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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節

  那安副關長卻滿不在乎,一伸手搭在了小九的肩頭,斜楞著眼睛道:「剛才我還以為你們幾個年輕人會說話、會辦事,難道王老闆介紹來的是三個愣頭青?這點兒事也不懂?」
  小九身子一歪要擺脫開安副關長這只鹹豬手,哪成想安副關長趁著手臂下落的空當又在她腰上摸了一把。
  我強忍怒火,嘴上說道:「安副關長,您看您百忙之中抽空過來的,就很給我們面子了。您要是還有什麼要求,儘管和我說,我解決不了的王老闆也一定能給您辦到。我這妹子剛從學校畢業,您可別嚇著她。」
  「哈哈。」安副關長臉色一變,打了個哈哈道:「我想和這小妹妹交個朋友怎麼就嚇著她了?就你們這樣的還想辦事?他老王的如意算盤打得太精了吧?跟你們說實話,每天求我的人排著大隊,我也不見得有空理他。有什麼要求我也犯不著跟你們提,算了,當我沒來過吧。」說罷竟然連桌上裝著錢的皮包都不拿,起身就走。
  這安副關長要是走了,我們的事就算全砸,小九盯著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眼見著那麻倉浩連連鞠躬也擋不住安副關長的去路,我牙一咬心一橫,冷冷的說道:「好,您大關長既然不給面子,我們也沒辦法。臨走之前我有兩句話想請教請教。」
  安副關長本已走到門口,聽我這話鼻子裡哼了一聲道:「你要問什麼?」
  我不緊不慢點了根煙,緩緩道:「敢問您家裡近半年可有一個女人過世?」
  安副關長微微一愣,隨口道:「是又怎麼樣?你怎麼知道的?」
  我不答他這茬,繼續說道:「這女人可是四十多歲年紀?長髮披肩?左臉上有個痦子?」
  安副關長猛然間臉色大變,返身走回桌邊,咬牙道:「你什麼意思?」
  「嘿嘿。」我冷笑道:「這半年來大關長可是覺得頸背酸麻直不起腰來?」
  「你到底要說什麼?」安副關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擰眉立目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悠然道:「你害了一條人命,就不怕人家回來找你報仇嗎?」
  「胡說八道!」安副關長五官移位,「啪」的一聲猛拍桌子,轉身又要走。
  我斷喝一聲道:「那女鬼此時此刻就騎在你的肩上!你還想要命嗎!!!?」
  聽我這一聲大喝,安副關長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脖頸子,臉上肌肉跳了幾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隱約間我見他渾身瑟瑟發抖。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想幹什麼?」
  我右手掐了個勘鬼決,幾句咒語念罷,包房內電燈「滋拉滋拉」閃了幾下驟然熄滅。滿屋陰風陣陣徹骨生寒,只見安副關長肩頭上藍光一閃,一個女鬼披頭散髮滿身血污緩緩落下,臉色鐵青面無表情一語不發立於安副關長面前。
  安副關長雙腿一軟癱倒在地,嘴巴張了一下,喉頭中「咕咕」響了幾聲,體似篩糠,說不出一句話來。我松右手散勘鬼決,轉眼間包房裡電燈又亮,女鬼也不見了蹤影。
  我嘿嘿一笑道:「行了安大關長,我該問的都問完了,您請便吧,別耽誤我們吃菜喝酒。」
  其實自從安副關長進屋我見他駝背伸脖就難免覺得奇怪,私下裡一個通目見鬼咒看得明明白白,原來他肩頭騎著一個長髮披肩、左臉上有個痦子的女鬼。既然有冤鬼纏身,他就自然是害人家的兇手。我眼見著我們所求之事就要化為泡影,索性拼一把拿這事詐他一詐。誰料想我一語中的,全部猜了個正著。
  到了這時候,我再怎麼往外轟,安副關長也不可能走了。他哆哆嗦嗦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回頭回腦四下張望,生怕身後有鬼取他性命。他一伸手抓起桌子上的酒杯就往嘴裡送,酒杯隨著他的身子有節奏的顫抖,一杯酒喝到嘴裡的最多剩下一半。
  我笑瞇瞇的一語不發,小九和麻倉浩也驚得目瞪口呆。
  「鬼還在我肩上嗎?」安副關長用變了調的聲音顫顫巍巍的向我問道:「我……我該怎麼辦?」
  「我剛才一個勘鬼決也問明白了,你殺前妻娶小三,過得倒是逍遙自在。」我學著安副關長剛才說的話道:「我也實話告訴你,每天求我抓鬼驅魔的人也不在少數,他們也都排著隊等著呢。解決你這問題本也是我舉手之勞的事,可惜我沒那個時間啊……」
  安副關長連喝兩杯酒,臉上泛起一片紫紅。他定了定神,說道:「兄弟,你大哥剛才那是在跟你開玩笑,王老闆介紹你們來的,你們的事大哥能不管嗎?咱們兩家都看王老闆面子,大哥給你們公司撐腰,海關保你們通行無阻。可你大哥這事,你總得給想個辦法處理了吧?」
  剛才還趾高氣揚拽得和二五八萬一樣,轉眼間稱兄道弟就變成了孫子。我心說這可真是,只要你抓住了他的小辮子,任憑多大的官,瞬間都能變成一條狗。人家別的國家選票在全體老百姓手裡,就等於全體老百姓都抓住了官員的小辮子。咱大天朝陞官發財全憑領導一句話,狗官的小辮子都攥在領導手裡,所以他們只當領導的孫子,見了老百姓自然是魚肉鄉里了。正所謂有選票有尊嚴,沒選票沒尊嚴。實在不知道咱們什麼時候才能人人都能抓住官員的小辮子。
  既然我現在「小辮子」在手,理所當然要嘗一嘗當家做主的感覺。所以我哈哈一笑道:「咱平民老百姓咋干和大關長稱兄道弟?不敢當啊不敢當。區區一條人命、一個女鬼又能怎樣?照樣擋不住您大關長陞官發財。行了,我妹子這工作大不了不要了,您這就請回吧。」
  「兄弟。」安副關長滿臉至誠,一把拉住我的手道:「我家你大侄子年紀還小,還等著你大哥來養,我這條命可丟不得。剛才我酒後亂性說的那些胡話你就當我放屁了,可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這個忙你還得幫。」
  看著這位轉瞬間判若兩人的安副關長,我真的懷疑現在這些當官的都上過演員培訓班。一個個說哭就能哭,說笑就能笑,搖尾乞憐與作威作福轉換得得心應手。
  說歸說罵歸罵,現實裡還是小九的工作更重要一些。事終究還得辦,想到這裡我手腕子一翻甩脫了安副關長的手道:「冤鬼纏身不立即要了你的性命,這是擺明了人家要讓你活受罪慢慢的死。」
  安副關長聽我說到這裡,忍不住臉上的肌肉又跳了幾下。
  我繼續說道:「可這事說來也不是什麼大事,畫符抓鬼本來就是我吃飯的買賣,對付個把冤鬼,那也是舉手之勞的事。」
  「謝謝兄弟了、謝謝兄弟了。」安副關長連連抱拳作揖。
  「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擺擺手道:「可這冤鬼是被你害死的亡妻,人家堂堂正正的找你尋仇,我們三清的門人弟子怎能逆天而行從中作梗?」
  「那……」安副關長聽我這麼一說臉色越發慘白,抖聲道:「那怎麼辦?」
  「你回去老老實實的依法辦理我妹子公司的進出口海關手續,別找茬為難。」我手指點著桌子說道:「我做七七四十九天超度法事,超度亡魂升天也就是了。」
  「四十九天!?」安副關長嚥了口吐沫道:「得這麼長時間?我……我還能挺那麼長時間嗎?她……他不是在我肩頭……」說罷下意識的又抹了抹後脖頸子。
  「信不信我隨你。」我哼了一聲道:「你當我平白無故的願意搭這麼多時間在你身上?」
  「信、信、信」安副關長點頭如同雞扦碎米,口中連連說道:「那就拜託兄弟了!海關的事包在大哥身上。」
  「嗯。」我點點頭道:「你也不用打什麼包票,反正你要是耍什麼花樣,自由那女鬼找你算賬!」
  安副關長走了,他還真懂事,桌子上送他的錢他卻沒敢再拿。我心說海叔交給我的任務好歹也算是完成了,忍不住長長的出了口氣。
  「子乾哥。」小九一臉疑惑的問道:「真要給那安副關長做四十九天法事。」
  我哈哈一笑道:「哪用得著那麼麻煩?就他那個德行,值得咱們做四十多天法事嗎?我一是怕他不給咱們辦事,故意說得麻煩一些。再來也是那個狗官殺妻害命罪有應得,讓他多遭幾天罪。我說小九,你可是海叔的女兒,難不成沒學到海叔的手藝?」
  還不等小九答話,那麻倉浩忽然站起身來,朝我鞠躬道:「麻倉浩有一件大事求您相助!」
第六章 請求
  「要我幫忙?」我多少有些納悶,這不是和安副關長說得好好的嗎?麻倉浩還有什麼事用得上我?剛才和那安副關長唇槍舌戰東拉西扯說了半天,滿桌子的才我還一口沒吃到嘴裡。我邊伸筷子夾起一隻大蝦邊滿不在乎的說道:「有什麼事你就說來聽聽。」
  「我麻倉家中有一位先人,早年在東北失蹤。」麻倉浩那張消瘦的臉龐本就長得有稜有角,此刻他表情嚴肅,更顯出這事的重要性。只聽他說道:「近些年才輾轉打聽道我這位族中長輩原來當年就已經遇難,英年早逝,十分令人惋惜。」
  我邊撥著蝦殼邊仔細聽著,心中暗想看樣子他要說的事是與這位去世多年的親人有關。
  麻倉浩繼續說道:「親人客死異鄉無法魂歸故土,我們作為後代心中十分不安。今天見識了先生的本事,希望先生可以招我先人亡魂,也好讓麻倉浩護送他老人家返回家鄉,得享後人供奉。」
  我心說鬧了半天就是這麼個事。還真別說,類似於這種事我還真就聽說過。說日本政府前些年來中國尋找當年戰死在中國的日本侵略軍屍體,老百姓誰要是能幫著找到一具屍骨的,日本政府就送他一輛汽車。要是找不到整副屍骨,找到點兒遺骸也行,獎勵一台電視機。當年據說全家啥都不幹,一門心思幫人家找屍首的人可也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