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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節

  卓雄是第二日的飛機回來的,幾人重聚自然也有說不盡的話,小齙牙見到這幾位爺一個比一個殺氣騰騰,心裡頭那點打算開溜的小九九也打消了,不過一個新的算盤又在腦海裡頭盤出,要是真把他們帶到那兒,指不定還能跟在後頭弄點湯喝喝。
  因為有太多需要瞭解的東西,所以那一晚算是在查文斌的家中開了一個簡短的說明會,會議的主要內容便是小齙牙講述他們那次盜寶的經歷。
  小齙牙今年不過三十出頭,書沒念到初中便被學校趕了出來,這人可以說是除了殺人放火之外便無惡不作,其中最喜歡的便是幹些偷雞摸狗的活兒。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終於在三進宮之後,小齙牙在二十三歲那年被判了兩年有期徒刑。
  他老家是江西的,犯案的時候是在浙江境內,服刑的過程中結識了幾個同樣游手好閒的獄友,還成了拜把子的弟兄。出獄後,這幾個人湊在一起尋思著要幹點來錢快的活兒,那時候的古玩市場已經開始悄然興起,一個看似其貌不揚的瓶子,往往就能賣個上萬,這群傢伙便也跟著走上了這條路。
  要說全國哪裡地下文物多,那肯定當數陝西,這個黃河文明的發源地,曾經的七朝古都據說只要隨便挑一塊兒地用鋤頭挖下去都是文物。
  他們幾個剛開始挑的都是些明窩子,也就是用肉眼都能瞧得出來的,那些墓的年份多半以晚晴為主,就是偶爾有個把明代的也都是別人吃剩下的。弄古玩的都知道,唐宋元明清出土的東西,就是成色好那頂天了也就是個國寶級,但你要是往漢代以前,或者到了春秋戰國的那種,那開出來的可就是神器了。
  要弄這種年代久遠的墓,就不是這幾個流氓能搞得定的,於是他們便開始物色起能在平地裡認墓的人。先後也跟幾個掌櫃的合作過,但大多掏的要麼是別人吃剩的,要麼就是小平民墓,日子久了這群想幹一番大事業的人便有點垂頭喪氣了。
  那些年,國家對於盜墓這種越演越烈的勾當打擊開始加強,只要是有人活動的地方,他們想要出手的機會也越來越少,於是他們便打算回老家重新謀個新路子。
  也就是他們打算回浙的時候,有人來了口信問他們願不願意幹一票大買賣,發信的人是當地的一個小痞子,據說找他們做這趟買賣的人叫「蛇爺」。
  蛇爺是當地地下文物界的一個傳說,據說他控制著整個陝西地下文物交易量的三分之一。就像有的人從未踏入江湖,但是江湖上依舊有他的傳說一樣,蛇爺就是這樣一個傳說,從來沒有人能確切地說出他的模樣,只知道在這片土地上出來的頂尖好貨多半最後都會通過蛇爺的路子出去。
  有這樣一個傳說中的大佬出面邀請,這讓小齙牙一夥激動萬分,幾乎是沒有考慮他們便答應了,只有跟著大人物混才有機會出頭,這一直是地下王朝的不二法則。
  傳說中的蛇爺他們見到了,確切地說是見到了人,但是卻看不清蛇爺的具體相貌,因為那個蛇爺始終帶著一個面具,一個似乎是用純金打造的面具。他的手中捏著一條不足七寸長的小蛇,整日在手中把玩,若是有生人想靠近,那條小蛇便會張開小嘴露出尖牙沖人撲過來。跟一般的蛇不同,這條蛇的嘴張開後裡面是全黑的,據說死在這條蛇口中的人已經不下十人了。
  蛇爺只帶了兩個馬仔,腰裡都別著槍,小齙牙他們一共五人,加上他們一行八個人開往了一座大山。
  此山地處陝西和四川兩省的交界,也是後來紅軍長征中所到過的一座名山:大巴山!這裡完全是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他們六人光是徒步穿越無人區就花了足足十天,當時的時間是四月底,據說這裡一年只有四月和五月不是雨季,其它時間根本無法進入,因為隨時都有可能出現一場暴雨而帶來兇猛的泥石流。
  即使不是雨季,這裡依舊寸步難行,他們趕路的時間只能是日出之後的兩小時,因為這山上的霧氣實在太重了。毒蛇猛獸之流更加是讓這群江湖底層的小混混們叫苦連天,要知道這大巴山可是起源於湖北境內大名鼎鼎的神農架,這塊地方也是現今少數沒有現代文明所打擾的。
  蛇爺也是他們這次行動的嚮導,他似乎對於這片地區非常熟,因為這十天來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蛇爺使用地圖或是指南針,要去哪裡,從哪裡走全是這個帶著面具的神秘蛇爺說了算。
  最終他們來到了位於一座不知名的山坳裡,在那個山坳裡有一片湖,面積不過五畝田大小,湖水很清澈,到了這裡,蛇爺便把隊伍紮了下來。接下來的幾日裡,這位蛇爺整日便坐在湖邊發呆,而小齙牙他們則被安排了就地休息,一直到了第七日的夜裡,蛇爺突然讓全部人起床,然後兩條充氣艇一前一後駛向湖面。
  小齙牙說他們似乎是在湖的對岸穿過了一片巖洞,然後便到了這山的另一頭,月光下,四處倒塌的巨大石柱和完整的祭台讓這位「蛇爺」仰天狂笑。說到這裡,小齙牙強調蛇爺的笑聲十分讓人感到猙獰。
  乘著月色,蛇爺徑直帶著他們來到了一片廢墟處,用石灰粉在地上圈出了一個白色的圈,然後便指揮小齙牙他們往這裡挖下去。
  搬離了地面倒塌的那些大石頭,漸漸的地面上開始出現了一層青色石板,揭開這些石板他們又往下挖了五米,大約快要到天亮的時候,終於一個類似甬道的黑洞出現了。
  下洞的人一共有六個,其中有四個是小齙牙的兄弟,還有兩個則是蛇爺的馬仔。這也是道上的規矩,要下洞必須得兩方人馬都派人,在過去盜墓這個行當裡頭為了財寶翻臉的列子不計其數,其中不乏父子和親兄弟。這小齙牙留在上頭和蛇爺呆在一塊兒也就是防止對方會做出不利於己方的事情,畢竟到目前為止他們只是合作關係。
  大約半小時後,洞裡開始傳了槍聲,很悶的一聲,蛇爺喊了一聲不妙,接著單手撐地一躍而下便進了洞,小齙牙膽子本來就小,稍稍猶豫了一陣再看,洞裡面蛇爺連影子都看不見了。小齙牙索性就在洞上面等,終於在一個小時候,一隻渾身是血的手伸了上來,接著他便拿到了那只方形盒子,在他兄弟重新掉下去前喊了一句:快跑!
  小齙牙連自己究竟是怎樣重新走出那座大山的都已經記不起,足足一個月時間,他吃過樹皮,喝過自己的尿液,等到再次見到村落,他已經被人當成了傳說中的野人。
第293章 虎子的故事(上)
  小齙牙是沒地可以去了,死皮賴臉的索性跟著查文斌他們,超子那人恰好熱衷帶小弟,小齙牙那段時間也就跟著他混,日子一久,超子逐漸也就不提給錢的事兒了,那方形盒子也就成了小齙牙入伙的根據。
  他們有打算進一趟秦嶺的準備,可超子的生意一下子停不了,所以打算是等到十月份秋高氣爽的時候去。
  那陣子,我們家出了點事兒。
  我們村裡頭有一個水庫,水庫面積不大,也就四五十畝的水域面積。
  在轟轟烈烈的大躍進年代,地方先後建立了一批小型水電站。我們村是個山區,當時民用電可是個稀罕物件,不過勝在有水源,齊著兩座大山便築壩修了這麼一個水庫。
  水庫的大壩全是人工用石頭壘的,據說當年修大壩的時候,砸死過一個人,可終究這個水庫還是給建成了。這水電站是高壓電,直接併入當時的華東地區最大電網,新安江電網,所以我們村成為為數不多最早通電的一批地方。
  水庫裡頭是一片竹林,靠山吃山的人們需要伐竹子為生,阿爸也不例外。這水庫的水源來自於裡頭的幾個龍潭,水質很是清澈,甘甜可飲,很多懂風水的人都說我們村能風調雨順都是靠著這片水,能住龍,所以雖然是山區,也至少沒發過大的災害。
  阿爸那時候還是個莊稼人,身強力壯的,有一日和幾個工友進山幹活遇到大雨,便尋了看山人的茅棚躲避一陣,等到雨停的時候已是天色大黑。
  從山到家的這段路,他們已經走過無數趟,說還沒我的時候,家裡缺糧食,山區又少田地,他們便進山開荒種玉米,常年走這條路經常也是半夜裡。
  阿爸的膽子是很大的,年強的時候獨自背著獵槍進荒山老林裡頭一摸就是一宿,什麼荒墳地還是老墳窩子,坐著就坐著,躺著就躺著,可那一次就不知怎的可嚇著了。
  那一日他回來有些晚,家裡的飯菜都已經涼了,阿爸回來覺得有些累,吃完便睡了。一覺醒來,他的身上便開始出疹子,大塊的疹子,從頭到腳,皮膚紅腫的一大片一大片,人也開始發燒。
  送進村裡頭的衛生院掛了幾天點滴,絲毫未見好轉,家裡人著了急,托了人給送進了縣醫院。各種檢查一下來,醫生告知阿爸的各項身體指標都在下降,可他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看著他身上奇癢難耐,常常夜裡自己把自己抓的皮破血流的,阿媽也只能幹流淚。
  有人說這是濕疹,也有人說是風疹,農村人也叫起風塊,可是多少種藥下去就是不管用,身體日漸不如一日,皮膚上是新抓痕貼著舊疤痕。醫院不行,又上土方,各種偏方全部嘗試了一遍過後,還是不奏效,那時候才有人問起這事情的起因。
  阿爸說他是那一晚才開始的,有人聽了說阿爸怕是糟了邪,阿爸只是笑笑,他沒敢往那裡想,因為三年前的一個夏天,那個水庫確實出了一莊子事情。
  兩個少年去水庫裡遊玩,一個會游泳,一個是旱鴨子。會游泳的那個水性不錯,旱鴨子便在邊上摸螺螄,兩人也是朋友。
  會游泳的那個已經游好了,準備穿衣服,那個旱鴨子卻腳下一滑跌入了水庫。當時在水庫裡頭游泳的人不少,我的姐夫也在,他看到另外一個少年一個猛子紮下去救自己的同伴,但是很快,水面上開始泛起了水花,接著便是一串串的水泡。
  遇到這種情況,赤手空拳的人是不敢下去救的,即使是專業的,他也沒有把握在無裝備的情況下去救人。
  當天下午,水庫便開始排水,排了整整兩天兩夜,阿爸作為村裡還說的上話的人自然是要去幫忙的。他當時分的任務是劃竹排撈人,圍觀的群眾幾乎站滿了整個大壩,手電筒照著落水的那片區域通明,阿爸手持長桿往已經不深的水裡來回仔細搜尋著,因為水庫裡頭的淤泥很深,他們在這一小片的水域已經找了很久了。
  當時,在落水的區域一共有五條竹排,說來也怪,那時候的水深已經不足一米,可就是找不到落水的兩個少年。
  當時在圍觀的人中,有一個懂點門道的老人說,落水鬼是不會輕易上岸的,因為岸上的陽氣太重,水本就屬陰,水鬼則是陰中之陰,只要岸上人太多,這人就不會起來。
  後來沒法子,那兩個少年的父母硬是下跪讓圍觀的人們往上下退,也算是活馬當司馬醫。整個現場只留下幾條筏子,每個筏子上一人負責照亮,一人負責找人,阿爸就是其中那個負責找人的。
  阿爸現在還能回憶起那個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畫面,雖然他這個年紀也見過不少死人,各種死法的都有,可那兩個是他覺得最為恐怖的。
  就在一片來來回回已經走了無數次的地方,阿爸手上的桿子和之前一樣朝著水裡戳去,突然水面「嘩啦」一聲,一具裸屍面部朝上突然竄出水面,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竹排上的人,負責照亮的那個當時就嚇得扔掉了手裡的電筒,在水裡泡了兩天兩夜的少年屍體已經開始發脹。
  有人開始高喊已經找到了,可就在這時,離著他們很遠的地方,水面突然又「嘩啦」一聲,燈光往那邊一掃,隱約另外一具屍體也浮出了水面。
  之前無論人們如何努力,就是找不到,可是當人們失去耐心的時候,這兩具屍體卻又先後自動浮出水面。落水的人姿勢是很詭異的,那個旱鴨子的手臂還是向懷裡抱著的,而那個會游泳的雙腿則是彎曲的,手臂也是向上伸直的,這說明他的臨死的前的一刻還在繼續努力求生,只是他的同伴斷送了他的後路。
  兩具僵硬的屍體被打撈上來,阿爸發現的那具是他拉上的,據說在之後的一個月內阿爸的手掌上都有一股魚腥味,怎麼洗都洗不掉,後來是有人告訴他用了一把廟裡的老香灰泡手才完全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