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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節

  等我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山」的兄弟辦事很得力,已經將司徒如海的口供寫下來放到我桌子邊上。我看了一下,心中十分感慨。
  其實司徒如海也只是一枚棋子,當時他戀人自殺,還在懷中的孩子沒有見到天日就死去,自己又被父親打斷了腿,他把一切都歸咎到老瞎子身上。
  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道姑,那個道姑用玄妙的法術震懾了司徒如海,並讓司徒如海幫助自己剷除林靈都。道姑和司徒如海提出了陷害林靈都的計劃,而司徒如海要求用林福做自己最後的護身符,道姑同意了。
  司徒如海曾經問過道姑為什麼不直接修改這段時間的記憶,或者自己親自動手,道姑沒有回答。根究他的口供,司徒如海推測那道姑忌憚老瞎子身後的高人,而修改記憶這種對靈魂影響極大的事情,很容易被高人發現,而只是簡單的隱藏一下還是容易做到的。看到這裡,我推測那道姑忌憚的是老瞎子那個快修成仙的師父,雲浮道人。
  而那個「井」字,是在司徒如海出國後才刻下的。司徒如海其實只是一個苦力,他在國外的確掌管了國外的洪門,是美國黑幫的一個大頭,勢力僅次於黑手黨。道姑派人幫了司徒如海成立了一個黑幫系統,而司徒如海要利用自己的黑道手段,幫他運輸東西。
  這些東西具體是什麼就五花八門了,司徒如海說他知輕重,從來不去詳細詢問。花樣實在是繁多,有的時候是一粒藥丸,有的時候是一本書,有的時候是偷渡一些人。他剛開始也費解為什麼不直接輸送回國,而要選擇他這條看似更冒險的路。
  可是司徒如海也是聰明的角色,他很快明白,這恰恰是他的作用所在。很多東西相互間信息的不對等造成會造成一種屏蔽的效果,他偷渡或者走私一些東西,即使海關查到,也不鬧不明白是啥,畢竟海關工作人員不是道士或者和尚。而那些要走私的東西,大概實在也不能走正規渠道,所以哪怕重新在美國撐起一個黑幫,也有開闢一條自己的運輸道路。
  我看到這心中一驚,這是多大的手筆?況且,背後這些人似乎也不怎麼在乎錢。要不然控制一個美國黑幫就不少錢了,何苦這麼費勁?
  一個人連錢都不在乎了,還執著些什麼?
  福至心靈般,我突然想起一個故事,一個跟我的家族有著莫大淵源的故事。
  泰國的素可泰王朝,在第三代帝王蘭甘亨的時候極為強盛,但是他逝世後,素可泰王朝由盛轉衰。之後的幾代國王都是些沉溺於佛教,一心想要成佛的人,導致不理朝政,周邊的附屬國也紛紛脫離控制。最終在1349年,素可泰被羅斛給滅了,也就是後來的大成王朝。
  都已經是國王了,必然已經不在乎金銀財寶了,這個時候想的更多的就是怎麼能讓這些金銀財寶永遠在自己手裡,怎麼能長生。素可泰的後人後來就成為了泰國佛教中的一支,後來到了中國一個小寺廟研習佛法,發現了吉家老二的隱紋,殺死了吉家老大,牽扯出一系列的故事,才有了後來整個吉家和我的故事。
  所謂修行又在修什麼?不就是修個長生嘛?只是殊途同歸罷了,邪教的手段是殺人獻祭,採補陰陽;而正道是修身養性,感悟天理。佛教是想乾脆跳出五行,不再輪迴;而道教修身煉丹,是想在今生就徹底天人同壽;所謂天主基督,終究是魂歸上帝,也是求個永恆。
  而長生,終究是逆天而行。這世界,天理循環,每件事都是有因果循環。你不死,你的兒子也不死,你孫子還特麼不死,你兒媳婦孫媳婦孫孫媳婦都不死……你們不死,勝百上千年年,天天吃,天天拉,這世界還能行?你家都不死,哎嘿,我家也都不死,就這麼大個地球,哪怕再換幾個星球,人也是越來越多,那這個世界的結局就注定是毀滅。你看看歷史上那些個追求長生的傢伙,那個有好下場,別的不說,中國這些君主尤其喜歡長生。
  秦始皇嬴政,求長生,吃丹藥,修巨艦,派童男童女出海,童男童女不知道是餵了鯊魚還是去某個島國建立了一個國家。最後他死了趙高秘不發喪,怕屍體發愁,把他和臭魚放在同一輛車裡。結局:DIE,國家分崩離析。
  北魏武帝拓跋珪服用的寒食散,最開始在太醫令陰羌的指導下有節制地吃,陰羌死後,他自己亂吃,寒食散中的寒毒爆發得越來越厲害。毒素發作導致精神失常,最後他兒子受不了,把他砍死了。結局:DIE,國家經濟衰退。
  唐太宗李世民,服用的婆羅門僧那羅邇娑寐研製的靈草秘石。唐太宗那時身體很不好,想要長生,聽了那僧人的話四處宣召靈草秘石,然後僧人花一年工夫製成「不死之藥」。唐太宗服用後,並沒有長生(長生才有鬼)。而且,不久之後反而病情加重。再是什麼秘石,石頭那種東西,也不能亂吃啊,本來身體就虛弱,還吃出了是痢疾。御醫們也都懵了,唐太宗死就這麼死在床上了。結局:DIE,貞觀之治結束,兒子們亂打,武則天篡位。
  整個唐朝就是個中毒家族,唐玄宗、憲宗、穆宗、武宗、宣宗都是長生藥的崇拜者,後三位皇帝都死在了這個上面。結局:DIE、DIE、DIE……
  最狗血的大概是明朝嘉靖皇帝,找了很多處女,要用她們每個月的精血煉丹。你自己煉就算了,他還不許那些宮女吃飯喝水,只能吃桑果喝露水。結果宮女們實在是受不了了,你自己喜歡吃這麼噁心的東西就算了,還不讓我們吃飯啊!然後宮女們就發動了「壬寅宮變」,簡單說就是差點一群宮女差點用繩子勒死嘉靖皇帝。結局:DIE,國家經濟日漸衰弱……
  你看看這些逆天而行的行為,最終都是些什麼下場。
  所以才會有天劫,一道道天雷會拍死無數個妖修。所以那些本分的道士和和尚,有的活了上百歲,也難免歸於塵土。
  所以我對吉家傳承的「長生經」一直是秉持一種懷疑的態度,真的有這種東西嗎?就是真的有,他也不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藏,而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武器。若是我有一天,有能力完成無數家族高手和外界強敵都沒完成的事——進入黑水城底部得到長生經,那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毀掉這勞什子長生經。不僅僅是為了改變家族的命運,也是為了還這世界清靜。
  想想也是搞笑,廢柴阿吉,也有為了這世界操心的時候。
  司徒如海的口供再沒有什麼有價值的地方,他甚至連那個道姑的面容都畫不下來。他說他就是記不住那道姑的長相,這個我其實也信了。如果真是修為身後,每次都用幻術影響面容,真的記不住也沒什麼。
  我洗漱出了房間,老瞎子已經不在屋子裡。我估計他是心情不好,然後想起司徒如塵還被關著,趕緊叫人把他放出來。
  「多謝救命之恩,昨天真是多虧你了,沒想到你還會點道術啊!」我說道。
  「都是當年和林先生學的,招魂術罷了,小手段……」司徒如塵說道,似乎突然又想到什麼,說道「你是組織的人……竟然不會?」
  「額……哈哈!」我乾笑道,「哎?你怎麼會猜到我是組織的人?」
  「很簡單啊……國安局的人,靈魂能出竅,還不是很容易猜測?」司徒如塵笑著說道,「看得出來,先生很喜歡你。這些年,我一直沒找到先生的下落,他大概也是忌憚洪門內部還會有人加害於他,也從沒有主動聯繫我……先生碰到你,是他的福氣,也是我的福氣。」
  「這話說的,」我說道,「從你的記憶中,我看得出來,他也真的很喜歡你……他看著那種慈愛、欣賞的眼神,我今生都沒有機會享受到了……」
  「哎……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司徒如塵問道。
  「上龍虎山,就算不能討個說法,也要一探究竟。」我說道,「管他什麼道家祖庭,反正我不認識!」
  「萬萬不可!」司徒如海震驚地說道。
第二百九十六章 奇葩集中營
  「有什麼不可?他們是能殺了我還是怎麼?」我有些不屑地問道。倒不是因為我現在有多厲害,而是因為我是去討說法講道理的,又是去胡攪蠻纏的。
  「若是其他的門派,你這樣去問題不大,龍虎山絕對不行,」司徒如塵說道,「雖然嚴格意義上我不能算得上是一個修者,但是我從小生長在鷹潭,所以我太清楚龍虎山的地位。」
  「地位?莫非他們會用地位壓我麼?」我問道,「那正好他們找錯了人,你既然也知道組織,就知道我剛好是管理修者的。」
  「不是壓,而是一種威信,一種號召力,一種輿論導向,」司徒如塵說道,「龍虎山在這一方土地,至少在這鷹潭市,是許多信徒心中的聖地。甚至是普通民眾的驕傲,你若是在龍虎山做出什麼事,到時候被人知道,你甚至在這附近都不能全身而退。最簡單的說,若是發生爭鬥,甚至哪怕是激辯,最後要誰龍虎山吃了虧,但是傳到普通信徒心裡就會變成是你仗勢欺人,欺負他們的精神領袖。到時候一群普通群眾圍著山,你連山都下不了。現在通訊又那麼發達,這個事情傳出去,對你十分不利。」
  「可以不讓民眾知道啊!」我說道。
  「你是不想讓人知道,而龍虎山的人呢?這是他們的優勢,又為什麼不利用?」司徒如塵說道,「更何況,據我所知,組織和修者之間本來就是微妙的關係。你們對他們其實是沒有系統的管理的,到時候他們若是把你說成組織和修者關係的破壞者,你這個簍子就捅大了!」
  「所以他們全憑一張嘴,就立於不敗之地了?」我問道。
  「沒錯,理論上的確是這樣。」司徒如塵說道,「你要是想替林先生弄清楚是非曲直,必須要花大力氣策劃,在確保萬全的情況下,方可一式。」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做到,在修者界本身就既有威望,可以再輿論上不輸給龍虎山,甚至讓別的修者更加傾向於我這一方?」我說道,「至於百姓,我覺得是好處理的,上山前,搞點噱頭,把老百姓先吸引走,也不怕他們都上山燒香看熱鬧。」
  「也未嘗不可,可是你為什麼這麼著急?」司徒如塵問道。
  「我不知道,我就是有一種預感,就是我很著急,」我十分認真地給了一個等於什麼都沒回答的答案,「就是一種預感,非要上山不可。」
  「這……也罷,」司徒如塵無奈地說道,「根據我看,你要的那種存在,必須滿足本身就是極強的修者,但是也能代表國家,我聽說,中國修道界第一高手,人稱『酒神』……」
  「NONONO……」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酒神……莫爺啊,不行。這個人,沒有任何人叫得動,而且,我前幾天接到手下電話,他受了重傷,我不想讓他來。」
  「那我就只知道一個了,」司徒如塵說道,「當年國家邀請加入組織林先生的人,姓郎,後來聽說他的兒子做到了十分高的位置,他的兒子叫郎賢禹。郎家在修者界地位超然,家族道術本身就十分奇特,又是中華歷代皇庭玄官,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
  「郎鹹魚?」我聽到這個名字,十分高興地說道,「好說好說!這老頭最近對我簡直是有求必應啊,這次就他了!」
  想到這裡,我給郎賢禹打了個電話,老頭接得很快,他的臉圓圓的,每次見面都是笑呵呵的,給人一種格外好相處的親切感。我在電話這頭說了這次的事情的經歷,也說了想要讓他陪我上一趟龍虎山,讓我狐假虎威一次。當然了,我也順便胡扯了一下說我一個人調查修者失蹤的事情不方便,讓他上山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