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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節

  耳中聽得晴天霹靂「卡嚓」一聲,鎮海劍金光四射,映得大廳中亮如白晝。剎那間黑煙消散,大師兄手裡的椅子腿被這一劍劈為兩段,他手持半截木棍肩頭流血呆呆愣在原地。
  我心說鎮海祖師顯靈!這寶劍又派上了用場!我也不管那大師兄,手扒窗台跳出了屋子。三步兩步跑到牆邊,翻身上牆一躍而下。
  還不等我雙腳落地,猛然間一左一右閃出兩個人拳腳相加向我猛攻過來!
第二十章 羅教
  我原以為一戰功成,搶得關大哥的頭髮大勝而歸,哪成想牆外還有人埋伏?被這二人打了個措手不及,身子還在半空中就臉上中拳腰間挨腳,我站立不穩「哎呀」一聲一溜滾兒摔倒在地,鎮海寶劍也險些脫手。
  我抬頭看偷襲我的兩個人一人穿紅色禪衣一人穿青色禪衣,和大師兄十分相像。這二人得勢不讓,拳腳相加又朝我猛攻。我揮鎮海劍護住頭頂,身子一打挺從地上躥了起來。
  別墅的大門「咯吱」一響,大師兄快似疾風在門內閃身而出。我眼見又要被三人夾擊,還想撿我的便宜?哪有那好事?我挺寶劍猛殺猛砍,三兩招逼退了三人,也不等他們緩過手來我轉身就跑。
  別墅間小路的路燈幽幽暗暗,我低頭卯足勁往馬路跑。心說雖然現在是後半夜了,但大馬路上好歹也有些行人吧?我上了大路就真不信你們能一直追我?耳聽得呼嘯聲起,三人從身後掩殺而至。
  我不敢回頭看,跑著跑著眼前就是大路。我腳步加快身子一轉彎就上了大道,路燈明亮,我心裡也踏實了些。哪成想此時那大師兄已經追到我的身後,他飛起一腳正中我的後背。我本來就是一個勁的朝前跑,挨上這一腳還了得?「騰騰騰」向前蹌出幾步「啪嚓」摔了個狗吃屎。
  還不等我起身,後背又中一腳,我單手舞鎮海劍向身後一揮,順勢翻身坐起。這一轉臉就見眼前一個大鞋底子,大師兄一腳又朝我臉上踢來。
  猛然間聽得剎車聲「吱嘎」一響,從身後帶著疾風飛過來一件事物,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大師兄臉上。大師兄雙手捂臉「哎呀」一聲叫,還沒等我看明白,一人從我頭頂飛過,一腳蹬在大師兄前胸。大師兄向後翻了一個跟頭摔坐在地。踢人的那人雙腳著地落在我身前。
  我這才仔細觀看,只見地上一個拳頭大的小白酒瓶,看來剛才就是這個酒瓶砸了大師兄。再看身前站立這人,一身三葉草運動服,身材苗條、英姿颯爽,正是少北女漢子、哪吒上身的神打少女太子妹!
  我翻身站起,再往馬路上看,一台出租車前面無表情站的老頭兒正是海叔,車門一開,范胖子橫眉立目衝到近前!
  這可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最近我孤身一人遭遇了太多事情,窮途末路之時乍逢親人,我激動地差點掉下眼淚。
  「他媽的!」范胖子用手點指大師兄道:「你們他媽是幹什麼的!?我兄弟你也敢打!?活膩歪了!?」
  那大師兄臉上中了海叔一酒瓶,又被太子妹踢了個跟頭,豈肯善罷甘休?他牙關緊咬,晃頭甩動長髮就要上前。太子妹見眼前這三人非僧非道想必不是等閒之輩,雙手結印右腳跺地就要請三太子下屆臨凡!
  紅衣人和青衣人也不是白給的,見太子妹這架勢好像看出了門道,搶前一步拉住大師兄轉身就走。大師兄不服,回頭看了幾眼,低聲和紅衣人說了些什麼。那紅衣人也不理他,一路拉著大師兄消失在別墅群中。
  「他媽的說走就走了!?哪有那麼便宜!?」范胖子一拉太子妹就要追那大師兄。
  「紅兵啊。」海叔上前幾步擺手道:「算了算了。」又轉臉問我道:「到底怎麼回事啊子乾?」
  聽著海叔的聲音我再也忍耐不住,眼淚辟里啪啦流了下來。太多事了,這些天實實在在發生了太多的事,已經超出了我能力所能承受的範圍。此時此刻一肚子苦水恨不得馬上向眼前的三人傾訴。
  「這個沒出息。」范胖子咧嘴一笑:「咋的了就哭啊?我們爺三千山萬水跑去山東鬧了個空去白回,我還沒哭呢,你哭啥?」
  太子妹歪著腦袋看著我道:「大老爺們哭啥?」
  我擦擦眼淚破涕為笑,問海叔道:「你們不是去山東了嗎?那邊的事情處理完了?怎麼在這裡遇見你們了?」
  「嗯,處理完了。」海叔點點頭道:「這不是才下火車嘛,打個車回家,也沒想到就遇見了你。剛才那些人是誰?到底怎麼回事?」
  「唉。」我歎氣道:「說來話長了。你們才下車,我本來不應該耽誤你們回家休息,可這些天我遇見的事情太亂,今天必須從頭到尾講給你們聽,海叔要不咱找個地方說話?」
  「行啊。」海叔點頭道:「走走走,咱全上我家說去。」
  「海叔你家有吃的嗎?」范胖子揉揉肚子道:「我看是沒有吧?我都要餓死了,咱們別去你家了,去孫哥那兒吃羊肉串吧,反正他們是24小時營業。」
  范胖子的提議海叔點頭同意,太子妹倒不在意吃不吃東西,她一門心思的想聽我講這些天的事。我們四人上了出租車一路開到5段121號海叔的「公司」。
  我想要說的這些事牽扯太多,最好別讓外人聽到。既然吃孫哥家東西,坐公司裡吃也是一樣。我拉開公司的破捲簾門,范胖子哈孫哥嘻嘻哈哈的寒暄了一陣子。沒多大工夫杯盤羅列,我們四人圍坐桌前。
  我本來是想問海叔去山東的所遭所遇,但火燒眉毛先顧眼前,竹筒倒豆子一樣把這些天的事一五一十和他們三個講了。
  范胖子聽得血脈賁張,太子妹一雙大眼睛眨了又眨,海叔卻是面無表情沉吟不語。
  「我和無生神教的仇算是做大了。」我伸手在兜裡掏出插著關大哥頭髮的草人對海叔說道:「這個草人怎麼處理關大哥才能痊癒?還有那豆子被我暫時安排在王老闆的北都住,這事還不知道如何了結。海叔,那無生神教到底是什麼門道?」
  「是啊!」范胖子嘴裡吧嗒吧嗒嚼著羊肉,含糊不清的問道:「這幫孫子折騰的這麼邪乎!到底是什麼根底?怎麼個來路?」
  海叔拿起草人端詳了片刻,緩緩道:「這彫蟲小技倒也沒什麼,咱爺們舉手之間就讓他邪法化於無形。要說無生神教可還的的確確有些來歷,這一切還得從羅教說起。」
  「羅教?」我心說這又從哪冒出個羅教?羅教和這無生神教有啥關係?
  「聊齋誌異裡蒲松齡記載了一則故事,叫《羅祖》。」海叔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咂咂嘴道:「我先給你們講講這個故事吧……」
  早年間山東即墨縣有個叫羅祖的人,小時候家裡貧窮。有一年,恰好他們姓羅的族中攤著要個人去北部邊疆當兵,族人決定叫他去。
  羅祖在北疆的好幾年裡娶了媳婦生了個兒子。隊伍上的守備官待他很好。不久,守備升了官,要去陝西當參將,打算把羅祖也帶了去。他把妻子和孩子托付給一位姓李的朋友照顧著,便跟守備去了陝西。一去就是三年。
  有一次,羅祖聽說參將想給北疆去一封信,就申請把送信的任務交給他,也好借這個機會看望久別的妻子和兒子。參將同意了。羅祖到家見妻子很健康,感到很欣慰。可是發現床底下有一雙男人的鞋,心裡有些懷疑,便和妻子到李姓朋友家,感謝他三年來的照顧。姓李的朋友見他回來,趕緊做菜擺酒,熱情地勸他夫婦吃喝。妻子也說三年來姓李的對她照顧多麼多麼好,簡直是個大恩人,羅祖也說了好多感謝的話。
  第二天,羅祖對妻子說道:「我得替參將送信去,晚上回不來,不要等我了。」說完,騎馬走了。實際上他並沒有去送信,而在近處找了個地方藏起來,到了夜裡二三更的時候又回來了。一進門,聽見妻子跟姓李的正在床上睡覺,說些無羞恥的話,他氣極了,撞開門進了內室。妻子與姓李的嚇壞了,在地上跪著爬到他面前,說道:「我們不是人,我們該死!」羅祖把刀抽出來,真想一刀結果了這兩個狗男女,但沉思了一下,又把刀插入刀鞘,對姓李的說道;「我原來把你當人看待,你既然這樣,說明你是個禽獸,殺你反而玷污了我的刀。這樣吧,我的妻子和兒子你要,我的兵也由你替我當,馬匹和武器都在這裡,我走了!」說罷就走了。羅祖的鄉鄰知道了這件事,一齊告到了官府。官府便把姓李的提去,拷問。姓李的全部招供了。但除了李的供詞,一沒有人證,二沒有物證,沒有充分的根據給他定刑。派人到處找羅祖,一點兒影子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官府便懷疑是姓李的因姦情殺了羅祖,便對姓李的及羅妻施以更重的刑罰。過了一年,這兩個男女都死在獄中,官府就把羅祖的兒子送回了他的即墨老家。
  又過了好久,石匣營村有個打柴的人進山,經常看見一個道人坐在一個山洞裡,可從來沒見他下山化過緣求過吃。消息傳來,大家都覺得很奇怪:他吃什麼活著呢?就一齊給他送去吃的。有人認識這個道人不是別人,就是羅祖。送來的吃食都放滿了山洞,羅祖始終也沒吃一點兒。看他的意思是討厭這麼多人去看他,漸漸地,就很少有人去了。
  好幾年後,洞外的亂草長得像樹那麼高了,偶爾有人到洞內看見他仍坐在那裡沒動地方。又過了好久,有人見他在山上走動,待接近他時,卻又沒了。再回洞中找他,還在洞中坐著,衣服上往日的塵土都沒變樣。大家更加奇怪,又過了幾天再去看,只見他的鼻樑都塌陷了,這才知道他早已坐著死了。鄉鄰為了紀念他,建了一座羅祖廟。每年三月來燒香的絡繹不絕。他的兒子去燒香,人們都喊他小羅祖,香火錢都給了他。至今他的後代還年年去收香火錢呢。
  這個故事是沂水劉宗玉對蒲松齡講的,很詳細。蒲松齡笑了笑說道:「今世諸檀越,不求為聖賢,但望成佛祖。請遍告之:若要立地成佛,須放下刀子去。」
第二十一章 獲罪
  我們三個聽海叔講故事聽得入迷,我連忙追問道:「海叔,聊齋裡的羅祖莫非就是羅教的老祖宗?」
  「正是。」海叔點頭道:「這羅祖名叫羅夢鴻,又稱羅清,號無為居士。」
  范胖子仰脖喝了杯啤酒,吧嗒吧嗒嘴道:「那羅教和無生神教又有啥關係?」
  「嘿嘿,這關係可不小。」海叔笑道:「羅教又稱羅祖教,也叫無為教……」
  原來這羅夢鴻獨闢蹊徑,糅合佛道儒三教,著成五部六冊。羅教所習念的經卷,主要就是這五部經卷,即《苦功悟道經》、《歎世無為經》、《破邪顯證鑰匙經》、《正性除疑無修證自在寶經》、《巍巍不動泰山深根結果經》。其中《破邪顯證鑰匙經》分上下二冊,其餘各經為一冊。
  《苦功悟道經》內所云「參道工夫,單念四字阿彌陀佛,念得慢了,又怕彼國天上,無生老母,不得聽聞。」此外還反覆言及「真空家鄉」。宣揚人生在世充滿苦難,只要加入羅教,便可在劫難降臨之時受到「無生老母」拯救,免遭劫難,並且可以回歸「真空家鄉」,得到「永生」,不再受四生六道輪迴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