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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節

  看著這遺址的規模,怕是不到帝王級別的人是沒有這個能力的,至少也是一個邊陲小國傾國之力。
  有山有水的地方,本來是要出龍的,更何況用一個沈淵這般的湖做引子,就是天上的真龍也會忍不住下來打個滾的。可修建這裡的人偏偏來了個反其道而為之,硬是在這山上搞了個死位,那沈淵也就成了封淵,查文斌現在想想他們能逃過那一劫真的已是純屬僥倖了。
  是誰能有這麼大的手筆修建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呢?這個問題是他需要考慮的。中國上下五千年,無論是哪朝哪代還是哪國哪君,在修建如此規模的地方時都會看風水,這條亙古不變的建築學法門一直延續到現在。
  風水是看不見的,但它卻能左右你的人生,甚至是國家的命運。
  山風呼呼地吹著,如同鬼魅號叫一般掃過每個人的耳旁。招魂幡「嘩啦啦」地迎風搖擺著,超子幾次提議要去砍了這玩意,誰願意睡覺的時候,頭頂上飄著這東西?可是查文斌卻不肯,他只說了一句有你砍的時候。
  晚飯沒人吃,橫肉臉一人撿了個便宜,到最後索性連湯也不給他們剩了,仰著脖子一飲而盡了。
  超子看著這小子的吃相,實在不敢恭維,嘴裡一邊嚼著餅乾一邊嘀咕:「就是頭豬!」
  反倒是查文斌樂呵呵地看著他吃,一直等到他吃完了,才說道:「大兄弟,你今天可吃飽了?」
  橫肉臉有些不好意思地抹抹嘴道:「飽了,飽了,見你們都不吃,浪費了可惜,我就……」
  「吃飽了就先去睡,今晚你就睡在旗桿下面好嗎?」查文斌依舊笑著說道。
  其他人一聽他是這樣安排的,就都一下子警覺起來了,查文斌做事風格一向謹慎得緊,從來不會亂開玩笑,那地方是個人都知道會睡得不踏實。
  橫肉臉只是能吃、力氣大,可那不代表他傻,他也知道那東西是死人用的,睡那不就代表著自己是個死人嗎?
  不過,越是看上去傻的人,其實越聰明,他出乎意料地說道:「文斌哥說睡哪兒就睡哪兒。」
  「那好!」查文斌哈哈一笑,然後遞給他一個包紮好的小手巾,裡面像是包著什麼東西,「你先去睡吧,如果我不叫你起來,你就別起來,無論發生什麼事兒。」
  橫肉臉接著那包東西就徑直走向了招魂幡,幡的下方有一塊很平整的大青石,橫肉臉把背包裡的睡袋一鋪,沒一會兒就打起呼嚕來,著實讓一群人汗顏。這得多大的困意和膽子才能睡得著啊!
  「那我們也去睡?」老王問道。其實他是真不想去睡,生怕查文斌就把他給安排了,索性就問出來了。
  查文斌把袋裡的東西一樣樣地全都拿了出來,把其中一些元寶拿給了老王說道:「我們不睡,我們就坐著烤火。」
  老王哪裡肯接這東西?連連擺手道:「你這是要幹嗎?」
  查文斌見他不肯收,自己抽了一張出來丟進火堆,黃紙做的元寶瞬間就化作了灰燼:「陪它們。」
  「誰?他們?他們是誰?」
  查文斌又丟了幾張進去,還用小棍子不停地撥弄著,好讓元寶燒得更快。
  「不是他們,是它們,那些看不見的『朋友』,也不知平常有沒有人來祭奠。多燒些紙錢,睡在人家的地盤上,好歹也要付點兒房錢。」
  這就是查文斌,語不驚人死不休!老王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警惕地扭過頭去看著四周,除了偶爾飄過來的一兩片竹葉,還真的沒別的。
  「別看了,看也看不到的。」查文斌低頭燒著紙,「借寶地住一宿,還望各位海涵,不要搶,人人都有。」說完,他索性站了起來,手中一把元寶向上一撒。「呼」,一陣大風吹來,火堆上的火苗也跟著跳動著,那些紙錢在空中拐著彎地飄蕩著,然後散落在各個角落。
  查文斌又拿出一沓:「都拿一點燒燒,買個前半夜的平安,後半夜咱們才可以安心看月亮。」
  老王也默默地接過一沓,抬頭一看,哪裡有月亮?想必是被那烏雲給遮住了,他只覺得背後涼颼颼的,心裡只罵道:查文斌,你能不能別這麼嚇唬人!
  不遠處,橫肉臉的鼾聲如雷,招魂幡抖動如舞,這一出合演讓查文斌淡淡一笑。
第168章 一夫當關
  這查文斌時不時地通過撒點紙錢來刺激他們的神經,也讓這漫山遍野都成了紙錢的海洋。山風捲著這些紙片到處飛散著,查文斌卻一本正經地說那是小鬼們在搶錢呢,這話惹得超子是捧腹大笑,也惹得老王是連連翻白眼。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這紙錢也自然得用得物有所值。果然前半夜裡,任憑這山風吹得怎樣呼呼作響,立在查文斌跟前那個用石灰畫成的小圓圈裡的蠟燭,依舊燒得旺盛。
  這蠟燭,查文斌說是給橫肉臉點的,為的就是讓他在下面的世界裡走路能夠看著點,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經去了。
  老王聽到這兒,臉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動著,什麼時候他查文斌也開始幹這些個拿別人小命給自己開路的事兒了?難保下一次就是自己。他捂了捂自己的衣服,把領子拉得更緊些,生怕自己一旦睡著了就被他給賣了。因為他心裡想著要說這兒誰的關係比較鐵,超子和文斌是實打實的兄弟,卓雄又是戰友,他橫肉臉好歹也是老家唯一留下的人,那就剩下自己是個外人了。雖然嘴上大家都是兄弟相稱,關鍵的時候真要犧牲,那自己還不得是頭一盤菜啊,再說了這地方又是他老王把大家給領來的,不找他頂還有誰?
  這麼一想,他索性問超子要了幾根煙,抽了幾口連連嗆了起來,就是為了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
  「那他會不會有事?」卓雄指著正在酣睡的橫肉臉問道。
  查文斌嘴上不說,但是心裡卻明白,老王那個緊張樣已經徹底暴露了他的內心世界,窩裡亂,這是他最怕的。師父生前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鬼並不可怕,比鬼更加可怕的是人的心。」
  這一路上,已經先後幾次因為互相猜測或是胡思亂想而差點導致全軍覆沒,照說這毛病應該都改掉了。但是老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老王又是個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人,提防著點自己也能理解。
  查文斌故意看著老王說道:「沒事,我只是讓他休息休息,那個幡就是開啟大陣的陣眼,但是我們動不了。就好比是一顆地雷埋在這兒,卻找不到如何拆除它的辦法,如果貿然動手,這雷就得炸。」
  超子一聽地雷就來勁兒了,在邊境他就沒少遇到過。他說道:「那炸了會咋樣啊?」
  查文斌笑著說:「炸了,我們就能看見這幫搶錢的『朋友』了。我讓大塊頭睡在那兒,目的就是讓他去堵住那個眼,為我們換得拆雷的時間。這兒是死門,怎麼走都是死,這塊地的設計者一開始就沒有給自己留後路,我敢肯定他也把自己的小命搭在這兒了。」
  老王歎了一口氣:「唉,罷了罷了,聽你這麼說,橫豎都是個死了。但是我不是記得有死門就一定會有生門嗎?」
  查文斌正在烤鞋子,這走了一天了,腳上的汗都把鞋子給弄潮了,鞋子裡的臭氣熏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就瞇著眼說道:「沒錯,有死必有生。但是這世上也有個例外,那就是在陰間,在那裡只剩下絕對的死亡,除非你能找到輪迴,那也是下一世的事情了。我們現在就位於一個絕對的死位,所以我稱這裡為一個聚陰地。」
  「此人用沈淵引龍,以封淵殺龍,將原本無比正直的真龍之氣封死在這方圓百里之內。龍是最高貴的代表,同時也是最邪惡的代表,善與惡永遠是站在對立面的,就和鏡子一樣,你站得越遠,鏡子裡的自己也就離自己越遠。」
  「換個說法,龍越正氣,殺死它後化作的煞氣也就越重,天底下並不是所有的龍脈都是好風水,但凡至凶之地都是青山綠水好一派風景,反倒是那些亂葬崗顯得更加平靜。」
  聽查文斌講道,超子永遠都覺得那樣有意思,他還活學活用地插嘴道:「我懂了,就像世上最美的花,結出的果實往往就是最毒的,比如罌粟!」
  「那你還說他已經下去了,淨嚇唬我們。」老王嘀咕道。
  「他和我們不一樣,」查文斌解釋道,「他就是張飛在世,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只有他堵在那兒才能不讓地獄之門打開,這活你和我還有你們都幹不了。我給他看過,他的命硬,可以扛得住,換作別人去,明早太陽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具屍體了。放心吧,他在花白鬍子身邊待得久了,身上有著和我們不同的氣息,等到他醒來的時候,也就是我們找到鎖在哪個具體位置的時候。」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分鐘的等待都像是漫長的一個世紀,沒有比等待更讓人糾結的事情,因為這個結果不到那一刻永遠不會揭曉,況且只有查文斌才知道他要等待的是什麼。
  現在已是子夜時分,外面的溫度已經降至最低點,查文斌伸出雙手在火堆上不停地來回翻轉著,身旁的七星劍被深深地插入泥土,劍身不停地搖擺,興奮地發出「嗚嗚」的聲音。
  這一次,他只拿出了一張紙錢捏在手中,風吹得它不停地抖動。食指一鬆,這張紙錢就像是脫了線的風箏一般徑直飄向了空中,它在空中像是有了靈性,打了幾個圈之後慢慢地飄向了廣場中間。
  查文斌神色凝重地看著它的落點,當這張紙錢搖搖晃晃地飄到了招魂幡的上方時,他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