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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節

  本來我為了報答周家人對我的周濟之恩,自告奮勇地為周老太爺壓墳,他是我如此敬仰的老爺爺,但此時此刻我竟要……雖然周老太爺已經過世了,但……
  「初七!酉時即將過去,只剩下戌亥兩個時辰,你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楊先生嚴厲地斥道。
  我不自覺地回頭又看了一眼他們,然後回過頭,這次我咬了咬牙,對著周老太爺低聲默道:「周老太爺,初七接下來要做的,可是為了破解你們周家人的災厄,希望你能明白……當然你也要保佑我們順利的破解那個該死的黑竹陣!」
  默念完,我立刻捧起一團石灰粉,彎身爬到壽棺內……
  石灰粉先從頭塗抹,厚厚的一層石灰粉塗抹在上面,不消片刻便熱的燙手,我立刻加快速度,也顧不得下面這位是不是受人敬仰的老爺爺,我只知道,現在是在解救週二叔一家走出災厄,祖宅之禍福蔓延子孫後代,如果周老太爺泉下有知,也希望他能諒解並支持後輩人這麼做!
  我本想向下挪移一點,因為我的臉在周老太爺的頭正上方,楊先生說不能讓屍體吸入我口中的陽氣,這麼會兒我連喘氣都是要扭一下頭,突然!膝蓋所壓的位置莫名一滑,我猛然低頭一看,立時驚叫道:「呀!我居然壓到周老太爺的手臂上了……」
  「唔!」
  我急忙揮起袖子摀住嘴巴,我居然說話了!我居然對著屍體說話了!我慌張之下,視線急急地掃向周老太爺的嘴巴,或許是因為噙口錢的原因,周老太爺的嘴巴是微微張開一點的,所以我也不清楚他是否吸入了陽氣,我有點不知所措了,但我知道此時再也不能說話了,我微微彎身,將耳朵緩緩貼近周老太爺的嘴唇,我聽聽,我聽聽他是否在吸……
  一絲絲細微到極點的氣流自我的耳朵邊緣掠過,然後進入到周老太爺的口中,我大驚之下立時張大嘴巴,突然!「咕……咕……」這一奇怪的聲音居然在周老太爺的胸口響起,我猛然將口中憋的一口大氣嚥下,慌忙抬頭看了一眼楊先生等人,這時,我滿腦殼都是滾落的大汗珠子,後背也已濕透,但我沒有感覺到熱,還止不住冷得發抖!
  楊先生說了,就算周老太爺要詐屍,那也不是真正的活過來,我咬了咬牙,雙手捧起一團石灰粉重重地將周老太爺的面部塗抹下,然後我再也沒有停下,一團團的石灰粉塗抹下,胸口……腹部……
  「吱……吱……」
  一絲絲細微的摩擦聲音清晰地傳入我的耳朵裡,我大驚之下騰地跳了起來!
  只見周老太爺的雙手指尖竟在用力地抓向壽棺底部,他的手指已經變得黑青色,指甲更是黑得反光,異常的瘆人!
  我雙腿顫抖著,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知是哪來的一口氣力,雙手以最快的速度將石灰粉大團大團的扒下來,就這樣,雙手,而後是雙腳,都被我壓著厚厚一層石灰粉,然後手腳齊上,腳底碾著,雙手塗抹著,我感覺我額頭上的汗珠子在不停地流下,融入到石灰粉上,每一滴汗珠子滴下去,都會冒起一絲細小的白煙出來,我不敢大口喘氣,憋得難受,所以手下的活計也就不斷加快,最後一團石灰粉塗抹下,終於把周老太爺像包粽子般包了起來。
  我的雙腿已經發麻,準確的說是不聽使喚,依靠雙手爬出壽棺,恰在此時,一隻手一把將我拉了出去,並適時傳來一道聲音,我聽得出,是楊先生的聲音:「初七,辛苦你了!」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但我不知道自己的面容上是否真能擠出笑容,剛欲站起身,但雙腿不爭氣地一軟,正值一個熟悉的身影來到,將我攙扶起來,這個人正是吳大先生。
  週二叔趕忙弄點水給我洗了一下雙手,然後和吳大先生一道將我攙扶到一邊休息,楊遠山看了一眼壽棺內被石灰粉包裹的周老太爺,然後有些不忍地回頭看了我一眼,道:「你小子沒有讓我失望!但是……你休息過後還要做一件事!」
  我愣了愣,現在全身倒是恢復了一些知覺,低頭想了想,最可怕的屍體也即將被石灰粉腐蝕掉皮肉,現在還能有什麼可怕的嗎?想罷,我立刻抬起頭問道:「我還能做些什麼嗎?」
  楊遠山慎重地點頭道:「周老太爺的皮肉雖然消失,但是陰煞之氣還在,所以別人還無法進入壽棺查看是哪幾個穴位,只有你才能做到!」
  什麼?鼓弄完肉身又讓我去面對周老太爺的全身骨頭架子?!我渾身一哆嗦,翻眼瞪了一眼楊遠山,眼看這個人還沒把黑竹奇陣破解,倒是快把我弄死了,誰知楊遠山卻是朝我微微笑了一下:「你可以的!」
  這個不苟言笑的當代高人居然也會笑?自從見到楊遠山以來,我心目中已經把他定位成活神仙般的人物,他應該是對凡間的一切都不為所動,不管多大的災劫在他看來都不過是小事一樁,但他的笑容說明他也有世俗間的喜怒哀樂,也是個凡人而已,這麼一想,我頓時覺得楊遠山給人的感覺親切不少。
  反正死一次是死,死兩次也是死,要死的活不成,要活的還不該死,我一番安慰自己,然後挺起胸脯重重點頭應承下來,但有一件事我沒有告訴楊遠山,那就是周老太爺吸入了陽氣……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大家都覺得戌時應該快過去了吧,而先前壽棺內白煙四起的景色也不見了,看來周老太爺的肉身已經化掉,這時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在楊遠山的示意下走到壽棺前,看著模糊不清的一切,我一陣陣地趕到噁心,好在我沒有乾嘔的衝動,週二叔給我找了個東西,我緩緩將那些腐爛物撥開,漸漸露出周老太爺完好無損的森森白骨。
  楊遠山抬頭看了看天色,立刻道:「已經是亥時了,初七,你快點找到周老太爺骨骼上面的印痕,記得從上往下找!」
  我慌忙開始尋找,但一些腐爛物還沒有徹底清除,我擔心把第一個說錯,所以我從頭骨開始一點點地向下找,時間慢慢地流逝,遠處的週二叔和吳大先生也在不停地催促,我急得焦頭爛額,可是這個活計急又急不得,楊遠山沒有再說話,但我知道他現在也一定很著急吧。
  瞬間!我摸到一個細小的凹缺處,仔細一看,只見一個黝黑且發青的原點正是在胸口上方的骨骼上,我急急大叫道:「璇璣!」
  「哈哈哈……楊遠山,沒想到我佈置的一切還是即將被你破解了啊!」一道爽朗且尖銳的聲音緊隨我喊出的聲音傳來,我心頭一驚,猛地抬起頭看去,卻見到一個身穿黑色霞衣的老年人出現在楊遠山的對面,這些話無可厚非就是他說的。
  此人怪異的打扮很是惹人眼球,我雖然不識得,但是我看到他身上斜掛著的和楊遠山一樣的小布袋,布袋上同樣有一個黑白雙魚圖,原來他這是道士的打扮,他的頭髮花白,年齡應該在五十開外,身材不高也不算矮,一米七左右吧,臉上的皺紋疊起,一縷黑色鬍鬚掛在下巴上,看他那一臉的陰笑,我現在就想上去把他的鬍鬚一根根揪下來,這一切災厄,這麼多人跟著受苦受累,竟都是因為這個人,這個臭道士!
第十四章 布邪寶劍
  楊遠山面露震驚之色,緩緩將身邊那個插在地面的黃布條子拿了起來,隨即沉聲說道:「果然是你……谷掌門!」
  谷掌門?難道是吳大先生先前所提到的茅山顯宗掌門,谷潭?!吳大先生還說了,千百年來顯宗和什麼密宗明爭暗鬥,也不知是為了什麼,反正都是茅山正道人士,何必要反目爭鬥呢?想不通,實在想不通,而現實,也容不得我這個不入流的倒霉小子去想!
  身穿黑色霞衣的老者也不謙虛,略一抱拳道:「不愧是當今的密宗宗師楊遠山啊,我佈置得天衣無縫的局中局、陣中陣還是被你識破了!」
  楊遠山將手中的黃布條子往胸前一橫,聲音逐漸冰冷地道:「識破又算得了什麼,我還要破解這個害人不淺的黑竹奇陣!谷掌門,既然你此刻現身,又佈置這些禁術、陣法將我脫不開身,想必你已經找到那樣東西了吧?」
  老者頓時有些動容地怒道:「哼!這裡根本就沒有那樣東西,看來這次你我二人錯在了一起,哼哼~~~」
  楊遠山粗布衣袖猛然一甩,勃然怒道:「谷潭!你是你,我是我,你為了困住我,不惜殘害無辜的老百姓,你這樣做,即便被你找到所有的信物又怎麼樣?祖師爺是斷然不會同意將茅山門戶傳給你這個自私自利,且不管世人生死的敗類手裡!」
  「楊遠山!」老者突然怒吼道:「這一切還不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你不來這裡,我便無須用禁術殘害無辜,想方設法拖延你的時間,這些人的生死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不管他們是生……還是死,那都是他們的造化!」
  楊遠山上下打量老者一眼,冷聲道:「既然你沒有找到那樣東西,那你此刻來,卻是為何?」
  老者滿臉的怒容瞬間一凝,繼而陰冷地笑道:「我此來,當然是阻止你破解黑竹奇陣的,最好你死在這裡那就更好了,那些東西就等著我一個人去尋找了,哈哈哈……」
  楊遠山緩緩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繼而猛然看向老者,怒道:「谷掌門,你已種下惡根,如今,還要背道而馳嗎?!」
  老者背負雙手,態度決然地道:「楊遠山,背道而馳的人是你吧?難道你不是來尋找那件東西的嗎?」
  楊遠山緊緊握著手中的黃布條,道:「這是祖師遺命,我自然要竭力為之。」
  老者冷笑一聲:「接到遺命的並非只有你一人,再說……你認為你還能破解此陣嗎?」
  楊遠山再次看了一眼天色,面色頓時一緊,閃身向著黑竹奇陣衝去,突然!老者背負在身後的手一閃便取出一把水波盈盈的長劍,劍鋒陡然一劃,竟詭異地攔在楊遠山的身前,楊遠山似乎早有準備,手中的黃布條攔路劈去,身子再次向黑竹奇陣挪移了幾分,但他卻無法再進一步,因為老者的掌印已經隔空拍下,楊遠山瞬間揚起左手迎上,兩掌對在一起,楊遠山腳面緊貼著地面「嗤」的一聲滑出尺把距離,而老者也被迫退後兩步,楊遠山立時拿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黃色符咒,揮手向不遠處的黑竹奇陣打下!
  「彭!」
  憑空一股子悶雷般的炸響之音席捲四周,我被震得耳膜生疼,急忙看向那幾根黑竹,卻發現還有三根完好無損,也就在這個時候,楊遠山急急叫道:「還有三個!初七,快說出第六個穴位所在!」
  楊遠山說完,已經和老者纏鬥在一起,但老者手中的長劍似乎蘊藏著一道青光在空氣中不停地閃耀,每一次閃出時,皆晃得人眼生疼。
  「泥水劍?!」楊遠山步步後退,眼看已落入下風,聲音不由得急促地道:「谷潭,沒想到祖師爺留下的泥水劍都被你請出來了,看來你對那些信物是志在必得了!」
  谷潭劍花如雨,在楊遠山面前舞得密不透風,聞言不免冷笑道:「彼此彼此!」
  我呆滯了片刻,當即不敢再有所延誤,趕忙扒開骨骼上面的腐爛物,苦苦尋覓著第六個穴位,楊先生說從上到下找,那麼眼下就有一個,在玉堂穴,這個當然不是,這個只是第二個,我趕忙再向下找,中庭……鳩尾……巨闕……下面在哪呢?我急得抓耳撓腮,左右扒開腐爛物,都沒有,那我繼續向下找……
  突然!手指莫名地接觸到一個凹缺處,我剛欲仔細看下,一瞬間,我的左臉竟生生被一塊硬物砸中,我還未來得及痛呼出聲,整個身子便連番撞在壽棺的沿邊,然後在地面翻滾幾周,渾身如一灘爛泥般仰躺在地上,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誰砸的我,另外還想痛叫一聲,但沒有機會叫了,因為當我回過頭時,已經看到那個老者收回了腳,原來是他踢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