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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節

  在迷糊中,他覺得這聲音好熟悉,這不正是超子、老王還有卓雄的叫喊嗎,難道他們也都還活著?帶著這種期待,查文斌努力地掙扎著,努力地把已經要閉合在一起的眼皮睜開,當看見第一抹光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一盆冰冷的涼水。
  「嘩啦」一下,就在他醒來的時候,只看見眼前一盆水直衝臉面而來,他馬上伸手去攔,無奈嘴巴卻張著,生生地被嗆了幾口水下去,不停的咳嗽卻引來眾人「哈哈」大笑。
  當他胡亂地整理自己那狼狽不堪的模樣時,卻發現老王他們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超子手中正拿著一個水壺,蓋子已經被擰開了,顯然剛才的事情是他的傑作。
  「你們,都沒事了?」查文斌欣喜地問道。
  「我們是沒事,倒是你,怎麼一覺睡了這麼久,還有啊,我們……」超子那張大嘴已經嚷嚷開來,卻被老王插嘴道:「你可總算醒了,再不醒的話,我們就準備先把你給拖出去了,可嚇壞我們了。」
  查文斌仔細揉揉自己的眼睛,回過神來一看,這不自己正靠在那中間的一個桑樹上嗎?只覺得手裡還握著什麼東西,拿出來一看,是片樹葉。正在他疑惑不解地看著手中已經被捏得粉碎的樹葉發呆的時候,老王說道:「別看了,這不是剛才你自己捏的嗎?樹上掉下來的,恰好掉在你腦袋上,巧得很,接下來你立刻就醒了。」
  「超子,你的頭?」查文斌還是雲裡霧裡的,剛才明明發生了那一連串的事情啊,自己不光是聽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還作了個驚天的法呢!怎麼一轉眼他們都好像沒事人一般?
  「頭?你怎麼知道的?」超子驚奇地問道,「哦,文斌哥,別說是你幹的啊,我剛才還在怪卓雄呢,以為是這小子趁我不注意偷襲的,好傢伙,原來是你打的。」
  「我打的?」查文斌就更加不明白了,「不是,你不是明明被那群矮人打的嗎?怎麼賴到我頭上了?」
  這話說得倒是讓超子愣住了,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後腦勺說道:「矮人?打我?文斌哥,可不帶你這樣唬人的,你要說不是你幹的就算了,那一定是卓雄和大塊頭這兩人幹的。」
  「我們幹的?超子,你可別血口噴人啊,你看我們兩個哪個人身上沒點兒青的、紫的,不信你看。」說完,卓雄和橫肉臉一齊把衣服給脫了,身上果真有著明顯的挨揍痕跡,尤其是橫肉臉,像是被鞭子抽過一樣,身上留下了道道血痕。
  查文斌也起身過去查看,那痕跡看似還非常新鮮,就像剛被人用鞭子抽過一樣,還不等他發話,超子又把目光轉向了老王:「王叔,莫不是你?」
  老王立刻說道:「別,別賴我頭上,我自己還有苦說不出呢,一把年紀了就給你們看看得了。」
  這老王啊,把自己褲頭給脫了,那白花花的屁股一露出來,上面觸目驚心的淤血一塊連著一塊。
  瞅著屁股的老王嚷嚷道:「瞅見沒?老子痛得都坐不下來了,還賴我,誰讓你們一個個都睡得那麼死,說不定我們被人給偷襲了。」
  「這……」查文斌看著一個個的樣,心想難道你們真不記得了?「你們幾個忘了?超子我還一直擔心你那腦袋呢,被砸得滿臉鮮血的,還有那個雷我也挺擔心會劈到你們。」
  「文斌哥,到底怎麼回事?」超子問道。
  查文斌心想莫不是大家集體失憶了?於是他就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地重複了一遍,其中的過程讓他們聽得驚心動魄、目瞪口呆,當超子聽說自己被一群矮人砸倒又給丟到柴堆上去了之後,立馬嚷道:「文斌哥,這事啊不對勁,你說我被人砸得腦袋開花,就差腦漿沒濺出來了,可是你來摸摸我的後腦勺,只有一個大包啊。」
  查文斌將信將疑地走到超子身邊。超子已經把脖子伸得老長老長了,頂著自己從當兵時起就留著的板寸頭,所以查文斌看得非常清楚。果然如超子所說,他的頭上真的有一個大包,腫得和發面饅頭似的,看樣子就挺疼的,可自己明明看見他血流如注的樣子,那鮮血流淌得是那麼逼真,以至於他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那狠狠的一下。
  「難道是我做夢了?」查文斌自言自語著。可是他們身上的傷卻是如此真切,手上的七星劍還在劍鞘裡並未拔出,查文斌問道:「我醒來之前,你們都看到了什麼?」
  老王已經穿好了褲子,顯然剛才拉皮帶那一下碰到了肌肉,嘴部還抽搐了一下:「我們幾個到這裡後,你就靠著那棵大樹睡著了,別說,不知道怎麼的,就感覺自己特累,接著都一個個相繼睡著了。然後我們幾個又幾乎在同一時間醒來便覺得渾身不舒坦,各自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皮外傷,就你一個人沒醒。」
  他們幾個也都跟著點頭,表示贊同,老王接著說:「我們就瞅見你嘴角掛著一絲血,可把我們給嚇壞了,以為你受了重傷,怎麼喚你都喚不醒,超子索性準備拿水壺澆你,結果一片樹葉掉了下來,你立馬一把抓住,接著水潑到你,你也醒了,再然後就是你看到的樣子。」
  身邊的裝備都還在,甚至還保持著原樣,沒有絲毫挪動過的痕跡,更讓他們奇怪的是,雖然受傷了,尤其是卓雄和橫肉臉身上的傷一看就是被籐條或者鞭子抽的,但是他們的衣服卻完好無損,老王的屁股上甚至找不到一絲灰塵。
  一股莫名的恐慌湧上心頭,查文斌心中有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我們很可能是游離了,剛才睡著的時候進入了一個真實的夢境,雖然我們的身體沒有離開,可是魂魄卻被人真的抓了去。我給你們幾個的隱魂符早已經失效了,可是我自己身上卻還帶著大把,於是它們發現你們,卻沒有發現我,然後我在那個夢的世界裡不知何故引發了一個神雷才把我們重新帶回了這個世界,魂魄受了傷於是在我們的身體上再次體現了出來,各位那些來路不明的傷痕就是最好的證明。」
  「夢,那也太真實了吧,如果不是你所說的引發一個雷,那豈不是……」老王說道。
  查文斌點點頭:「那就很有可能你們幾個全都永遠停留在那個世界了,然後……」說到這裡,查文斌還有幾個疑點也一併講出來了,「我們這一路走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身邊的環境變化得太不正常了。」
  對啊,從一開始山谷的春意盎然到有著冰層壁畫的冰天雪地,然後便是熾熱的烘烤。到了這兒,查文斌看了一眼手中那已經被捏碎的樹葉說道:「秋,俗話說一葉知秋,你們看這樹葉已然是泛黃而自然掉落,我們已經到了秋季。春、冬、夏、秋,這一年四季的變換我們不是剛剛走完了嗎?」
  被查文斌這麼一說,還真是這麼回事,哪會有這麼一條短短的路卻有著四季分明的氣候?
  「夢的世界裡,如果你能超越了夢的掌控就能擁有無比的能力,就像我們經常在夢裡遇到危險的時候會努力想如果這時候我能飛,或許你就真的能飛了。剛才我就想招個雷把他們劈散,沒想到,卻真有那樣的威力。在那個世界裡,就算是十個閻羅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打敗一個凡人,一切就在於自己的毅力,一個沒有任何神帝可以管控的世界,一個完全屬於夢的世界。但是所有的夢境發生都必須要有一個原型,也許我們現在沒有遇到,但是未必將來不會遇到,收拾一下行李,要是能走的話就繼續走吧。」
  雖然都有傷,但是好在行動沒有受到大的限制,起程的時候,查文斌第一個穿過桑樹,然後抬頭看了一眼,又是一片樹葉緩緩飄落。
第153章 紅色的湖
  有那麼一刻,他很想爬到這棵樹的頂端去看看,對於極致的東西,人都有著不可抑制的膜拜心理。大的龜我們叫作鰲,大的蛇我們叫蟒,而這三棵並立而起的桑樹,查文斌只能用擎天三柱來形容了。粗壯而挺拔的樹枝拔地而起,說不出的威嚴與神聖,他甚至可以想像當一群身著草葉的原始人在此處頂禮膜拜的場景,堆積如山的貢品曾經就在自己的腳下,而如今滄海桑田過後再也找不到那樣的場面,歷史與文化的傳承已經有太多湮滅在歲月的長河中,留給我們的只有無限的想像。
  也不知這腳下的大地曾幾何時是多麼輝煌,但此刻除了死一般的寧靜,便只有他們幾人細細的腳步聲,前方是一片開闊地,查文斌甚至能清楚地分辨出他的寶劍是插在哪兒,那個柴堆是放在哪兒,那些人是跪在哪兒。這片土地是暗紅色的,一如被血浸泡過一般。
  「紅土?真是奇了怪了,在我們國家只有長江以南的部分地方才會有這種酸性紅土,怎麼這盛產黑土的北方也會有紅土,而且顏色還這般鮮艷?」老王摸著下巴說道。不僅如此,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發現這兒的天格外藍,格外清,乾淨得一塵不染,雖說這裡是人跡罕至的大山深處,但北方重工業的存在已經使這種近乎通透的空氣幾近消失。
  查文斌走到那個領頭人所站的位置,閉上眼睛回憶著之前的那一幕,那個在夢與現實之間幾乎沒有界限的地方,他緩緩抬起了自己的手臂,七星劍被高高地舉起。他的內心深處有了一股想念出某種咒語的衝動,但喉嚨卻像是被一塊骨頭給卡住了,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發現了查文斌的異樣之後,老王趕緊推了他一把,查文斌這才回過神來。
  「你又怎麼了?別搞得神神叨叨的。」老王說道,他真的挺怕查文斌會再次把他們帶進那個夢魘中,這就如同在身邊跟著一個無形的開關一般,你不知道何時將會被啟動,因為人都是會睡覺的。
  「啊?沒什麼,我們繼續趕路吧!」查文斌用一句話搪塞了過去。他剛剛確實是感受到了,此時耳邊似乎還迴響著那排山倒海的歡呼聲。
  土地的顏色隨著腳步的推進在逐漸變化,已由之前的暗紅開始變成了鮮紅,到最後就真的如同剛被鮮血淋過一般。若是我們平日裡走在紅地毯上,你或許會覺得自己無比高貴,但在這個滿眼儘是紅色的世界裡,只有深深的恐懼。不知何時,超子和卓雄早就把槍捏在了手中,警惕地看著周圍可能會發生的任何一絲變化。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陣湖水拍打沙灘的聲音,「嘩啦,嘩啦」,查文斌聽得真切,老王聽得明白。超子的眼神永遠是最尖的:「在那邊,你們看。」
  順著超子手指的方向,果然他們見到點點浪花濺起。
  有水的地方才會有人居住,任何文明的發展都離不開水域,黃河文明、長江流域文明以及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古國都離不開水。作為最基本的生產、生活元素,因為水資源而引發的矛盾甚至是戰爭在歷史上隨處可見,即使到了今天,水資源的爭奪依然緊張萬分。
  帶著些許期盼,也帶著些許希望,他們加快了各自的步伐,朝著那浪花飛速地趕去,只是到達的時候,所有人都傻眼了。
  「怎麼會這樣……」老王癱坐在地上喃喃地說道。
  在他們看見那浪花的時候,的確看見的是點滴紅色的水花,原本以為這四周的土地都是紅色不過是富含了豐富的鐵質,所以那水花的顏色是倒映了四周的景象,但是這一片汪洋讓人不得不有了望而卻步的念頭。
  可能畫畫的朋友會有一個容器專門用來洗畫筆上殘餘的色彩,如果今天用的恰好是紅色的顏料,那麼容器裡則是一抹紅色,那倒是讓人看著還有點兒賞心悅目。
  若是農村的朋友家裡養過豬的,到了過年時節,需要宰掉慶祝豐收。這殺豬匠便會按住豬脖子狠狠地捅上一刀,接著這豬血便噴湧而出,被一個大臉盆接住。等到豬血放乾淨之後,殺豬匠便會讓主人家的婦女拿走這盆子去做豬血豆腐。
  可是在豬血成為血豆腐之前,那盆裡搖搖晃晃的可都是鮮紅鮮紅的血,我小時候就經常見到那玩意兒,還不覺得怎樣。可如果讓你看見一整湖的豬血,你會是怎樣的反應?恐怕沒有人能夠淡定地站在這種地方談笑風生吧?
  在他們面前的便是這一湖的紅,一望無際的紅。也不知這水域有多遼闊,但這抹鮮紅足以讓任何人膽戰,因為它和血幾乎分辨不出。
  不光是土地,這兒的湖水都是紅色的,查文斌終於明白那些壁畫為何會採用那樣鮮艷的紅色,光是這一湖的原料就足以讓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說它是血,除了在顏色上相似之外,卻沒有一絲血腥,微風下鼻孔裡還能聞到淡淡的水汽,和普通的水汽並無任何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