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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節

  唐老先生頓時呵呵笑道:「初七先生太謙虛了,年紀輕輕卻不失高人風範,呵呵!且不說我的事,所謂急人之所急,我倒是知道初七先生眼下在苦苦尋找你們茅山宗失散多年的鎮山之寶,說起來這個道門的東西……我前段時間在一位老朋友那易手一件,乃是玉圭一笏,通體晶瑩剔透,上部之紋理遠看似翩飛的蝙蝠,近觀似飛龍在天,中部之紋蒼茫若雲霧之繚繞,底部之紋則層巒疊嶂嵐氣裊裊精美絕倫,令人歎為觀止啊……此圭還有另一奇特之處,那就是能隨季節的交替而變幻出不同的顏色,圭身表面玉質細膩,且春秋之時常有汗水滲出。經過多方鑒定,此物正是道門祭祀所用的玉圭!」
  「啊?」我一尥蹶子站起身,頓時失儀地跑到唐老先生面前,直直地看著唐老先生,憋足了勁兒道:「那,那玉圭現在哪裡?!我,我想看看!」
  唐老先生的臉色更加欣喜地笑道:「如果真是初七先生所尋找的茅山至寶,那可真是機緣造化了啊!呵呵!」
  聽唐老先生這麼一說,我恍然發現自己現在的姿勢有些不對頭,大有撲上去掐架的陣勢,忙尷尬地笑了笑,道:「既然是唐老先生辛苦得來之物,想必是花了大價錢的,不知道我想買下,需要什麼價錢?」
  問出這個問題,我發現自己還真是江湖經驗極度欠缺,眼下還沒怎麼著呢,我倒是比這位唐老先生還著急,敢情是他有事找我,定了定神,我轉身回到座位上坐下。
  唐老先生向一旁的馮老看了一眼,隨之臉色一變,道:「我和馮老是幾十年的交情了,所以有馮老這層關係在,我也不再賣關子,如果初七先生能幫我這個忙,那件東西我願意雙手奉上,以示感激!」
  看此人如此急切的神色,我暗暗感歎剛才還沉穩且不失威儀的舉止,一下子像換了個人似的,如果這才是他真實的面目,那這個唐老先生,還真是個老狐狸,古董商裡面的老妖精啊……
  不過能讓一個如此有身份的人彎下身不惜說這番話,那他的這個忙,肯定不簡單……有鎮山之寶的線索在牽引著,我當即問道:「唐老先生有什麼事不妨直說,如果我能幫上忙,一定盡力就是!」
第三章 七竅流血
  唐老先生聞言不由得深深歎了一聲,頓時,我發現他似乎在這一聲歎息後,竟是莫名的蒼老許多,臉色極為憔悴地道:「唉!這麼些年都是幫別人掌眼,但輪到自己可是掌瞎了眼睛啊……」
  所謂掌眼,乃是行話,就是買賣古董時,請高明的人替自己掌握一下尺度,以免在鑒定上有什麼閃失,對於代替自己把握眼力的人,叫作「請某某先生來掌眼」,而唐老先生,就是經常幫行內人士掌眼的先生。
  唐老先生本名叫唐禹,燕京人士,民初時求學與馮老結識,馮老喜歡收集古書研究一些古文獻,而唐老則喜歡收藏古玩,二人還一起在考古隊幹過幾年,後來馮老離開考古隊回到青川縣,唐老則一直在考古隊任職,其實近兩年才有個什麼臨時顧問的名頭,而剛才接我回來的幾個人,就是幾個考古隊的隊員,老頭兒是唐老的管家,軍車是臨時調配的,總的來說,身在燕京的唐老還是有著一定人脈的,相比馮老的寒酸……
  一個半月前,唐老聽說有批生玩在黑市流竄,所謂生玩,就是新出土的老古董,但放在黑市裡,就不能正兒八經的顯擺,肯定是盜墓的挖出來準備出手,但等到唐老找到地兒,人家剛好出手,但唯有一樣還騰在手裡,究其原因,乃是東西價錢沒談攏,唐老一看,竟是一個元代的黑花瓷罐,當即明瞭。
  要說元黑花,乃是元代典型的瓷器,碩大、渾圓、厚重,器身飾有花葉紋,肩部有黑弦紋,為元黑花的特點。
  但倒騰古玩的人都知道,但凡是這種高級貨,價格不菲是一點,若是一不留神看走了眼,那就是一大筆損失,唐老看過之後,竟是清仿元黑花,雖然價值遠遠達不到真正的元黑花,但也拿得上檯面。
  唐老先生家的禍事也正是由這個清仿元黑花罐而起,拿回家後,唐老發現罐口的兩端有著兩個淺淺的凹印,當時也沒在意,先是準備放在客廳裡顯擺三天,就在第一天夜裡,客廳裡突然傳來了一聲慘叫聲,唐老一家人嚇得趕忙起床查看,結果卻是讓唐老大呼慶幸,原來是隔壁家的一隻大黑貓無端端鑽進了唐老家裡,不偏不倚地扒翻了架子上的黑花瓷罐,讓唐老大呼慶幸的是,黑花瓷罐沒事,倒是那隻大黑貓被罐子砸死了!
  黑花瓷罐完好無損地躺在大黑貓的屍體上,唐老覺得奇怪,但見東西沒有損壞,第二天找鄰居說明了情況,也就相安無事了,但第二天夜裡,怪事又發生了……
  足有五六隻貓叫聲,在唐老的院子四周不斷地傳進來,期間伴隨著狗吠聲,整個一夜,唐老一大家子人都在恐慌中度過。
  行內人哪裡不知道,但凡是盜墓出來的玩意兒,萬一沾染了點什麼,那可是比長瘡還嚴重,天一亮唐老就去找對方去了,結果竟又帶回家一樣東西,經過對方推脫才知道,原來瓷罐的罐口還有一件東西是一起出土的,和瓷罐好比是自然配套,正是唐老先前所說的玉圭。
  瓷罐口的兩端凹印,也就是玉圭放置在上面的痕跡,唐老將玉圭放回原位,原想此事就這麼瞭解,哪知一天沒過又出事了……
  第一個死的是唐老年過九旬的老父親,按說這麼大年紀去世也應該是沒什麼可質疑的,人總有去世的一天,但老爺子死狀不正常,唐老是在客廳發現老爺子屍體的,當時老爺子懷裡抱著個瓷罐,可不就是幾天前剛弄回來的清仿元黑花,非但如此,老爺子七竅流血,全身只剩下皮包骨,像是被什麼吸乾了全身血液一樣,極為瘆人!
  因為東西來路不正,所以唐老心想就這麼著吧,老爺子也活到頭了,置辦置辦也就風光大葬了。
  第二個死的是唐老的妹夫,唐老的妹妹去世早,就一個妹夫孤身一人,再加上就近老爺子去世,這不,就被唐老挽留在家住幾日,一大家子在一塊兒熱鬧熱鬧,哪知當天夜裡就出事了。
  死狀和老爺子簡直一模一樣,也是懷抱著黑花瓷罐,七竅流血而亡,且,全身血液像是被什麼吸乾了似的,嚇得唐老一家人都不敢進家,唐老的老伴兒和兒子兒媳直截了當地說,要麼要這個家就把那鬼玩意扔掉,要麼要那東西家毀了。
  唐老,是個將古董看作生命的人,他謊稱東西處理掉了,一方面將家裡的大小都接回了家,另一方面,就著人尋找法師踅摸踅摸,看看到底是怎麼個事兒。
  但人家法師還沒個准信兒,唐老這邊就又出事了,第三個死的是唐老的老伴兒,唐老在說到這裡時,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我面色一緊,急道:「不可能!玉圭乃道門祭祀所用,同時也是道門至高法器,別說普通的邪祟,就是有些什麼氣候,在玉圭之下,也不敢肆意妄為,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還會發生死人事件呢?」
  唐老深深歎了一聲,道:「人都死了……說這些都沒有用了,或許那是道門的法器,但卻阻止不了邪魔害人,唉!我唐家就快要家破人亡啊……嗚嗚嗚……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不讓我死……」
  我趕緊問道:「如今那瓷罐怎麼處理的?還有那玉圭,你該不會……」
  最擔心的,莫過於此,萬一東西被唐老一氣之下毀掉,萬一那玉圭正是我茅山鎮山八寶之一,那我只有哭的份兒了。
  唐老搖了搖頭,道:「倒是請了一位命師,命師說那黑花瓷罐是某種封印所用,而非單純的一件黑花瓷罐,當即在屋子裡擺了什麼陣,爾後讓我把瓷罐埋在桃樹下面壓住,結果第二天桃樹就莫名死了,命師一看二話沒說,錢也不要就跑了。」
  說到這裡,唐老緊緊盯著我看了半天,雙眼再度陷入一片迷茫,接著補了一句:「那命師臨走放下一句話,說我家是要大禍臨頭,就是神仙下凡也難救,唉!」
  我不由得苦笑一聲,若是那瓷罐裡真封印著什麼大來頭的主兒,單憑桃樹鎮壓有個屁用!
  唐老著急地道:「我現在就剩下兒子和兒媳兩個親人,還有個孫子在外地當兵,若是孩子們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也不足以彌補自己所犯下的過錯啊……」
  這段話聽得我如坐針氈,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心裡不斷思考著所有可能出現的問題,我可以肯定那玉圭不是主要原因,相反,我認為玉圭在某種程度有壓制的效果,否則那黑花瓷罐上也不會有凹印,那問題很可能就出在黑花瓷罐裡面了,到底裡面有著什麼東西,會致使唐老一家子出現如此怪異的死法,而且還一個接著一個,彷彿是一口沒有底的深淵,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惡性循環,永無止境!
  馮老也直聽得唏噓不已,眼眶微微紅潤,在一旁不停地安慰著唐老,唐老苦澀地一笑,道:「若非初七先生尋找道門失散的至寶,那我這個請求就是強人所難了,或許那玉圭在別人眼裡就只是一件不斷升值的古董,但發生了這些事後,連同玉圭與黑花瓷罐,就再沒有人敢染指分毫,更別說處置,我期間特意跑了趟山裡,試圖將其拋進深山,遠離我的家庭,但不知為什麼,惡事非但沒有終止,反而更加嚴重!」
  「扔掉後,但凡有人走進我家門的,回到家過不了第二天就無端端去世,死狀和前面幾個親人是一模一樣,連續死了三個人後,至今都沒有一個人敢進我家的大門,我一怒之下又將其找了回來,天天放在跟前看著,看著它還能害死多少人!」
  聽到這裡,馮老向我使了個眼色,道:「怎麼樣?有把握麼?聽過這些,你也應該明白那東西有多麼邪性,如果沒把握我們還是從長計議,不然可是……」
  我揮手阻止了馮老的話語,當即向唐老問道:「現在那東西是否還在你家中?」
  唐老點頭道:「還在我家,初七先生,你,你真願意幫我嗎?!」
  我沒有回答唐老的問題,而是直截了當地道:「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想現在就動身趕往燕京,倒要看看那東西是什麼來頭!」
  「好!好!」唐老頓時激動地站起身,急道:「我現在就準備一下,馬上動身!」
  不知為何,馮老疑惑地看向我,我也跟著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道:「馮老,您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啊?」
  馮老皺了皺眉,道:「初七,我怎麼感覺……我怎麼感覺你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但具體是哪變了,我暫時也說不清楚,以前的你,不是這個樣子,唉!這次去燕京,我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了,你……你一定要保重啊!」
  我微微笑道:「馮老,您也多保重!」
  說完,我沒有再看馮老依依不捨的神色,轉身隨著唐老走出房門,很快,軍車的車門被打開,我微微頓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馮老,伸出雙手,抱拳一禮……
第四章 血狗
  到達燕京是兩天後,唐老先生的住宅在這個年份也算是在高檔住宅區,工整的花園式小院,但院子裡卻是空無一人,唐老先生掃視一眼自己的家門,不由得深深歎了一聲:「初七先生,請進吧……」
  隨同回來的老管家默默地收拾起了院子,看似工整的小院,其實院子裡多是一些雜物和碎石子,像是外面扔進來的,細想一下唐老先生近來發生的事,自家家破人亡不說,別家也有跟著遭殃的,不難想像人家的家人該多麼痛恨唐老先生,看來這些碎石子還是較為理智的了。
  走進客廳的瞬間,我頓時皺了皺眉,空氣裡隱隱約約飄蕩著一股子怪味兒,說不上來,像是血腥味兒,但又不像,屍氣也沾不上邊,總之讓人莫名的壓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