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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節

  范胖子把電話一撂,說道:「走走走,咱去海叔家。」
第二十九章 高屋
  「凌水華庭」真沒想到海叔這老頭兒居然住在這個高檔小區。海叔開門相迎,把我們讓進屋子。這房子能有150平米左右,三居室一客廳一飯廳,滿眼儘是中式的仿古實木傢俱,莊重大方、古色古香。海叔的家和海叔的「公司」反差實在太大,我一時間感到有些不太適應。
  「海叔,這是太子妹,李姐的外甥女。」范胖子坐在沙發上趕忙介紹,又對太子妹道:「快叫海叔。」
  「海叔。」太子妹站起來恭恭敬敬鞠了個躬。
  「好孩子,好孩子。」海叔笑道:「你那老姨可凶得很,算是女中豪傑,想來這丫頭也差不到哪兒去。」
  我連忙道:「海叔去日本還順利?玩的咋樣?」
  「我這麼大的歲數哪有心思去玩啊。」海叔把桌上的水果向我們近前推了推道:「我家那丫頭不省心,我過去看看她。不說她了,剛才聽紅兵說昨天晚上咋了?遇見啥凶險了?」
  范胖子嘴快,「哇啦哇啦」的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臨了還叫太子妹挽起袖子讓海叔看了看傷。
  海叔邊聽邊點頭道:「嗯,你們三個這事辦的很好啊,也不算接錯了活兒。嘿嘿,五千塊錢遷墳的活兒要是你海叔在也準是接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又不虧良心,不錯、不錯。」海叔拿了盒煙,遞給我和范胖子,又說道:「那大神二神是講交情的人啊,下次有機會遇見得好好謝謝人家。神打的大聖應該不是咱關外的,往近裡說也得是河南來的。」
  「啊?」我驚道:「這麼遠跑來殺我們?海叔你咋知道他不是咱們這的?」
  「咱關外講究的是出馬仙,連道士也不多見。」海叔單手揉著下巴,緩緩說道:「除此之外就算有附體、降神的,大多也是請的濟公羅漢,你海叔活這麼大歲數還沒在關外見過請這齊天大聖的。」海叔又對太子妹道:「你這孩子請的是三太子,這也有點兒新鮮。請這中壇元帥的大多在香港、台灣,離咱最近的也是河南,關外也我是第一次聽說。孩子你這本事是跟誰學的?」
  太子妹被海叔問的一頭霧水,搖頭道:「我沒跟人學過呀,七八歲時生了場病就這樣了。」
  海叔點點頭道:「這樣看來你和那威靈顯赫大將軍是有些淵源了,這是你個人的緣法。」
  我問海叔道:「那海叔你說那人為啥千山萬水的跑咱們這打了我們個埋伏?」
  海叔想了想也沒想出頭緒,問道:「我沒這樣的仇家,你們沒仔細想想到底惹什麼仇人了嗎?」
  我看了看范胖子,對海叔說道:「仇人倒是有,這不前幾天我和范胖子……」還沒等我說完,范胖子臉紅脖子粗的趕忙打斷我的話頭道:「咱們先不說這個了,反正他也沒殺成,海叔你說那老和尚是怎麼回事?」我心說你個死胖子,生怕太子妹知道你那丟臉的事,連命都不顧了。也罷,有機會再私下問問海叔。
  「嘿嘿,那老和尚可是位高人。」海叔一笑道:「他這顯宗和密宗不同,顯宗是不管什麼降妖除魔的。但佛家講的是慈悲為懷,他無非路遇你們玩命,於心不忍罷了。下次有緣再遇見也得謝謝人家。可惜了,沒問問他出家在哪座寺廟。」
  我兩手一拍,對范胖子說道:「你看,我說的吧?昨天我就為這事後悔來著。」
  范胖子卻不答我這茬,一臉壞笑對海叔道:「海叔,看樣子你是同意太子妹跟著咱干嘍?她給咱帶了一樁大生意。」
  「你海叔年紀大了,東跑西顛的跑不動了。」海叔笑道:「這還啥同意不同意的?以後動胳膊動腿的活你們三個年輕人就去,有作法事、看風水的輕巧活我老人家再出馬。咱也來個分組行動,不也能多賺點兒嘛。你們三個要是不用我老頭子最好,我早就等這天了,退休養老靠你們養了。」
  我哈哈一笑道:「想得倒挺好。您可別退休,我們這兩下子還是不行,還指望海叔帶著我們呢。」說罷我又朝范胖子一指道:「再說范胖子等著攢錢買房子娶媳婦呢,可不見得能養你。」
  范胖子生怕我把他前女友和薛辛明的事說出來讓太子妹知道,在茶几底下蹬了我一腳。嬉皮笑臉的拍著胸脯對海叔說道:「海叔你就放心,我們這一身本事都是您教的,等你退休那天我范紅兵一定養你。」范胖子話鋒一轉又道:「海叔,太子妹是在體育館教少北拳的,他有個學生是日本人,那學生家長想見袁崇煥的鬼魂,說只要見一面出多少錢都行,您老看看這錢咱能賺嗎?」
  「要見誰!?」海叔本來笑容滿面,一聽袁崇煥三個字,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表情瞬間凝固,一字一板的說道:「日本人要見袁督師!?」
  「是啊海叔。」太子妹把話接過來道:「我一個學生家長說他家祖輩來中國就想見袁崇煥,沒見到,他為了完成這個心願就帶著一家人來了中國。只要誰能幫他這個忙,花多少錢都行。」
  「這個日本人姓什麼叫什麼?」海叔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這麼嚴肅。
  太子妹撓撓腦袋道:「他姓高屋,叫……叫……我想想,叫敬一,對,高屋敬一。」
  只見海叔咬了咬牙,沉吟了一會兒點頭道:「丫頭,你給傳個話,就說我要見他,談談袁崇煥的事。他會說中國話嗎?」
  太子妹咯咯一笑,答道:「會啊,滿嘴東北話,說得挺溜呢。海叔,這活兒你能接下?」
  下午兩點,海叔「公司」。太子妹從外面領進來一個人。
  「海叔,這就是我的學生家長,高屋先生。」太子妹又對那人介紹道:「這位是海叔,本事大著呢。你這事要是他辦不了估計就徹底沒戲了。」
  這人四十左右歲的年紀,一身西裝筆挺,面龐削瘦。短髮、戴一副黑框眼睛,從裡到外透著一股精明幹練。聽太子妹介紹完,那人兩個鞋跟一碰打了個立正,對海叔鞠躬道:「在下高屋敬一,請多關照。」一口流利的東北話,字正腔圓。
  海叔陪了個笑臉,點頭道:「請坐。」高屋敬一雙手平放在大腿上,坐的筆桿條直。
  在東北日本人和俄國人還算常見,可我從沒和日本人打過交道。我心想都說我們中國是禮儀之邦,可這些年禮崩樂壞,儒、道兩家名存實亡。滿耳只聞爾虞我詐,滿眼見的是男盜女娼。誰料想這日本小國承襲我漢唐文明,他們反倒是成了一本正經守道、守理的民族。蒼天在上啊,我們這些不肖子孫實在愧對列祖列宗。
  「聽楊老師說海叔可以幫我完成家族多年的願望,高屋敬一感激不盡。」這高屋坐在那,鄭重其事的又對海叔鞠了一躬。
  海叔緩緩道:「也許太子這孩子傳的話讓高屋先生有些誤會。我老頭子也不見有本事接你這個差事,我主要是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高屋一愣,看了眼太子妹,又對海叔道:「閣下有話儘管問,高屋敬一言無不盡。」
  海叔身子向前探,問高屋敬一道:「請問高屋先生為什麼要見這袁督師?」
  「袁督師不怕死、不愛錢,奪錦州、築寧遠、守山海關受萬民敬仰。」高屋道:「我祖父心嚮往之,求見督師英靈不得,含恨而終。」說罷搖了搖頭,盡顯惋惜之情。
  海叔身子向後靠,漫不經心的說道:「高屋先生的祖父是高屋毅吧?日本關東軍少佐。」
  高屋一驚,奇道:「閣下怎麼知道?難道閣下是我高屋家族的故人?」說罷又搖了搖頭,看樣子是說海叔的年紀沒那麼大,不應該認識他祖父。
  海叔卻不搭這個茬,繼續問道:「不知先生見這袁督師是見一面就走還是有事情稟告?你家祖孫三代的願望不會這麼簡單吧?我看先生是另有所圖吧?」
  高屋敬一沉吟片刻道:「實不相瞞,我祖父對袁督師十分敬仰,一心要把袁督師請回日本供奉。」
  「啪!」海叔突然變臉!一隻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我自打認識這老頭以來只見他總是喝的迷迷糊糊,平時也有些不分大小的和我們嬉皮笑臉,可沒見過他也會翻臉。海叔怒道:「你們算什麼東西!?我大明督師兵部尚書怎能隨你們去日本!你祖父高屋毅當年就脅迫鎮海真人幫他召袁督師顯靈,你可知道那鎮海真人是我什麼人!?」
  鎮海真人?我忽然想起我在長春買的那把寶劍的劍刃上不是也有「鎮海」兩個字嗎?難道和這鎮海真人也有些關係?
  高屋一時間手足無措,慌忙中又鞠躬道:「祖父去世時敬一年紀尚幼,祖父的事敬一知道的也不是太多,還請先生指教。」
  海叔閉目平靜了片刻,喃喃道:「七十多年了、七十多年了。唉,七十多年前長春城外那場大戰……」
第三十章 祭文
  「我父親是個孤兒,從小就流落街頭討飯。」海叔緩緩道:「到得七八歲上被個道士收養,那道人就是我師祖了,長春城赫赫有名的鎮海真人。」海叔平靜下來講起了當年的往事,我和范胖子、太子妹倒是挺願意聽這老頭兒講以前的事,那高屋敬一知道此事牽扯到他祖父,也靜靜的聽著。
  「那時候長春是偽滿洲國的首都,滿洲國把長春改名叫了個新京。」海叔繼續說道:「我父親就拜鎮海真人為師,多虧了他老人家養育才得以活命。到得他十歲那年,道觀裡忽然來了個日本少佐,說要出二十根金條請我師祖為他辦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