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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節

  查文斌尚未就此罷手,取出那瓶無根水,取三滴掛於劍上,口念:「天以一生,地以六成,利潤萬物,滋養生靈,請為法水,道氣歸宗,邪穢滅處,書符建功,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揮劍向棺,三滴無根水「嗖嗖」得飛向火焰,「噗」得一聲,那片大火瞬間熄滅,棺槨也只燒得剩下一座焦炭。
  敕水神咒,克三昧真火,卻又陰寒無比,方才受到真火歷練的玄沌再又被真水所淋,真教是才出火爐又進寒潭,這位凌正陽師祖果真不僅道法高強,整人的手段也是一等一的。
  查文斌劍指黑影喝道:「孽畜,今日不除你,我天正道妄為天正!」那黑影顯然是有些怕了,不敢動彈,但也不告饒,一副伺機而動的樣子。
  起硃砂,混清水,研磨,查文斌再念:「松煙筠質,神硯四方,一點輕磨,霹靂萬丈,驅邪伏魔,除穢滅殃,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他研磨的速度顯然比正常的查文斌要快很多,這便是師祖凌正陽的威力,天正道傳了二十七代,太多的法門已經丟失了,這老祖宗就是講究,研磨都帶神咒,想必威力也不止加了一個等級。
  接著,他拿筆輕沾硃砂數滴,手腕一轉,那毛筆便在手中來迴旋轉,口中再念:「丹朱艷艷,如日光芒,疾文書咒,威不可擋,邪魔盡除,萬鬼伏藏,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
  鋪符紙一張,也有咒道:「草木之精,紙張天成,書符寫咒,張張神靈,上傳道真,下達聖聽,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那符紙頓時一動,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捻筆在手,萬病除殃,請仙仙至,請神神降,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這是他起筆畫符之前下的咒,這般咒語如今早已失傳,哪曉得天正一脈從研磨,沾砂,鋪符,落筆都有相應的道家神咒相輔助,現在傳至這一代的後人們只依葫蘆畫瓢學了個形,根本無法學到其精,也不怪查文斌為何會被玄沌打的如此淒慘,老祖宗的東西全沒學到。
  筆鋒輪迴旋轉,字字剛勁有力,一氣呵成,每走一出過一筆,口中再念:「一點天清,二點地明,三點諸聖顯神靈,書就靈符,光芒萬丈,大顯威靈,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這要是有懂行的人瞧見怕是要笑的嘴巴都合不上了,這一套東西學下來大概就可以開山成派了。
  符紙落成,查文斌劍挑之大步行至燒的只剩下焦炭的棺槨,順手撿起那枚「天師道寶」大印瞧了瞧喝道:「你不配!」
  猛然手腕一抖,七星劍呼嘯著直直插入棺槨,震的那黑影身子一抖,舉起大印豁然蓋向那枚符咒再念:「赫赫陽陽,霹雷光芒,遇咒者死,道咒者亡,吾奉道真,立斬不祥,一切鬼怪,皆離吾旁,何物敢當!水不能溺,火不能侵,三界內外,惟吾獨強,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
  伸出手指九根,沒根手指前套了一枚銅錢,再用紅線一枚從孔中依次穿過,合併成一柄小劍,其手法之快,穿線之速度令人眼花繚亂。
  「畜生,從此以後你不得再以天正後人自居,這是其一;打入六道輪迴,世代為馬為牛供人宰割,這是其二;受盡真火穿心之苦,永世不得翻身,這是其三!」
  那柄銅錢劍飛一般的射向黑影,正中其胸口。查文斌一個箭步向前,拔起七星劍,挑著符紙做仙女散花樣「鐺」得一聲又把那銅錢劍再次打散,九枚銅錢落地,依次練成一條線。眼神已經發紅的查文斌怒喝道:「九曜順行,元始徘徊,華精熒明,元靈散開,流盼無窮,降我光輝,上誅金仙,下誅惡鬼,以我神威,化劍成雷,魂飛魄散!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
  「崩!」得一聲,一道閃電直直砸向了龜地之山,厚厚的岩石被徑直砸穿了一個巨大的豁口,遠比查文斌引的那道強烈了不止百倍的雷電狠狠地劈向了那團已經癱軟在地的黑影。
第八卷 秦嶺
第310章 大巴山
  雷停,火熄,那炷香剛剛燒完,查文斌身子微微一晃便癱軟在地,饒是那正陽祖師已經走了。
  黑漆漆的洞內偶爾會傳來一兩聲「咕呱」的叫聲,小三足蟾還尚不能療傷,卻也靠著護住的本能用小舌頭不斷舔著查文斌的臉龐。
  最早醒來的是超子,接著是卓雄,這兩人雖然也受傷,但傷的略輕。超子迷迷糊糊得看見查文斌威風凜凜得起符做法,卻也知道那人似乎不是他熟悉的文斌哥,這會兒查文斌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呢。
  二人有些艱難的把大山和查文斌拖出墓室,外面的大樹早已被雷電所毀,兩人透支的身體也再無法承受攀爬的困難,索性就在這洞口大睡了起來。
  第二日,小齙牙見他們還未歸,便進山來尋。聽村裡的人描述昨夜高山電閃雷鳴,似有仙家出沒,小齙牙料定是出了大事,帶領丁家村幾十號人全都出動。從遠處看那龜地,大半個烏龜腦袋都被削平。
  四個奄奄一息的人被先後拉了出來,包車趕忙送進醫院治療,其中傷勢最重的大山和查文斌還被送去省醫院。
  大山的胸口被貫穿,好在他身體結實,胸膛寬厚,利爪離他的心臟也不過一公分距離,但是內部因為感染,一直高燒不退。
  查文斌肋骨斷了三根,因為受到強烈的衝擊,內臟也有不同程度的受損,經過一番搶救算是保全了性命。
  超子和卓雄在住院一周後基本可以下地活動,那一次過後,他們四人休整了約莫一年的時間。
  期間,尚有意識的超子跟查文斌描述他所見到的整個過程,其中包括那句不同於查文斌所用的「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後來經過查文斌翻閱了大量資料後發現,「急急如律令」是後人為了讓咒更加好記而進行了簡單化。只可惜,因為當時傷的太重,凌正陽所用的十大神咒,超子一條都沒有記下來。
  這些屬於老祖宗的東西能夠重現,再一次證明了天正道曾經是何等的輝煌,只是如今道門人才凋零,連些活氣都快沒了。
  這一年是平靜的一年,查文斌沒有接過一場法事,是他拜入道門後過的最輕鬆的一年。這一年他失去了兒子,也親手趕走了自己唯一的徒弟,也是他過的最艱難的一年。
  第二年四月初,查文斌決定去秦嶺山脈走一遭,讓他促進下定這個決心的並不是小齙牙,而是三足蟾。
  小齙牙帶來的那個盒子一直放在超子手中,住院的那段時間,他們也研究過那黑子。每次這黑子拿出來的時候,小三足蟾就往上跳,後來就變成兩隻前腳保住那盒子不撒手了。這只盒子無論造型還是材質顯然超越了他們的認知,尤其是那一段蟲鳥文,來自遠古的羌族,現下無視,他們決定去走一遭。
  小齙牙的事情已經幾年前了,他所能的也只是憑借自己的記憶去尋找「蛇爺」帶他們所去的地方。
  大巴山綿延千里,小齙牙只知道當時他們去的地方位於陝西和四川兩省的交界處,此處多喀斯特地貌,平均海拔都在三千米左右。他只記得當時徒步穿越老林走了六天才到達一個湖邊,可是這座被稱為無人區的大巴山上有多少個湖誰也說不清。
  當年進山他花了六天左右,出山卻整整用了一個多月,因為找不到當時去的路,他們決定從小齙牙出山的地方開始尋找。因為這裡通常只有四五月份才能避開雨季,所以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是很充足。
  當年救小齙牙的採藥人已在去年過世,這次回來,小齙牙也是給恩人上了香叩了頭,當年若沒他,自己也就沒了命。
  余大勇是採藥人的兒子,今年三十還沒娶上媳婦。大巴山他在年輕的時候跟著父親進過幾次,因為採藥是個苦力活,現在的年輕人多半都已經不願意幹。大巴山毒蛇猛獸又多,因為特殊的地質關係,指不定哪個草甸子下面就是深不見底的溶洞,一腳下去就沒了命。他是村裡面唯一一個肯為他們擔任嚮導的人,理由僅僅是因為他缺錢。
  花了兩天時間採購,超子費了不少口舌加鈔票才換來三桿槍,其中有一桿竟然還是抗日時期用的日本三八大蓋。槍保養的不錯,只是子彈少了些,總共才二十發,是當年村裡民兵隊長用的。另外兩桿都是獵槍,自製的土獵槍彈管夠,這種槍毫無精度可言,超子索性拿鋸子把槍管鋸短,當做噴子使。
  炸藥和雷管是爆破用的那種,威力不大,強過沒有。余大勇自己有一桿土銃,平時也就打點野兔山雞,總計四桿槍。其它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他們來之前也都準備了一些,也不是第一次出門了,他們也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三天後,一行六人向著大巴山進發,沿著當年採藥人的路線,余大勇帶著他們走了整整兩天。兩天後他們到達一個已經破損不堪的棚子,大勇說這裡便是以前他們採藥到達最遠的地方,作為臨時歇息用的。
  就這裡,已經是四周樹木參天,野草一人高了,當年小齙牙可是足足跑了一個月,天曉得那地方到底在哪裡。
  根據小齙牙的描述當年那個湖的景象,余大勇根據老一輩的傳說,確定了幾個大致的方位,就這幾個方位只要朝著一個地方走,將來導致的偏差也是十萬八千里的。
  根據余大勇的說法,大巴山一帶確實存在一個「聖湖」的說法。
  據說當年紅軍長征時,為粉碎國民黨的圍剿,向西突圍,於一九三二年的十二月份翻越了大巴山進入川北。當年翻越大巴山的那支隊伍中的一小支由五人組成負責探路的偵查隊伍迷路在茫茫大山中,並和紅軍主力失去了聯繫。
  在那個戰爭革命年代,因為此類事故而造成的犧牲數不甚數,大部隊也將他們五人劃到了「犧牲人口」上做了備註,卻不料這五人中有兩人竟然在第二年開春時節重新走出了大巴山。活著的這兩人因為沒趕上大部隊便留在了當地打游擊,解放後其中一人成了高官,還有一人則回到了大巴山山腳的這座小村落裡做了一個農民。
  據那位回村的老兵說,他是回來替三位死去的戰友站崗的,他的命是那三人用生命換回來的。這位老兵肯說的東西很少,沒人知道當年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說他們五人當年在冰封的大巴山上找到了一個不結冰的湖,而且水面還冒著絲絲熱氣,他們就是靠著這片湖活過了那個冬季。
  村裡的老人們都說那片不結冰的湖叫做「聖湖」,是當年西王母來這兒洗澡的地方,至於去過那片湖的人,除了那個已經死去的老兵,村裡其他人再也沒去過。
  小齙牙聽到這兒拍著大腿說道:「你說的,我想起來了,當時『蛇爺』帶我們去的時候,那片湖的湖水的確是熱的,不過是溫熱,我還在裡頭洗澡了呢。」
  超子瞧了一眼小齙牙連嚇帶唬地說道:「你小子給我確定哦,要是記錯了,超爺回去就給你用開水洗澡!」
  「不會記錯的,我確定!那片湖的確是熱的!」
  查文斌摸著下巴說道:「我奇怪的是那個老兵為什麼一定要回來給他的戰友們站崗,這種事在抗戰年代多了去了,大勇,那個老兵後來結婚了嗎?」
  余大勇灌了一口酒道:「沒有,他打了一輩子光棍,也硬是做了一輩子的守林員,就看著我們進來的這片林子。喏,那個兄弟手上的三八大蓋就是從他那兒來的。據說有軍區的領導找他過好幾次,想請他出去做官,可他的要求就只有給他這把槍,他死後這把槍就給了民兵隊,一直用油紙包著,保養的可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