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先生當年的書僮。」司徒如塵說道，「林福，你怎麼不見過林先生？」
「林福，真的是你嗎？」老瞎子終於有點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走過去一把抓住那個老頭的手，那個林福淚流滿面，半天沒說出去一句話。
又過了半天，還是沒說一句話，媽蛋，逗我啊？
「林福有一次喝酒和多，錯把藥水當成是酒喝下去了，嗓子燒壞了。」司徒如塵說道。
倒是巧，我們來調查，他嗓子就壞了？
我們坐了下來，大家彼此坐得都很遠。我看那個什麼三姨太老太太，根本看不出當年也是個幫派姨奶奶，招呼她幹啥就幹啥，十分拘謹，已經完全是個普通的鄉下老太太了。
「今天我來的目的，你們大概也知道，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我安排老瞎子坐好之後，沒有落座，直接說道，「當你林靈都的事，鬼都知道有問題，而你們都是有嫌疑的人。他後面的大半生有多苦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們算是享了不少福。冤有頭債有主，今天我就是來討債的，討一個人一生名譽的債，討一個人一生幸福的債，討一個人一生光明的債！」
「好，明人不說暗話，」司徒如海說道，「我在國內的資產突然全被凍結，國外的生意夥伴迫於壓力也突然撤出。廢了這麼大勁，逼我回國卻是這麼一件事。那我告訴你，當你那件事，與我無關！」
「是否無關，要由我判定。」我說道。
「你判定？你拿什麼判定？」司徒如海說著突然指著自己的腿，說道，「我和林先生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當初他想推舉如塵做幫主，我沒說過一句怨言；我想把資產轉移出國外，他想留守，我也沒有再爭執。我最後清身出戶，靠著一條瘸腿和十三個兄弟在唐人街砍出今天的家業！我不管你是什麼官，但是也休想仗勢欺人！我司徒如海還沒怕過誰！」
「那你為什麼下令要挖他的眼睛？」我針鋒相對地說道。
「挖眼？下令？」司徒如海十分驚訝地說道，「我當時並沒有下任何命令啊！」
「我雖然瞎了，卻沒聾。」老瞎子終於說道，「你說我再沒資格看洪門內的任何一人。」
「我沒有說過！」司徒如海說道，「當時父親遇刺，一片慌亂，我根本就沒有時間顧忌你！當我和你對峙的時候，你已經被挖了眼睛！有人告訴我，行刺我父親的人都是你安排的，我父親宅心仁厚，兄弟們和他感情極好，所以有的兄弟控制不住，挖了你的眼！」
司徒如海表情十分憤怒，我觀察了一會兒，竟然覺得他說的是真的。
「當時除我之外，還有一個人能下令，」司徒如海似乎想到了什麼，狠狠地說道，「那就是當年的錢二當家！害我斷了腿，卻又害人瞎了眼嘛？」
「啊……哇……」錢占坤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太老了，根本就說不清楚。
「你們等我一下。」我說道，我打算用一些簡單而又直接的方法。
我說著，直接靈魂出竅，衝入了錢占坤的腦海。我看到了許多塵封的記憶，從他加入洪門，到洪門分家，他想要出國卻已經來不及，到最後被打成黑五類。從人人敬仰的錢二爺，變成了一個老叫花子。但是我對他的人生並不感興趣，直接去找我要的東西。
但是一個百來歲的老頭，腦子還有點糊塗，他的記憶畫面有多又亂又重複。我廢了好大勁才找到，我一看，哎，不對啊，和老瞎子說得不一樣啊！
第二百八十九章 看山不是山
我從錢占坤混亂的記憶中找到了我要的幾個畫面——老瞎子被挖眼那天的畫面。
「占坤，是不是你拿了信物？」有個濃眉大眼的中年人，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在，和司徒如塵和司徒如海都有點像，看起來應該就是幫主。
「大哥，我錢家三代單傳，現在我兒子死了，你覺得我還要信物有什麼用？」錢占坤紅著眼說道，「不管你是否同意，我現在只想帶著賤內出國安享晚年。國內形勢太過複雜，我已經年老體衰，不想管了……你要是想找你的信物，不妨去找找林靈都。」
「林先生？」幫主十分驚訝地說道，「林先生不是這樣的人！」
「大哥，這小子心思細膩，誰知道他的想的是什麼？」錢占坤說道，「你我是過命的交情，他算什麼？戰亂那幾年我們去國外躲風頭，他一個人在國內帶著兄弟們，現在聲威極高。大家都不記得我這個二當家了，我看要不了多久，大家也忘了你大當家！」
「占坤，夠了，不用說了。」幫主說道。
「我偏要說！」錢占坤說道，「去國外有什麼不好？現在掌權的人，不像是當年老蔣和他的四大家族有那麼多黑賬，絕對不會讓我們這樣的人存活。我敢料定，一旦國內徹底穩固，我們這些人日後一定沒有好下場！你就算不信我，那林靈都能掐會算，你可以找他給你算算三角金元寶的下落。三角金元寶這東西，在手上的時候沒用，但是一旦丟了，問題就嚴重了。更何況，過些天就是八方兄弟聚齊的日子，這個檔口，出不得差錯。」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我去找林先生幫我算一卦。」幫主說道。
從這個畫面來看，錢占坤是無辜的，不對，還得再翻翻，可是翻了半天還是沒什麼有用的東西。錢占坤那天和幫主不歡而散，自己悶悶回房。從幫主遇刺，到老瞎子被挖眼，他全程沒有參與。
之後的畫面是幫主的葬禮，幫主死去，軍師下落不明，二當家心灰意冷，一時間整個洪門分崩離析。幫助長子司徒如海見勢不妙，也不再爭奪洪門幫主的位置，竟然在葬禮上公開把幫主之位讓給了剛滿二十歲的幫助次子司徒如塵，出國去了。
再之後的畫面是錢占坤也想要出國去，但是發現可以轉移出去的資產都被司徒如海捲走，剩下資產帶不出國，無奈之下只能留守洪門。再之後被打成了黑五類，老伴離世之後，成了一個孤寡老人，但是大概是年輕的時候也吃到過老瞎子那個老師兄煉的丹藥，學了兩套吐納的心法，一口氣活到了現在。
嗖！我衝出錢占坤的靈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吉先生，怎麼樣？」司徒如海看來是個有見識的人，並沒有太過驚訝。
「不是他，」我說道，「不要急，我一定會查清楚。」
我這句話既說給老瞎子，也說給其他人聽。我按了按太陽穴，說道，「這位奶奶，得罪了。」然後靈魂再次出竅，進入了那個三姨太的靈台。
她的記憶相對可就香艷多了，本身就是個青樓女子，被幫主相中，贖了身成了三姨太。因為年輕時候的生活太混亂，她並沒生育的能力。嫁給幫主之後，剛開始還能守本分，但是後來幫主年老體衰，漸漸已經不能滿足她。她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齡，根本不能安守閨中，但是深知洪門規矩極重，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勾引。洪門兄弟要麼對幫主極為忠心，要麼畏懼洪門刑罰，倒也沒發生什麼。
但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三姨太天天惦記偷人，一來二去也就開始試探。她第一個試探的人，正是林靈都。
「咚咚咚！」是敲門聲。
「是林先生嘛？進來吧。」說話的是三姨太，不過她現在幹的事好像不太適合老林進來。
「三嫂有事直接說吧，我還有事。」屋外傳來老林的聲音，那時的老瞎子聲音十分好聽，帶著點磁性，還是一口官話，不像現在，滿嘴川普。
「聽說林先生見多識廣，我現在有些事要請教林先生呢。」三姨太說道。
「您且說。」老瞎子在門外說道。
「我身體有些不適，不便旁人聽到，還請您到屋裡說話。」三姨太說道。
「幫中有專門的郎中，負責內院女眷的身體，我去幫您請進來。」老瞎子說道。
「他們若是能治，我又何苦勞煩先生呢？」三姨太說道，「林先生難道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嘛？林先生若再不來，我可是要生氣了。」
「也罷，那恭敬不如從命。」老瞎子說著就推門進來了，通過三姨太的視角，我看到了當時的老林。那時他還不是瞎子，四十歲的年紀，但是看著卻像是二十幾歲的人，十分俊朗，尤其是他的眼睛，那是一雙讓人看到就會迷戀的眼睛，既炯炯有神，卻又帶著深邃的迷幻。他的身材比例剛好，不像是現在這麼佝僂，一雙手白皙而長，十分好看。
不過，我剛才說過了，老林不適合現在進來，因為三姨太在洗澡。
「日你仙人板板！」老林暗罵了一句，說道，「三嫂，衝撞了，我這就走。」
「都說林先生是個人精，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嘛？」三姨太說著，站了起來，露出光潔的身子，笑著說道，「你若是走，我便大喊非禮，看看你這洪門軍師還如何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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