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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節

  師父趔趄著站起身,臉色立時大變,道:「原來是『太極顛倒陣』,幸好我被那股阻力及時震退,不然若是畫到最後一步,一定會被此陣的威力震傷元氣!」
  「太極顛倒陣?!」我驚愕出聲,道:「師父,這是什麼鬼玩意兒啊?真有這麼厲害嗎?」
  師父點頭道:「這原本是古時的一套方術,修習傳統五術的人會鑽研這些方術,此太極顛倒陣是利用陰陽盛衰之原理,逆轉正邪二氣,最初的陣形是上古西周時期的周文王所設置的『畫地為牢』術,古書記載此術乃是在地上畫一個圈,讓犯了刑的人站在裡面等待懲罰,但凡此人逃脫,文王只需用六爻八卦一算便可知曉此人的行蹤,看似簡易的一個圈,其實裡面深藏陰陽二氣的玄奧所在,太極顛倒陣就是由畫地為牢術衍化得來啊!」
  說到「畫地為牢」,師父隨即講述了一個典故,原本『畫地為牢』術只是古時的一個約束犯人之策,它之所以留名至今,乃是因為姜太公姜子牙,說當時有個打柴的人叫吳機,家中只有老母,娘兒倆以賣柴為生。這一天,吳機挑著柴禾過城門,不小心,捆柴禾的繩子開了,扁擔甩出去,砸在了前邊行人的腦袋上,當時就把人打死了。守城的官兵一看,馬上畫了一個圈,把吳機圈在了裡面。吳機是個大孝子,當時非常發愁:自己誤傷了人,犯了罪回不了家,誰來照顧家中年邁的老母呢?
  姜太公恰巧和吳機住的不遠,那日掐指一算,得知孝子吳機有難。他趕到城門口,叫吳機跨出圈來。吳機說:「我可不敢出去。」
  姜子牙說:「我會破周文王的六爻八卦,沒關係,不要怕!」說完,他用土灰在地上撒了一條「河」,又抓了一把小米倒在「河」中。吳機半信半疑地回了家。守城的官兵一見沒了吳機,趕緊去報告周文王。周文王一算,吳機跑到河裡淹死了,也沒讓官兵再去追查。
  師父接著說道:「若非被那條『河』所破,畫地為牢圈住的不單單是吳機本人,自然也有他的三魂七魄在內,不管他跑到哪裡,都逃不過文王的一卦測算,畫地為牢在後世也叫屈陽避陰之法,而馬不識沿用的太極顛倒陣,也是屈陽避陰之法,此法施展起來不算很難,只因它已經不是當時的畫地為牢之術,試想逆轉陰陽二氣,本該將死之人偏偏不會死,會生,本該生的人進到此陣偏偏不會生,會死,這也是有違天道啊,馬不識此舉雖說逃脫了陰差的眼睛,但卻沒有逃脫天道的責罰,要知道六道輪迴自有天定,他擅改天道,倒是有些得不償失了,最後只落個家破人亡的結局,唉……」
  我驚愕之餘,忙問道:「師父,那這太極顛倒陣是怎麼佈置的呢?」
  師父眉頭一皺,道:「此陣的佈置方式很特別,需要將死之人的生辰八字畫於黃符之上,然後滴下三滴精血為敕,取一隻黃雞掛在脖頸上,放進陣中代替其人受過便可,陰差即便找來,但看到其人的陽氣旺盛不衰,便知時辰不對,自會離去,這想必就是馬不識當年的佈置方法了,如果為師說得不錯,現在挖開這片空地兒,裡面一定藏著他兩個孩子的生辰八字和一些雞骨頭!」
  我咧了咧嘴,道:「掩埋活雞啊?這倒真是代人受過呢,不過還是沒能逃過劫難,唉!師父,那我現在就挖嗎?」
  師父隨即掐指一算,並點頭道:「只要不是中午午時和夜晚子時兩個時辰,其他時間都能挖,現在是辰時一刻,可以挖開,不過為師要先破了這個太極顛倒陣才行!」
  我接著問道:「怎麼破?」
  師父一瞪眼,道:「此為負太極,當然要用正太極來破,這點都想不到!」
  我吐了吐舌頭,什麼都是你說了算,我要是什麼都懂還叫你師父?未等我開口,師父接著說道:「把桃木劍取來,我做法破陣!」
  「大先生!大先生?!救命啊……」
  我剛欲伸手取桃木劍,誰知門外立時響起一道急促的聲音,聽聲音憨厚洪亮,還有幾分熟悉,我趕忙扭頭一看,正是先前給我端茶倒水並送我走出戲棚後廳的虎子,師父皺起眉頭走出內屋,來到正屋門外,迎面問道:「這位小兄弟來此有什麼事嗎?」
  虎子先是焦急地看了看我,我立刻用眼神掃了掃身旁的師父,意指他就是我師父,一時忙活竟忘記了答應老劉頭的事,見到虎子才想起來,唉!
  虎子也算機靈,忙走到師父身前,一臉焦急地道:「大先生救命啊,我們的台柱小玉玉快不行了!」
  師父頓時錯愕地道:「小玉玉?台柱?快不行了?你說的是……」
  虎子咂了咂乾澀的嘴唇,道:「自從剛才初七兄弟走後,小玉玉突然就發瘋了,被我們制止後,就昏倒再未起來,劉班主說她快不行了,求大先生救命啊!」
  說著,虎子幾乎就要向師父跪下了,師父震驚地張了張嘴,隨即回頭瞪了我一眼,並嚴厲地道:「初七!這是怎麼回事?!」
  在師父盛怒之下,我一時竟語塞:「師父,我……我……」
  要說這事太過蹊蹺,眼下正值師父發怒,我一言半語的也說不清楚,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然後無辜地低下頭……
  師父猛地一甩衣袖,怒道:「回來再收拾你!快帶我去。」
  說完,師父緊隨虎子身後,快步走出院門,我只覺此刻的嘴巴完全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看著一圈子人目瞪口呆地望著我,我那個憋屈加丟臉的,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關鍵時刻還是卜一缺救了我:「快別愣著了,看看去!」
  卜一缺一撂腳一撂腳的往前走,我腦殼一熱,恍然醒悟,馬上跟著向戲班子急趕……
  等我和卜一缺來到戲棚下的時候,師父已經在那了,我趕忙走上戲台後廳,只見師父端坐在一方床鋪的邊沿,單手捏著一個白玉般的手腕,我走近一看,正是小玉玉。
  小玉玉的呼吸已經細不可聞,臉色蒼白到了極點,而且這個蒼白也非平常顏色,蒼白之中還透著一股枯黃之色,就像是人臨死前的顏色,莫不是小玉玉要……
  這沒可能啊!先前都還在求生,求我幫她,現在不可能說死就死,這裡面一定有著什麼事!
  師父把了把脈,當即將小玉玉的手放進被褥裡,接著站起身背負著雙手來回踱步,許久後,待眾人實在焦急的不行時,才回過頭看向劉老頭,徐徐道:「她的三昧真火已滅,嗯,這個地方陰氣極盛,若非她的體質有問題,那就是有冤魂索命!」
第二十四章 鎮陰煞符
  「冤魂索命?!」劉老頭驚恐叫道,一旁眾人也驚愕附和,我連連後退,不經意間,只聽見腳下「卡哧!」一聲脆響傳出,我閃身到一邊,低頭一看,竟是一堆碎裂開來的瓷瓦片。
  這是……我愣了愣,頓時驚叫道:「這是老郎神的神像,怎麼打破了?!」
  師父快步走到我面前,拿起一塊碎片當真確定是老郎神的神像已破,立時轉身道:「現在立刻準備兩件事,一碗黑狗血,另外務必在今日亥時之前,為老郎神重塑真身!」
  劉老頭忙應承道:「是是是,我這就讓人買神像,黑狗血我現在就去找馬村長想辦法弄!」
  師父未再說話,而是轉過身輕輕將碎片放在地面,道:「難怪會如此……但即便如此,這位女子也不該變成這樣啊?初七,你可知道這裡的情況?」
  我哪還敢懈怠,趕忙將先前老劉頭所講的一切一字不落地講給師父聽,片刻後,師父深深歎了一聲,繼而站起身微怒道:「萬物生靈自有造化,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這罪過……恐怕還要在她的身上了結啊,唉!此等孽緣孽債不好管吶,初七!誰讓你答應人家說我會幫忙的?臭小子本事沒有吹牛的能耐倒是挺大的!」
  這會兒我是連個屁都不敢放啊,一下子竄出這麼多事出來,那邊的太極顛倒陣還等著師父去破呢,鬼嬰的事還在倒懸著,不知道接下去還會發生什麼事,這邊呢,也即將弄出人命,想想師父也真是夠忙的,但我堅信修道之人首存善心,師父雖然嘴裡說不願管此事,但他既然說這樣的話,那就一定會管的,我心裡沒由來的竟是一陣安心,總算給老劉頭一個交代了。
  師父略一思忖,立刻狐疑道:「你說先前你所看到的神像沒有開光,那那兩個冤魂為什麼一早不動手索命,反倒是在如今的神像打破之後才出了事?這不顯得有些蹊蹺嗎?」
  被師父這麼一提醒,我也納悶了,先前所見那神像的確沒有開光,沒有開光也就沒有神祇駕臨,便更加沒有庇佑戲班的靈光,之前那崔玉生和桂玉枝為什麼沒有動手索命,反倒是這個沒有開光的神像砸破之後才弄出了事?而且這裡的陰氣明顯加重了數倍不止,反觀先前雖說也不太平,但總算沒有這麼凝重的陰氣,這又是為什麼呢?
  虎子被老劉頭安排去買神像,老劉頭則風風火火地去找黑狗血,一旁走出個戲班人來到我和師父身前,這是個身材魁梧的高大漢子,但說起話倒是很溫軟柔和,道:「大先生,這沒有開光的神像也能震懾冤魂嗎?」
  師父聞言便搖頭道:「自然是不能,只有真身而沒有靈體,神祇就是有心歸位也找不到位置的,反而會被其他的邪靈神怪鑽了空子,侵佔這個神位也是很正常的,因為佔了這個神位便可享用你們的供奉香火,很明顯,這座神像並未有邪靈神怪侵佔,只是一座空殼而已。」
  我適時插話,也讓師父知道我的存在:「對了,這位大哥,先前這神像不是好好的嗎?怎麼一轉眼就給打破了呢?」
  問過之後我才恍然清楚這個問題不該問,果不其然,高大男子連連苦笑幾聲,才開口道:「這還不是因為小師父先前走的那會兒戲棚後廳坍塌了麼,這裡的東西一下子全亂套了,神像也被人不小心打翻,結果就這樣了。」
  看著男子的無辜表情,我則更加無辜地看向師父,師父哭笑不得地瞪我一眼,道:「你可真有能耐……」
  「卡嚓!」
  「咚!」
  師父最後一個「耐」字剛剛出口,只聽戲棚頂端的竹竿應聲脆響,緊接著我呆呆地看著那根細竹竿準確地打在師父的額頭上,這一下子打的可不輕,師父痛呼一聲抱著腦殼原地打轉幾周,這時四周的人都慌了神了,皆跑上前詢問嚴重與否,另有倆人慌忙將竹竿舉上去重新捆綁,而我,則和一旁的高大男子呆呆互望半天,高大男子不可置信地道:「這根竹竿可是主架骨,我們還特意用鋼絲紮起來的呢,怎麼會……大先生,您沒事吧?」
  我也慌忙上前詢問,但我還未臨近師父身邊,師父立時伸出手掌擋下,聲音有些沙啞地叫道:「你站住別動,千萬不要再向前來了,我現在終於服了你了,我想只要有你在,就是把這個戲棚再塌一回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