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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節

  可是……釋刑天在附近嘛?不會……絕對不會!釋刑天的死,我是親眼所見啊!普成大師在最後一刻,用自己生命作為代價,和釋刑天同歸於盡了。但是釋刑天臨死反撲,激發了組織的老黑在我體內留下的藥物,害得我錯手殺了我父親。最終我父親、普成大師和大和尚釋刑天的靈魂一起升了天,這是我親手看到的啊……但是,有什麼地方好像是不對……我們當時看到那一幕的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
  大和尚適釋刑天的靈魂,憑什麼升天?他的雙手充滿了鮮血,他濫殺無辜。雖然挺法善大師說了釋刑天的過往,但是也能成為他濫施暴行的理由啊!這樣的人,憑什麼能和我父親以及普成大師一起升天?
  所以,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如果沒死,他現在在哪?剛才那聲怒吼,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他死前對我的刺激,並不只是讓我錯殺了我父親,而是還有後續的影響?
  我想了半天,也沒個結果,卻是再也不敢嘗試靈魂出竅了。剛才的事情實在是讓我心有餘悸,如果再來一次靈魂出竅,我不覺得我還能僥倖活下來。
  吃這裡的魚,的確是有些噁心,但是為了生存,我也不得不這樣做。我依舊到湖邊,魚會自己跳出來攻擊我,我利用蝴蝶蠱將魚制服,然後生火把魚頓了。那聲怒吼之後的混亂意識,是怎麼說的來著?這湖叫魂湖?這魚叫嬴魚?不過就算知道名字,我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湊合活吧。當天晚上過得很消停,沒有什麼鬼出來搗亂。
  看來也不是每條魚裡都有鬼魂,但是第三天晚上,在我吃了一條魚之後,竟然冒出了七八個鬼,我用莫大爺的墓碑一通狠打,才將他們制服,然後為他們念往生咒,但是他們依舊是魂飛魄散。我決定從今天開始在一棵五六個人合抱那麼粗的樹上刻記號了,因為我不知道我哪天才能出去,我需要記時間。也許沒記幾天,我也就出去了,也許,記到我死,我也出不去。不過至少也能讓我知道我死的那天,是多大歲數吧,呵呵……
  一周之後,我已經實在不想吃魚了。這魚都被我吃出了各種花樣了,水煮,清蒸,火烤,土悶……但是現在,我已經吃不出任何味道了,就像是嚼蠟一樣無味……
  一個月後,實在是太無聊了,我覺得這樣下去,我要瘋了……我嘗試了太多方法,一次次的把自己逼到要死的地步,可是我還是沒有出去。這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現在還活著嗎?還是我已經死了?我不清楚……
  三個月後,我已經許久沒有刮鬍子了,雖然有玻璃片,但是我已經懶得動手做任何事了。等死吧……也許真的死了,我就活了……哈哈哈哈,一定是這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半年後,幸好,有那朵七霞,如果沒有她,我一定已經了結了我自己。每當我想要死去的時候,都會聞到一陣花香。那花香那樣提神,那樣的芬芳,我總是會在聞到那花香的時候打起精神。大概我實在是無聊吧,總是和這七色小花聊天,雖然她不會說什麼,但是我卻似乎能感到,她聽得懂我的話。我每天會早早起床,收集當天的露水澆灌她,那個什麼魂湖裡的水,我實在是不想用。我還把她的周圍佈置的很漂亮,也不知道她是否滿意。
  九個月後,大樹已經被我刻了很多標記了,整整兩百七十多個,滿滿的一片了。前人的確是自製了一些工具,準確的說是挖墳的工具。我給自己也修了一座墳,就在七霞小花邊上,太久了,除了我自己弄出的聲響,和吃魚之後出來搗亂的鬼,我已經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了。
  十二個月後,我的墳已經修好了,完完整整的一個墳,我給自己留了一個洞,讓自己鑽進去。墓碑也刻好了,就在墳前。我很矛盾,怕記憶越來越模糊,最終我會忘記自己是誰;卻又不知道是否應該記得太清楚,也許都忘掉了也好。
  生生死死的,也就這麼回事吧……
  還差幾天就滿一年了,我決定在一週年那天,在自己的墳裡默默死去。我把小花周圍的土送了一下,我死之後,也沒人陪她了,她會寂寞嗎?她會記得我嗎?
  「彭!」
  我正在松土,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嚇得我趕緊躲了起來。我被嚇到了,一年沒怎麼聽到聲音了,突然這麼一下,我的心差點從胸口跳出來。
  是一個人掉下來了,我過去一看,他已經摔死了,死得透透的了。也許,他比我幸運吧,就這樣死了,比我這樣掙扎好。算了,給他也修個墳吧,他這樣死實在是太慘了。這修墳做棺材的手藝,我這一年已經練得十分熟練了,反正周圍有的是木材。
  我用一天就把這個摔死的人安葬好了,體力消耗比較大,靠著樹有點模糊地睡去了。就在這個瞬間,天空中一隻無比大的鳥衝了下來,我趕緊躲了起來。
  它雙翅展開大概有十米,長得和禿鷲有點像,但是看起來卻凶悍地多。它謹慎地走到我剛修的墳前,聞了一會兒,竟然開始挖掘,不一會兒挖開一個洞,鑽進去把剛摔死的那個哥兒們叼了出來,然後向上一飛,遠遠飛走了!
  臥槽?這是什麼意思?這貨會挖墳?會把屍體弄走?它那麼大,一定可以飛出天坑!怪不得沒有一具屍體!怪不得都挖墳!都被那大禿鷲弄走了!禿鷲是吃腐肉的!所以說,死了才能活!原來是這個意思!
  只是可惜,我用了整整一年才明白這個道理。而外面,已經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第二百三十五章 恍如隔世
  剛才那個大禿鷲,就是這裡的答案嘛?為什麼我父親說試了幾次沒有成功?為什麼這一年這個大禿鷲都沒來過?
  我躲著看了看,那大禿鷲早就飛遠了,看不見一點蹤影。檢查一下剛才那個哥們兒的墳吧,那哥們兒的墳被挖了一個洞,和之前那些洞很類似。
  所以,一定要真死,才能引它下來?不管了,已經一年了,終於有了轉機,說什麼都不能放棄。我爬到給自己修建的墳裡,用裡面預留的一些土把洞口堵住了,只留下了很小的一個通風口。
  父親說,要真的死,才能出去。這真的死,是心靈上的死寂,還是生理上的死亡?或者是兩者都達到?但是如果真的兩者都達到了,又怎麼能活?
  假死!一定是假死!我懂了!用假死欺騙那個大禿鷲,才能活下來。父親說了幾次都失敗了,估計是做得不夠細緻,或者是死亡的決心不夠大。但是如何能假死呢?他們這些修為強勁的人,都會什麼龜息之術,呼吸的頻率極低,幾乎就是不需要呼吸了,心臟的跳動感也極慢。這樣當然是可以欺騙那大禿鷲的,但是我不會這些啊!我要怎麼做到如同死亡呢!
  靈魂出竅!這是唯一的方法!靈魂出竅了,身體就沒了人的一口精氣神,那麼就一定可以達到心靈上的死寂,因為你的整個心靈都在身外了;而靈魂出竅之後,身體只有極為微弱的心跳和呼吸了,體溫也接近死人了,到時候如果被那大禿鷲抓疼了,也不會有什麼本能的反應把它驚走。靈魂出竅是我會的唯一的東西,此刻也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一年前那魂湖給我留下的深刻記憶還在!靈魂出竅的危險實在是太大了!算了!如果還在這個時候怕那魂湖要命,恐怕就真的永遠沒命了!
  不知道把莫大爺的墓碑扔到魂湖裡會怎樣?算了,還是別搗亂了。想到這裡,我也不再猶豫,把蝴蝶蠱的盒子放到口袋裡,靈魂出竅,靜靜地等待。
  無比安靜的黑暗中,到底過了多少時間,我並不清楚,只是覺得無比漫長。快讓我出去吧!老天爺,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嘛?讓我離開這個地方,我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我的兒子已經一歲多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加一起也就一天多。我的妻子背棄家族到我身邊,我卻一直沒有給她一個該有的說法。我的朋友為我拚死拚活,我卻始終沒有幫到他們。老天爺,讓我出去吧!求求你!如果能讓我出去,讓我完成我未完成的使命,讓我照料好那些愛我的和我愛的人,哪怕讓我少活幾十年!哪怕讓我最後變成孤家寡人,我也願意交換!
  嘩啦!嘩啦!
  我正在祈求上蒼,聽到了挖土的聲音。變成靈魂狀態的一個好處,就是各項感覺都會變敏感很多,除了嗅覺下降些。這挖土的聲音很快,很輕盈,感覺是駕輕就熟。不一會兒,一個禿禿的腦袋就伸了進來,它四周看了看,似乎是看到了我,又似乎是沒看見。對著我的肉身研究了半天,有些猶豫,最終似乎是不太滿意。
  大哥,別走啊!難道是嫌我肉質不夠好?別啊!我這天天健身,健壯的很啊!是哪裡不對嘛?墳墓和墓碑都修好,至少是人死了該有的外在都在。難道是發現了我的靈魂,然後識破了我的欺騙?不對,看這個傢伙的樣子,好像是沒看到我。
  嘩啦!
  我正考慮怎麼挽回呢,這大禿鷲又回來了,叼住我的衣服就往外拉。看樣子剛才是試探我?這是殺了個回馬槍?我靠,幸好哥反應慢啊!我正想辦法呢,你又回來了!
  我靠,不對,光顧著在這開心了,肉身都讓叼走了!趕緊追!這貨對靈魂不知道是看不見我還是懶得理我,反正是一直沒有鳥我。我衝了出去,跳到了肉身上,躲在它的翅膀下。
  陽光,陽光是對靈魂的傷害,只有親身體會才能明白。這該怎麼比喻呢?就比如你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慢慢燒成灰燼,但是你絲毫沒法反抗。這就是老瞎子說的規則的力量,無可抗拒。其實人只要掌握了規則,就能做到看似做不到的事情。這大禿鷲吃屍體,對活物不感興趣,就是規則;這湖裡的魚吃了人,會把靈魂囚禁在自己身體中,就是規則,把魚殺了,靈魂就會被釋放出來,也是規則。
  規則,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力量?這世間又有多少規則?如果能掌握所有的規則,那該有多厲害?或者換個角度,如果能夠掌握一條天地共同的規則,一條能夠適用於所有規則的規則,那將是該達到怎樣的地步?
  我們總是說神是假的,但是此刻,我覺得神是真的,或者說神是相對的。就比如你初學一項技術,你沒用掌握這項技術的任何規則,那深諳這項技術規則的人,對你來說就是神。甚至可以用到我們的學習上,我們學習一門語言,不懂構詞法,不懂發音,不懂語法,那麼只對這門語言來說,熟練掌握這門語言的人,對你來說就是神。而有許多人,掌握了語言的規則,摸到了規律,他們學習所有語言都很快,可以輕鬆掌握許多語言,到了一個地方很快就能和當地人正常交流。那麼他就是語言這個領域的神,這個道理對其他領域也是共同的。我們生活中看到一些真正的修行者,感覺他們那麼通透,那麼脫塵,他們對我們來說,就是神,又有什麼錯呢?
  想想有些可笑,我們迷信神,卻不願意承認神;我們攻擊那些看起來清高或者狂傲的人,很多時候,卻是因為我們達不到人家的地步,人家有資本狂,我們沒有。我們攻擊富二代或者社會的不公平,不是因為富二代有什麼錯,而是因為自己不是富二代。我們呼籲公平的時候,只是因為自己處在不公平的那一邊。當自己站在處在有利的地位的時候,也許做的不會更好。
  啊!我正在滿腦子胡思亂想,陽光射到了我的腿上,無比痛。大禿鷲飛了大概五分鐘了,看樣子到頂部還有一段時間。我看著眼下的景色,這個鳥地方我住了一年,卻沒有太多留戀。唯一讓我擔心的,卻是那一朵七霞小花了,我不在,她會想我嘛?
  痛!陽光更大規模地照在了我身上,我盡量躲在大禿鷲翅膀的陰影處,那痛感卻似乎不會消退。我想要回到身體,卻怕一旦我這樣做,身體機能恢復正常,大禿鷲會發現。
  忍住!吉野!你要忍住!你的人生哪一步不是在忍呢?又怎麼能忍不過這麼一刻呢!你一直都是個懦夫!懦夫的生存之道,就是忍耐!忍住這痛!以後的日子會更痛!你要學會的,就是更加能忍耐!忍住!
  我的心底在怒吼,我似乎聽到某個封印上深處的真我在瘋狂地怒吼!這才是我嘛?一個被壓抑的真我!一個所有人都不瞭解的真我!
  終於,大禿鷲飛出了天坑,我的靈魂一下回到了身體。果不其然,大禿鷲立刻就發現了,然後很不爽地直接鬆手了。
  我掉到一個地方,看樣子是一個苗寨。不過這裡並不是白家寨,算了,趕緊走,到白家寨找到鄉老白山,然後整頓一下,趕緊回家。一年了,他們也一定在擔憂我吧?
  不對……這個寨子,怎麼死氣沉沉的?怎麼會這樣,一點人氣都沒有,村子裡好像是沒人,也沒有家禽和家畜。給人的感覺是……這裡是一個鬼村?
  靠,趕緊出去,這尼瑪,太嚇人了。我正準備跑,前面一個人雙手抬到胸前,蹦蹦跳跳地過來了!臥槽,殭屍?殭屍的戰鬥力太強了!我肯定是打不過的!跑也跑不過!裝死吧!
  我毫不猶豫地倒地了,憋住一口氣。那個殭屍跳到我面前,低頭看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