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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節

  馬傳香假正經道:「看嫂子說的什麼話!我說的可是真真實實的東西,看得見,摸得著。哪裡怕人家笑話囉?」他一腳跨進門來,看著女人做事,十足像了一隻找主人討吃的小狗。
  買來的女人提著水壺去水缸旁邊勺水,發出嘩啦啦的水聲。
  馬傳香趁機發揮,臉露邪笑道:「嫂子,我不是說那洞口的草了。」
  女人停頓了一下,道:「你別說最好。」
  馬傳香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道:「那我說說那洞裡的水吧。那水也跟其他池塘裡的水、石井裡的水大不一樣哦。我就在洞口喝過那水呢。那水的滋味可不一般!甜滋滋的,似乎還帶著人的溫度呢。」說完,他管不著的雙眼在買來的女人身上肆意遊走,跟大胖子看馬中楚的新娘時別無二致。
  女人一慌,將勺裡的水澆在了水壺蓋上。刺啦一聲,水濺濕了女人的褲腳,粗布衣服立即上了膠水一般粘在女人的小腿上,顯現出曲線來。
  馬傳香立即諂笑道:「嫂子的腿細呢,像蘿蔔一樣。」
  女人心慌意亂道:「快別亂說話,蘿蔔腿可不好看。」
  馬傳香卻還鬥嘴道:「但是蘿蔔甜著哪。」
  「也不知道酒鬼的弟弟什麼時候回來。」女人別有用心道,還假裝拗起脖子朝外面看,似乎盼著酒鬼的弟弟一副傻愣愣的樣子大搖大擺的走來。她從來不直接叫酒鬼的弟弟為「弟弟」,似乎並不因為她是酒鬼的妻子,那個人是酒鬼的弟弟,就表示她跟那個人有任何瓜葛。
  這也不能責怪她,因為酒鬼的弟弟看著她的時候,從來不因為她是哥哥的妻子就將褲襠裡的東西稍微收斂。
  馬傳香配合著買來的女人,假心假意跟著看看遠處,然後話中有話道:「嫂子是擔心被人看見呢,還是擔心怕人看見啊?」
  女人不再答話,將添滿了水的水壺掛在火灶上,點燃了乾柴。乾柴辟辟啪啪的燃燒起來,火苗上躥下跳。女人的嘴巴閉得緊緊的,雙眼失神的看著火苗。
  馬傳香又說了幾句話,女人置若罔聞。
  馬傳香討了沒趣,只好往門外走,一邊走一邊狠狠道:「嫂子,你給我聽著。我遲早是要扒開那些草,進那個洞看一看的。」他走到了外面的烈陽下,混合著知了的聒噪聲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又焦躁又灼熱。
  馬傳香回到家裡,卻被父親教訓了一頓,說他游手好閒,無所事事。比如他的乾兒子馬中楚,至少老老實實在城裡面掙錢;比如酒號子(之前他並不嗜酒,也不叫酒號子,但是我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名實姓),至少花錢買了媳婦來過日子。
  說到最後,馬晉龍免不了要用「三娘教子」的戲文來規勸兒子:「小奴才不讀書把娘氣壞,有幾個年幼人兒且聽來。秦甘羅十二歲身為太宰,石敬塘十三歲拜帥登台。三國中周公瑾名揚四海,七歲上學道法人稱將才。十三歲在東吳掛印為帥,燒曹兵八十三無處葬埋。那都是父母養非神下降,難道說小奴才禽獸投胎?」
  馬傳香既不知道秦甘羅是誰,更不知道石敬塘為何人物,自然聽不下父親嘮嘮叨叨的話,兀自倒水擦了一把臉,憤憤的睡覺去了。
  即使到了睡夢裡,他仍然免不了要飄飄忽忽的走到酒鬼家裡去,跟那個買來的女人討論灣橋村的風水問題,仍要將草與水的事情跟那個女人講說半天。不過,在他的夢裡,那個女人不但不躲躲閃閃,反而投合他的心意,他想怎樣就怎樣。直到第二天洗褲子的時候,他還要開心的吹著口哨。而馬晉龍偷偷瞄見,又要傷感抱怨一番。可是他哪裡知道兒子心裡想著的卻是從外地買來的女人。
  自從馬傳香跟買來的女人討論過灣橋村的風水後,那個女人見了他便如老鼠見了貓,總是怯怯的躲在一旁,讓馬傳香走過之後才敢邁開步子。
  馬傳香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我給她看手相、算她手上有幾個籮,甚至捏了她的手,她都沒有這樣害怕過我。可是我跟她討論了灣橋村的風水,她為何就變得故意疏遠我了呢?
  後來,他這樣問過大胖子。大胖子解釋說,如果你給女人看手相,人家非得樂意讓你佔便宜,還覺得你這個人有學識有智慧;但是如果你單刀直入的跟人家談灣橋村的女像和流水的洞,人家就會覺得你這個人跟酒鬼的弟弟差不多。
  大胖子在對馬傳香解釋的時候,說得條條是道。但是輪到他自己身上,他卻管不著那張肥嘴,也管不住那雙黑白不分明的眼珠子,甚至比馬傳香有過之而無不及。
  馬傳香至少還背著酒鬼跟買來的女人搭訕,可是大胖子在馬中楚面前就按捺不住了。
第105節
  大胖子明知他的話使馬中楚有些不高興了,卻還要捅一捅他的後背,竊竊道:「你不是說你的新娘身後長了一截尾巴嗎?可我怎麼看不出來?」
  馬中楚不搭他的話,悶悶的朝前走。大胖子就兀自嘿嘿的笑個不停。
  走到馬中楚的家裡,各人收的收雨傘,脫的脫雨衣,然後在叮噹作響的鍋碗瓢盆中選個放腳的地方。
  「你把人皮交出來吧。」酒鬼開門見山道,然後用警覺的眼神將整個屋子掃瞄一周。
  「你是說今天早上你拿到乾爹家裡去的那個人皮嗎?」女人問道。
  酒鬼皮笑肉不笑,冷冷道:「你說除了那張人皮還有另外的人皮麼?」
  「我沒有拿。」女人用同樣冷冷的聲音回答道。
  馬晉龍出來做好人了,他踱著步子道:「哎,我們都知道你嫁給我幹兒子是因為長著一條尾巴了,我們不會冤枉是你害了酒號子的弟弟和兒子的。你就把人皮拿出來吧。」他邊說邊揮了揮手,作出一副既往不咎的姿態來。
  女人冷笑一聲,看了她的新婚丈夫一眼,嘲諷道:「我們昨晚的快活事,你這麼快就講給別人聽了麼?」
  馬中楚低了頭不說話,只用腳輕輕的去碰腳跟下的塑料臉盆。臉盆裡已經積了半盆屋簷水,顏色如醬油一般。
  酒鬼不耐煩道:「請你快點將人皮交出來吧。赤腳醫生等著那塊人皮來做鑒定,然後好給我弟弟和兒子做治療呢。一個漂亮的女人家……怎麼連人皮都不怕呢……真是奇怪……」他斜睨了眼睛去瞟女人。
  女人皺了皺眉頭,攤開雙手道:「你們真是瞎折騰吧。你們不知道我長了尾巴的時候,就說我是要吸馬中楚的精氣。好了,現在我跟他過了一個夜晚了,你們問問他,他有沒有被我吸去什麼東西?」女人拍著手,又道:「好了,現在你們知道我長了尾巴,怎麼又想著法子來找我麻煩,找我討要人皮呢?我要怎麼做才能不值得你們懷疑?」
  酒鬼被女人的問話哽住了。
  馬晉龍又踱起了步子,一副戲台上的包公相,幾乎是帶著唱腔道:「你不要高興過早。即使馬中楚說你有尾巴才嫁給他,但是為什麼酒號子的弟弟見了你就害怕?為什麼酒號子的弟弟不在別的地方卻剛好在你家出現?為什麼你去了一趟酒號子家,酒號子的兒子的雙手就扒了……脫了一層皮?」
  女人顯出幾分慌張來,但是很快就神色淡定,挨著一把椅子坐了下來,喃喃道:「無論你怎麼說,我就是沒有拿人皮。要不,你們在這裡搜吧。」
  馬晉龍跺腳道:「誰知道你把人皮藏什麼地方了?你剛才在岔路上慌裡慌張的,說不定就是隱藏人皮去了。現在要我們在這裡搜?你以為我們是傻子嗎?」
  爺爺插嘴道:「我看你們先別問了。她身上的衣服都濕了,讓她換一件衣服了再問吧。」
  馬中楚彷彿這一刻才發現他的新娘子渾身濕漉漉,連忙去衣櫃裡找衣服,「駱麗麗,你先換件衣服,別感冒了。」可是他在衣櫃了翻了三下兩下之後,發現沒有可供換洗的衣服。他只好將自己打工時穿的破舊衣服拿了出來,臉色羞赧的遞給駱麗麗。
  我不知道他的羞赧是因為我們在旁邊看見了他的貧窮,還是因為覺得對不起面前這個女人。
  女人去另外的房間裡換衣服,我們都坐在馬中楚的「新房」裡等待。
  大胖子猛的將全身的肉擱在了腐朽的木床上,木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大胖子低頭看了看墊在床腳的紅磚,笑道:「這紅磚比我家裡的瓷磚還要隔潮吧。」
  馬中楚嘴唇一陣抽搐,不說話。
  馬中楚越是不說話,大胖子越是有意要逗他說話。大胖子笑嘻嘻問道:「我說中楚,你知道採陰補陽的秘訣吧?」
  「採陰補陽?」馬中楚被大胖子突如其來的話問得摸不著後腦勺,終於開口問道。
  大胖子邪笑道:「採陰補陽或采陽補陰是一種道教修煉方法,指男女通過性交達到體內的陰陽平衡,屬於中國古代道家房中術的概念,有練太極之人也試過。道家的採陰補陽,本義是男性交而不洩,數易女而莫數瀉精。由於女性的高潮可以加強男性的生命力,所以男性的那個過程要盡量延長,以達到採陰補陽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