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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節

  「是的。這本筆記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導師,沈俊傑先生啊。沈先生出身盜墓世家,深得家風熏陶,對考學和文物鑒賞學有很深的功底和見地。先生當年遭到批鬥的前夜,剛剛破譯兩組早期人類的文化符號,有證據顯示,那是夏王朝之前就已經在使用的古老文字。可惜呀,原件被毀,抄件謄寫錯誤,這十四個符號究竟是什麼意思,至今仍無定論」。
  姚俊小聲嘟囔著:「沈俊傑,聽起來好熟悉的名字啊……」
  沈不凡往上推了推眼鏡,笑呵呵的說到:「依沈先生生前在考古界的名望和成就,你聽過先生的大名,一點都不奇怪啊」。
  「不是,我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他的名字,是在……對了,沈繼秋那本家傳的《墓盜有道》扉頁上面,用紅筆寫著沈俊傑的名字」。
  沈不凡聽姚俊這麼一說,很是驚訝:「你看過《墓盜有道》那本書?聽沈先生講,他們家曾經有一本世傳家書,是一部盜墓箴言,對墓穴風水和古代墓葬結構有很全面的記述。後來那本書傳到了他姑姑的手裡。沈先生也只是聽說過,從沒見過那本書。書名就叫《墓盜有道》」
  姚俊很是興奮:「先生,這麼說,沈俊傑是沈繼秋的侄子了?那沈俊傑的父親就是民國賊王沈約?」
  沈不凡忙點頭:「對對,沈先生的父親就叫沈約,先生說解放前和父親生活在一起;解放後,他父親說是要去找他姑姑就出了遠門,從此再沒回來過」。
  我和姚俊都已經猜到,那沈約定是上了青雲山。
  鄧一斯打來電話說,剛到北京,就有買家收走了那批貨。姚俊一高興,就打開一罐啤酒,剛喝了一口,就捂著胸口,皺起了眉。那個咬痕又在作祟了。
  沈不凡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趕忙扶著姚俊坐下問長問短。姚俊解開上衣扣子,露出了那圈牙印他看。
  這時候穆圖也捂著胳膊,從外面回到了賓館的房間,一進屋就說,剛喝了幾口酒,胳膊就疼的不行了!
  沈不凡疑惑的瞅著他倆身上的青印:「這是什麼,為什麼看起來這麼奇怪呀,為什麼一個是牙咬的痕跡,一個是手抓的印記?」
  我把我們做過的夢講了一遍,沈不凡顯得更為疑惑:「只做了一場夢,身上就出現這怪印了嗎?」
  我們一再說是,不管沈不凡信與不信,我們說的的確就是事實。
  姚俊稍微緩和了一下:「你說怪不怪,只要把一把銅劍放在身邊,就不會做那個夢」。
  沈不凡似乎有些不相信:「看來,我們身邊的未解之謎的確不少啊!不瞞幾位說,我的導師沈先生生前也有過類似的遭遇。有一年我陪著先生去新疆考察西夜古國遺址,在西夜古城的一處地下暗道裡,無意中我們發現一個隱秘的洞穴。那個洞很深,我們一直往裡面走了兩個多小時,發現一個直上直下的豎井形式的黑洞,先生腳下一滑一頭栽進了洞裡。我們都以為先生九死一生,難逃劫數了。可是半個月後,先生竟然回到了考古隊駐紮的營地。先生對洞裡面的事情隻字不提,三緘其口。但是,沒過幾天我們就發現先生開始失眠了,經常被噩夢驚醒。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發現先生一隻手臂上,竟然密密麻麻的佈滿了牙印,樣子很嚇人也很噁心人。我一再追問先生,先生才道出了其中的原委:先生說在洞底他看見了另一個我們常人所不知道的恐怖世界,那裡面遍地散佈著金銀珍寶,在一個祭壇上,一顆蛋黃大小的明珠正向四周散放著柔光。在頭頂上和水裡面,則是清一色的裸體女屍。她們都眼鏡微閉,表情淡然,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先生說,那一定就是玄洞,那些女屍則是傳說中的玄屍。他本來是要把那枚明珠取走,可是當拿起明珠的時候,明珠瞬間沒了光芒;把明珠放回祭壇的時候,它又開始發光了。先生料想,那明珠是離不開祭壇的,於是就放棄了取走明珠的念頭。最終,先生還是從裡面帶出了一樣東西,是一枚面具,左邊是黃金的,右邊則是純銀的,兩塊面罩正好合二為一。先生說,不要說遙遠的古代,就是近代人,也難以做到金銀合一,況且接合的嚴絲合縫。先生是如何出來的,他閉口不言。回到北京不久,先生就開始重複做一個噩夢,夢見有很多骷髏頭在撕咬他的胳膊。那個夢纏繞了先生一年多,先生手臂上的鬼瘡也折磨了他一年多。最後先生是在極度疲倦和不安當中嚥氣的……」
  「哦,鬼瘡是什麼?您指的是那些牙印嗎?」沈不凡前面說的,我都不覺得有多少驚奇,倒是「鬼瘡」還是頭一次聽說。
  「對啊,先生說,胳膊上的牙印是從夢裡來的;夢見的那些都是現實生活中所沒有的;自己又是從西夜古國玄洞出來後才開始做惡夢的……這一切跟人無關,與人對應的就只能是鬼了。胳膊上那些牙印就是人類醫學束手無策的鬼印,也叫鬼瘡。鬼瘡終須鬼醫治」!
  鬼瘡終須鬼醫治?
  沈不凡的話猶如一枚觸動了引信的炸彈,隨時都會在我們身邊炸裂。
  姚俊迫不及待的問:「什麼意思啊,難道說我們這傷沒法治了?」
  沈不凡搖搖頭:「首先這不是傷;其次,先生說了,這鬼瘡由鬼而來,必定要由鬼而去呀。你們都去過什麼地方,仔細回想一下問題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出的,再回去找個補救,說不定到時候鬼瘡會不醫而自治」!
  看得出來,沈不凡絕對不是一般人物。於是我趁機向他請教了很多有關盜墓的事情。當我問道,遇到詭異的怪事,該怎麼去應對時,沈不凡有些沉默。
  良久之後,沈不凡笑了笑:「聖人有言:子不語怪、力、亂、神!我對盜墓沒興趣。我只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了你,其餘的事情要靠你們的造化和能耐了」。
  「先生您不能這麼說。您的專長和愛好是研究和發掘文物,對不對?這首先,得發掘,不發掘哪來的文物供你研究啊;你要有東西可研究,就得想法子從地底下挖出來……你考古隊發掘文物的性質,跟盜墓賊有什麼兩樣嗎?不都是挖墳掘墓的行當嗎?」我知道,我這麼說其實是很不負責任的,也是對考古事業的一種歪解;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為了做通沈先生的思想工作。
  「不能那麼說,專業考古,那是為了研究古代藝術和文化,不是拿到黑市上倒黑錢的」。
  「先生,您不是不知道,現在哪個地方不是千方百計的挖掘大墓,弄成什麼幾A級的旅遊景點,大把大把的賺遊客的票子啊?這叫什麼?這就是扒開祖宗的墳,掛著祖宗的牌子吆喝賺錢嘛!你要是真用來研究也行,研究完了幹嘛不把人家的祖墳給填回去啊?你幹嘛還要敞開著招攬遊客啊,這不是讓祖宗死後不得安生嗎?這不是在拿祖宗的牌位打自己臉嗎?這不是自掘墳墓自取其辱又是什麼,我的沈大先生啊!」
  姚俊這幾句話,我還是頭一回聽說,雖然說得重了點,可畢竟說的都是重點。今天的行為,就是明天的範例。公元2000年的時候,你挖了前人的墳墓;難保後世不會有人來掘你的墓碑……
  沈不凡嘴角動了一下,最終沒再和姚俊爭辯。姚俊似乎還不夠解氣:「考古的跟盜墓的區別就在於,一個是光明正大的幹,一個是偷偷摸摸的幹,在死人面前:誰比誰也高尚不了多少,先生您說呢?」
  沈不凡點點頭:「你這話說得對,不過,還是有一定區別的:專業考古發掘那是保護性的,有很專業的現場保護措施;盜墓賊那是野蠻破壞性的,能帶走的帶走,帶不走的就地砸毀的行徑,令人髮指」。
第048章 牂牁老王山
  姚俊擺擺手:「先生可能對盜墓者還是有一定偏見的。並不是所有的盜墓者都像先生所說的那樣,野蠻盜掘。先生不會不知道吧,其實盜墓這一行也有很嚴格的行規。至於說到野蠻行徑,那只不過是少數外行人幹的活!我姚俊雖然也是吃死人飯的,可是我照樣對那些黑了良心的人咬牙切齒。真正缺大德的是,把盜出來的寶貝轉手賣給外國人。祖宗留給咱們的寶貝,咱還得花大錢去國外看……這一點天理難容。先生,咱們不說這些了,還是快給我們說說鬼瘡吧」。
  沈不凡:「他們之前肯定是在什麼地方撞邪了,要不連醫生都吃不準是怎麼回事呢。這和我老師當年的情況一樣,背後必有不為人知的玄機」。
  穆圖把手裡的煙頭摁滅,朝胳膊上的黑手印啐了口唾沫:「娘的,要是治不好,我就連胳膊一塊鋸了它,大不了少隻手就是了」。
  沈不凡忙攔住穆圖的話:「先不要這樣說,這鬼印它不是平白無故來的,只要找著原因,就能去掉。川西的寨子裡面有很多儺醫,他們都是祖傳的巫儺世家,有很多儺醫在處置一些傳統醫學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症方面,很有造詣。我看你們不妨找巫儺碰碰運氣,說不定還真能治好」。
  沈不凡給我們提供了幾個川西有名的神醫,讓我們前去探訪……
  我們用了兩天時間,在巴塘的一座藏民古寨,找到了沈不凡所說的巫儺桑諾。
  第一眼見到桑諾的時候,我們都很詫異:寨子裡的年輕人大多穿著時尚,上點歲數的人尤其是老人,無一不是穿著傳統的藏裝。可是桑諾著實一個扎眼的另類:染著棕紅色的頭髮,留著一頭三七偏分頭型;上身穿一件緊身黃色T恤,下面是一條牛仔七分褲,腰帶扣是一隻碗口大的紅蝙蝠;光腳趿著拖鞋,一隻手插在褲兜裡,一隻手正捏著一支棒棒糖。從年齡上看,比周教授小了不了幾歲。
  姚俊低聲說道:「我滴娘親哎,有點太雷人了吧!」
  桑諾用一口很不標準的普通話問了一句:「來看病的嗎?」
  姚俊點點頭:「您就是巴塘神醫桑諾……」
  「神醫談不上。別的醫生能給看的病,我這裡不看;我只看醫生看不了的病;只看醫生看不懂的病。用你們漢人的話就是:我是個巫醫」。桑諾的普通話極為難懂,介於剛能聽懂又有些聽不懂之間。
  姚俊四下看了看,院子裡還有好幾個人,都正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們:「神醫,在哪兒看病啊?」
  「讓病人來我這裡,我不出診」。
  姚俊讓穆圖走到桑諾近前,露出胳膊上的黑手印:「可以看好嗎?」
  桑諾用手抓住穆圖的胳膊,閉著眼睛好像在想什麼。過了好大一會,桑諾睜開眼睛:「你們去過那種地方?」
  姚俊和穆圖一起點頭。很明顯,桑諾說的是活人不該去的地方。至於她說的是墳墓還是玄洞,那是她的事。反正我們去過的不該去的地方很多。
  姚俊趕緊解開衣服,露出胸口上的咬痕:「您看我這個,嚴不嚴重?」
  桑諾用手指輕輕碰了碰,搖了搖頭:「這種傷就是鬼傷。不存在嚴重不嚴重,它們不會惡化,也不會自動消退。一般會在一覺醒來的時候,出現在身上特定的部位。我聽說,人在夢裡夢見鬼碰到你什麼地方,醒來後就會在那個部位留下鬼傷」。
  姚俊和穆圖一個勁的點頭,姚俊眼裡的淚花都快出來了,趕緊激動的問桑諾:「神醫給我們指點一下,我們該怎麼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