉上。
　　蒙洛在上面畫的是正陽符，聽名字就代表著陽氣，再加上蒙洛這個小處男的血，正是引起巨蛇情緒湧動的來源，正陽符貼在哪裡，蛇頭便飄向哪裡，蒙洛就像傳說中的訓蛇人一般。
　　老九現在是開了眼了，在我耳邊說道：「你從哪裡找來的這人？」
　　「不是找來的，是送上門來的。」我說道：「你相信嗎？」
　　「我說我見過殭屍，你不也信了。」老九摸了一下鼻子：「眼見為實。」
　　蒙洛將正陽符分別貼在九處，事後據他講，他貼的八個方位正是九宮，一宮坎為北，二宮坤為西南，三宮震為東，四宮巽為東南，五為中宮，即為正中，六宮乾為西北，七宮兌為西，八宮艮為東北，九宮離為南。
　　九宮之陽氣對這條盲蛇產生了極大的迷惑力，它的頭已經不知道往哪裡搖了，蒙洛又取出礞石粉，這東西的用處我已經十分清楚了，灑在身上能夠遮擋活人的陽氣，我們三馬上就灰頭土臉，現在目的清楚了，趁著這條蛇被九張正陽符擾亂注意力的時候，按下牆上的機關，進入真正的墓室！
　　三人交換一下眼神，自然而然地變化著站位，待那條蛇高高地抬起身子，蛇口大開，奔向其中一張正陽符之時，老九率先衝過來，還離得老遠，就將手往機關上拍過去！
　　那條蛇突然反應過來，身子重重地拍回去，老九的身子遭受了重重地一擊，整個身子被拍到牆上，發出一聲悶響，這情況顯然超過了蒙洛的預料，臉「唰」地一下白了。
　　眼見得老九被蛇的身子擠得就像紙片一樣，他連氣都喘不過來，也顧不得許多了，我掏出老九之前交給我的刀片，所謂打蛇打七寸，蛇的內臟中主要器官集中在從頭算起七寸左右，那裡也是它的心臟所在。
　　我半貓下腰，衝上前，然後迅速地揚手，刀片幾乎全部沒入蛇身，卻沒有血濺出來，我微微一愣，一抬頭，血盆大口已經直衝我過來！
　　「小心！」蒙洛發出一聲警報，我在心裡痛罵一聲，小心，你倒是想點辦法呀！
　　眼看那張血盆大口就要將我吞噬，突然傳來「咚」地一聲，這意外的響聲讓這蛇有片刻的遲疑，趁著這個空當，我連滾打爬地離開蛇的攻擊範圍，老九也趁機將身子擠出來，可惜還沒有往前跑幾步，那條蛇緊追其後，蛇尾捲住了他的腰，用力一帶，活生生地將老九拋到了空中！
　　「砰，砰」，接連兩槍射到蛇身上，第一槍居然濺出了火花，第二槍下去，子彈直接沒入蛇身，那蛇終於有了些痛苦的神色，尾巴「撲」地一下落到地上，老九從裡面滾出來，連動彈的力氣也沒有了，我迅速上前，把他的身子拖過來，時間緊急，顧不得什麼法子了，就是生拉硬拖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