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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節

  聽過這個結果,我心裡已經明瞭個七七八八,所謂脫陽,也就是精元枯竭,這個結果恰恰確認了那個女鬼就是兇手,不過……這個副所長蘇打小子是否能抓到兇手呢?
  蘇打小子年齡約莫三十開外,這個「小子」二字的確有些不適合他,但他的名字還不如「小子」二字呢,他抓了抓額頭,忙仔細看了看手中的文件,才深深唏噓道:「怎麼可能呢?死者年齡還不到二十歲,正是精力充沛的好時候,就一次……就全沒了?」
  法醫小胡點了點頭,說道:「可以這麼理解,因為死者全身都找不到一絲異樣的痕跡,我們推斷死者在脫陽前應該是處在一種高度興奮的狀態,一直到脫陽而死。」
  蘇打小子急問:「都沒有一絲殘留物?」
  法醫小胡沉默一下,搖了搖頭,表示很無奈,但馬上又有些猶豫地道:「副所,我怎麼覺得……像是古代傳說中的隔空取物,人皮毛未傷,東西沒了,但若是這樣理解也就不太現實了,死者的那點東西還能吸引到什麼絕世高手……」
  還未等小胡說完,蘇打小子頓時急了眼:「胡說!查不出就是查不出,淨給我扯什麼隔空取物,你看武俠小說看傻啦?還法醫呢,我看你們這群法醫都是絕世高手,滾蛋!」
  法醫小胡被數落一通,臉紅脖子粗此扭頭要走,蘇打小子忙又揮手道:「慢著!小胡,我現在要求你們重新檢查化驗,務必深入仔細地負責好這起案件,上面領導對於張家村此次的連環命案很是震驚,並表示過關切,我作為特別行動小組的組長也深感責任重大,如果我們不在短期內破案,恐怕我們這群人都可以回家做絕世高手了,快去吧!」
  「哎!」法醫小胡揮手比了個奇怪的手勢,道:「沒問題!」說完走了。
  蘇打小子深鎖著眉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又忍不住深深歎了一聲,道:「真是奇了怪了,沒有人正面接觸,也沒有發現任何己慰的痕跡,怎麼就能興奮還脫陽了呢?」
  說完,蘇打小子忙看向馮老先生,嘿嘿笑道:「馮老,您老博古通今,這樣的奇事您認為該怎麼推斷呢?」
  「我……」馮老先生仰了仰身子,作驚詫狀道:「我我……我不知道,既然查出原因,破案抓凶是你們派出所的事,我一個局外人也最多是關心張家村村民的安危,督促你們今早破案而已……」
  我想說點什麼,或許會對蘇打小子有些幫助,但馮老先生卻突然向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不要再說話,我有些錯愕地應承下來,馮老先生為什麼不讓我說呢?
  蘇打小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悠,隨即道:「那可不行,馮老您可不能這樣啊,這麼大的命案我都未對你保密,本來這是違反規定的,看在我那兩瓶好酒的份上,就多為咱費費心,參謀參謀,到時破了案,我向上級申請一個優秀好市民獎給你……」
  「得得得!」馮老先生一擺手打斷蘇打小子的話茬子,並不耐地道:「你小子還好意思說,還說什麼正宗二鍋頭,那兩瓶破酒分明就是二鍋頭兌的白開水,拿著兩瓶破酒去我家蹭飯,還喝了我三瓶珍藏多年的白乾兒,我把你那『好酒』給扔到灶台下面當磚頭使了,你小子想要回頭自己拿回家喝去,沒事我先走了!」
  蘇打小子哈哈一笑,忙大臉通紅地四下看了一眼,雙手拉著馮老先生的胳膊:「罪過罪過,我這眼珠子長腳底下了,那不對啊,唉,我被賣酒的給騙了,沒想到奸商都奸到我頭上來了,一會兒我就找他去!馮老息怒,晚會兒我再提兩瓶正宗的,這次一定是正宗的!嘿嘿,您老也……是吧?」
  「蘇打小子……」馮老先生一瞪眼道:「看你說的,我們之間都成行賄受賄了,傳出去不被批鬥才怪,唉,好吧,晚上什麼都不用你拿,趁著我外甥女好不容易來趟城裡,我今晚親自下廚,一起吃個飯吧。」
  「嘿嘿!」蘇打小子展顏一笑,道:「那太好了,晚上下班我一定準時到,那馮老慢走哈!」
  馮老先生轉頭向我說道:「初七,不管怎麼樣你已經被牽扯進來了,恐怕還得等案子完結之後你才能自由,反正你在花花家住,這會兒若是不嫌棄,就和花花一樣,暫時住在我家幾天吧,正好我有一些關於宗教方面的知識想向你請教,不知你可否答應?」
  蘇打小子也附和道:「是啊初七,雖然我現在已經可以認定你沒有任何嫌疑,但筆錄已經在案,只能委屈你在青川多待幾天了,既然你是外地人,住在哪都是一樣,要不就住在馮老家裡吧。」
  我笑道:「只要馮老不嫌棄我麻煩就好了,對了,村子裡的三力大哥也來了,他……」
  蘇打小子點頭道:「哦,他剛才做筆錄的時候一再要求盡快回家,家裡一攤子農活等著他做,所以一會兒我就安排人送他回張家村,還有張富春的大兒子張萊,我們會安排好的,放心吧。」
  馮老讚賞地道:「初七真不愧為道門子弟,隨地可見慈悲心啊!」
  來到馮老的家,馮老的家是一座古樸典雅的大宅院,位居縣城的邊緣地帶,後靠一座山丘,左手邊是一條清水小河,如一條玉帶般環繞而過,後邊則是一條整潔的青石路,路邊有一片青竹,甚是有古雅之風。
  走進大門,眼見一個整潔的院落,堂屋是齊整整的四間青瓦房,走進堂屋,馮老沒有理會張小花,而是帶著我徑直來到他的書房,我看到一間書籍滿如海一樣的屋子後,不免張大嘴巴,這麼多書,難道馮老先生都看完了?
  馮老先生招呼我坐下,並忙著為我沏了一杯茶水,我受寵若驚地抱拳一禮,笑道:「馮老不必客氣,有話不妨直說。」
  「唉!」馮老先生輕歎一聲,道:「初七,本來那個事我不願跟任何人說的,只想著這輩子不會有人能幫到我了,可是我竟然遇到了身為茅山弟子的你,如果你能幫我,我下輩子願意為你做牛做馬,結草啣環!」
第十章 下陰府
  眼見馮老先生要給我下跪,我趕忙伸出雙手將其攙扶起來,並怒道:「馮老您這是幹什麼呢?有話直說,能幫上忙的我定然幫你,說說,有什麼難處?」
  將馮老先生勸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也在他身邊安坐,這時,馮老先生才算緩緩吐口,說出了他深埋在心底的心酸往事。
  馮老先生本名叫馮敬賢,二十年前,和張小花的母親一道由南方來到北方,當時他們兄妹二人舉目無親,幸得張家村的張大貴一家收留,張大貴,也就是張小花的父親,說起這個緣分,還真是應承了那句老話兒,叫千里有緣來相會。
  當時張大貴和馮老差不了幾歲,都是年輕二八的大小伙子,一起為顏家村的一個老財主幹農活,至於張小花的母親,則為老財主放羊放牛,也就是那個時候,張小花的父母情投意合走到了一起,重點倒不是他們,而馮老呢,那時也是個濃眉大眼的帥小伙兒,被老財主家的小妞子,叫顏茹月,一眼瞅上了,時不時的為其端茶倒水,還整天和馮老湊在一起聊天打趣,還別說,馮老未曾出老家的門前,還是個書香門第,那什麼古文詩書的可是迷倒了顏茹月,久而久之,那個情分也就產生了。
  老財主名叫顏大山,真可謂的一座大山啊,眼見自家的小妞子瞅上了一個打長工的外鄉人,單憑自家的財力也不是馮敬賢那小子能攀上的啊!
  可不,顏大山開始想招兒拆分馮老和顏茹月的好事,最初是不斷給馮老加工,一個人至少干到兩個人的活計,不然就滾蛋,馮老雖然知道顏大山明擺著趕他走,也沒二話,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只要不拆分他和顏茹月就行。
  所謂有緣無緣都是一個緣字,但無緣終究是愁上心頭。
  顏大山看自己小妞子那勢頭,只是用加工來難為馮敬賢那小子是不行了,他想來想去,果斷地想出一個棒打鴛鴦的狠招,著人給小妞子顏茹月找個婆家嫁出去,看那馮敬賢小子死心不死心。
  到了那個節骨眼上,顏茹月也吃了秤砣鐵了心,聲稱這輩子非馮敬賢不嫁,為此,顏大山狠揍了顏茹月一頓,還著人將馮老毒打個半死不活丟出家門大院之外,幸好有張小花的父親張大貴將其救下,但還未等馮老養好傷,便聽說顏家村的顏大山要嫁女兒的消息,這一聽可是壞了,馮老一尥蹶子下了床,收拾收拾行李就衝向顏家村。
  那時候也正趕上打鬼子打得火熱,馮老一琢磨,乾脆帶著顏茹月私奔算了,找個抗日根據地,一起投效抗日隊伍中去,既能為老百姓幹點實事,又能永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當然,他成功了。
  在顏大山家打長工時,馮老就為了和顏茹月約會而偷偷在顏茹月的房間後牆跟挖了個洞,平時被大箱子擋著也沒人在意,沒想到關鍵時刻還真派上了用場,等顏大山的新姑爺來迎娶新娘的時候,發現房間裡沒人了……
  說到此處,馮老先生深深歎了一聲,已然老淚縱橫,我不明就裡,忙問道:「馮老,怎麼了?不是都逃出去了嗎?您……」
  馮老先生苦澀地又歎了一聲,才抹把淚道:「人算不如天算啊……或許我本就不該帶她走的,走出家門我才知道,她……她已經懷上了我的孩子!」
  「啊?」我張了張嘴,想了想,問:「那不是很好嗎?難道是你們沒有帶夠路費?還是……」
  馮老無力地擺了擺手,道:「都不是,我們離開了青川,本來是想去一個大點的城區看看,最起碼也得先躲開顏大山的追趕,我們不知道後面追趕上來的人從什麼路追,所以我們也就不敢走大路和山道,只得翻山越嶺的穿梭在荒山老林之中,沒曾想,在途中遇到幾個草寇,其實……其實……」
  說到這裡,馮老的聲音有些哽咽,但還是努力說了下去:「其實就那麼四個面黃肌瘦的野漢,若是我一個人可能也就逃過去了,但是他們抓住了茹月,拿茹月威脅我,我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了他們,可是……可是他們還不滿足!就在他們強暴茹月的時候,我抓起石頭就和他們幹上了!最後……最後我還是沒能救下她,她為了保住清白……一頭撞死在山石上面……」
  一張潔白的手帕,緩緩遞到馮老的面前,我眼眶發熱地抬頭看去,竟是張小花不知何時來到書房,她的臉頰上也懸掛著一滴淚珠,輕咬著嘴唇道:「舅舅,別太難過了,注意身子……」
  我深深呼出一口悶氣,低頭回想著馮老的話,似乎在腦海裡重現著一位堅貞不屈的女子,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而不惜一死的場景……顏茹月,多好聽的名字啊,想必她若還活著,一定是一位難得的賢妻良母吧,只可惜她年輕的生命還未來得及綻放,就撒手而去,她用自己的生命捍衛了她對馮老的忠貞,卻流失了兩條人命,而她肚子裡的骨肉也……永遠成為馮老心中的遺憾和追悔。
  馮老平息了一會兒,向張小花慈祥地笑道:「老舅沒事,都這麼大歲數了,該傷的心也傷夠了,不用為我擔心。」
  張小花泣不成聲地坐到一邊,而馮老繼續說道:「茹月死後,我沒有繼續前行,我覺得應該讓她的父母知道她的死訊,所以我就背著她往回走了。」
  回到家那是個什麼場面我也能想得到,但據馮老說,顏大山夫婦二人那是連哭了兩天兩夜,可見對顏茹月的疼愛該是多麼的深,顏大山沒有著人再打馮老,也沒有再理會他半句,直到顏茹月下葬以後,顏大山才走到馮老面前,先是三個大耳刮子打過,又打了自己三個大耳刮子,才長吁短歎地道:「就這麼算了吧,以後你馮敬賢不要再出現在顏家村,走路都要繞著顏家村走,不然敢邁進來一步就打你一頓,以後該自謀生路就自謀生路去吧。」
  馮老趴在顏茹月的墳頭重重磕了三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