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我的拳頭有他的頭那麼大，只是一瞬間，我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為什麼！為什麼非要折磨我！為什麼非要殺人！為什麼！」天地間似乎只有我和大和尚，「為什麼不能放過我！為什麼！為什麼要給我看這些罪惡的東西！為什麼！」
　　我憤怒的喊著，手上的力氣也不斷加大，大和尚的臉都紅了，我對他攻擊了這麼半天，只有此刻，他才有點反應，之前的那些攻擊，似乎都不夠給他撓癢癢。
　　「這才對！看到沒有，這就是力量！」他有點艱難的說話，「想要殺人的時候，你才能爆發出力量！憤怒，悲傷，才是力量！好徒弟，你懂了嗎！」
　　「誰他媽是你徒弟！去死吧！」我另一隻也掐住了他的脖子，我要掐死他！
　　「還真是有點嚇人呢……」大和尚用力掰我的手，「這種力量，一般人靈魂都會被你掐廢了！我果然沒看錯！不過作為師父，我可不能丟臉……」
　　「嘿嘿嘿，」他怪笑到，「人們都叫大和尚我是魔陀，只記得大和尚是個和尚了，可是大和尚，更是個魔頭！佛魔雙修，天地間僅僅我一人而已！大和尚佛學修為，除了幾個老不死的，已經無人可及，而大和尚一身魔功，我自稱第二，誰人敢說第一！」
　　他原本一直在掰我的手，卻沒有掰開，但是現在陰陽怪氣的笑了一會兒，卻似乎一下子有了一身體力，只是一下，就掰開我一隻手。然後一瞬間，他也靈魂出竅了。
　　我似乎看到他的形象不斷的變換：大和尚一會兒變得的九頭千眼，口中出火，身上有無數只手，八條腿，無比高大；一會兒又似乎變得有一千個頭，腳底踩著的不是地面，而是大海；再一會兒，他變得三頭六臂，三張臉都是青黑色，口中吐火，一件衣服都沒有穿。
　　這個形象，非常熟悉……我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阿修羅！是阿修羅！佛教說六道輪迴，其中一道住的就是阿修羅，阿修羅易怒好鬥，驍勇善戰，曾多次與提婆神惡戰，但阿修羅也奉佛法，是佛教護法神天龍八部之一。
　　「不錯不錯！能看到我！」大和尚笑了笑，「村子裡的狗看到屠夫總是會夾著尾巴嚇跑，敏感的人，總是能感受到更多的東西。我本來只是想給你看大和尚我一個修羅法相，你卻是三個，很好！」
　　他說著，輕鬆的把我另一隻手也白開了，眼睛一瞪，我就一步都不能動了，雖然我們倆都是靈魂狀態，各自都非常高，但是我卻感到了一種差距，一種無法逾越的差距。
　　「回去吧！」大和尚只是輕輕一擺手，我的靈魂就被動的回到了身體裡，抬頭看去，卻看不到他的阿修羅法相了，過了幾秒鐘，他的肉身也恢復了行動。
　　「靈魂狀態，能把大和尚掐的這麼疼，不錯不錯，」大和尚笑了笑，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不過看樣子，回到肉身之後，你連大和尚我的靈魂都看不見！看來封印對你影響太大了！」
　　「那麼，繼續吧！」他原本是笑著，我以為，他已經不會再做什麼了，可是他卻笑呵呵的把手放到小妖的頭上，看著我，也不說話。
　　我知道他要幹什麼，他真的會把小妖的頭扭下來！
　　可是我……真的什麼也做不到，我渾身的骨頭都像是散架了，我的靈魂不聽使喚，再也無法從身體中衝出去……我什麼也做不了，我是廢柴……
　　我躺在地上，抬頭看著釋刑天，看著已經閉眼的小妖，心裡已經絕望了。我就是廢柴，沈羽死了，小騷死了，小妖死了，李老蔫死了，都死了，我什麼都做不了！
　　我是廢柴！
　　血液一下子湧到我的腦海裡，眼前的一切，我都看不清了，我甚至，什麼都不記清了……
　　我是公主的兒子，我本應該是個王侯。我的母親，是國王最愛的女兒，我本應受世人敬仰。我一身本領，可以為國家開疆擴土，可以馳騁疆場，耀武揚威。可是，我卻只能住在這地宮裡！這昏暗的地宮！我那愚蠢的父親為何要造反！母親為何死也不讓我離開這長白山！那該死的國師，害死外公，我為何不能出去報仇！身邊這些護衛，已經在這長白山守候了我和母親幾十年，他們已經老的不能再戰鬥！我為什麼不能出去報答他們傳我一身本領！
　　母親說，不可以……因為國師太厲害，因為父親太厲害，因為想要得到黑水寶藏的人太厲害。她寧願不報仇，寧願不要寶藏，寧願死在這白山黑水，也不願意我冒險……
　　呵呵，我有什麼用……我這個廢柴！
　　大哥死了，被那個泰國僧人殺死了！我在林子裡追捕了他們五天五夜，可是還是讓那個人跑了！二哥不讓我再出手！二哥說，我一個人終究沒法對付別人一國的勢力，二哥說，他已經用自己一生都不出寺廟換取我平安，我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我化名吉人曾，我創建了護佛宗，可是我什麼都不能做，我只能龜縮在這龍城！我只能慢慢發展勢力，保證吉家的血脈能流傳下去！我只能培養門徒，讓吉家的本事不會因為我失傳！吉家三兄弟，大哥那麼慈悲，因為我露出了隱紋，被蠍子毒死了；二哥那麼聰慧，為了保全我，一輩子都只能做個默默唸經的和尚！
　　呵呵，我有什麼用……我這個廢柴！
　　我似乎看到我自己，我站在水面另一邊，一次次的似乎擊破水面，但是總是一個個卍字彈回去，我似乎覺得自己很厲害，但是無論如何也打不破眼前的封印。
　　呵呵，我有什麼用……我這個廢柴！
　　我是廢柴！一直都是！我的腦海非常混亂，滿腦子都迴盪著這個聲音。我似乎看到了地宮裡，棺材裡那個蒙古人，那個公主的兒子，那個吉家人的祖先，他手持寶劍，滿臉悲憤；我似乎看到了吉家老三，他一身強健的肌肉，後背上有一個誇張的紋身，他教導著一些孩子武藝，看著那幾個孩子，他卻愣神了，似乎在懷念自己的哥哥；我看到水波下的自己，他一次的失敗，在封印中什麼也不做了，開始還自娛自樂，最終頹然的抱著自己的頭，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泣……
　　地宮棺材裡的吉家先祖，吉家老三，水波下的我，還有我自己，我們完全都長得一樣！四張完全相同的臉在我腦海裡不斷的旋轉，越轉越快，各種情緒不斷的膨脹，燃燒，爆炸，憤怒、絕望、孤單、失落、悔恨、自責、頹廢……
　　「我是廢柴，千年來，我都是，我保護不了自己的母親，保護不了自己哥哥，保護不了我的愛人和朋友……如今，我都保護不了自己！千百年來來，輪迴無盡，我卻越來越無用！因果循環，我卻始終廢柴！我活著還有什麼用！」
　　「不好！我這藥下猛了！」大和尚焦躁的聲音突然響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生石（下）
　　大和尚說著拍了拍我，我能感覺到大和尚拍我的痛感，我能聽到大和尚的喊聲，但是我看不到他，我看到的還是眼前的景象。
　　地宮下那個穿著蒙古貴族衣服的人，那個留著光頭的和尚，一個站在水波封印下的人，還有我自己，他們三個都看著我，他們三個長得完全一樣，和我一樣。
　　他們似乎歎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們的動作都是完全相同的節奏和頻率。
　　他們想要把手放在我的頭上，但是卻似乎有一種力量在排斥他們，讓他們不能碰到我，但是他們三個的表情都那麼堅毅，似乎什麼都不能阻擋他們。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可以有這種狠勁，原來我曾經這麼一往無前，原來我，千百年來，一直這麼痛苦。
　　「嗡班匝日薩多薩瑪雅瑪呢巴拉雅班匝日薩多迪諾巴迪叉哲卓美巴瓦色多喀友美巴瓦色波喀友美巴瓦阿呢ra多美巴瓦薩日瓦色德瑪美抓雅匝薩日瓦嘎瑪色匝美則當央格熱吽哈哈哈哈伙巴嘎萬薩日瓦達塔嘎達班匝日瑪美門匝班則日巴瓦瑪哈薩瑪雅薩多阿」
　　聽到這聲音，那個水波下被封印的我立刻消失不見了……而另外兩個，眼看就要碰到我了，卻被大和尚的咒語影響了，這咒語帶著肅殺，帶著果斷，帶著一種來自輪迴的力量，它像是一個黑洞，有著無比大的吸引力，穿著蒙古貴族衣服的我，留著光頭一身紋身的我，都被這無盡的黑洞強烈的吸引，他們和這力量對抗，眼看就要摸到我的頭，但是最終卻沒有站穩，被黑洞吸走……
　　「不！」我們三個人同時呼喊，但是卻越離越遠，最終看不到彼此。他們倆被黑洞吞噬，而我的眼前也變成了一片黑暗，完全的黑暗，就像是混沌之處，沒有聲，沒有光，沒有暖，卻也沒有黑暗，沒有寒冷，什麼也沒有……
　　「起來了，快起來。」是大和尚的聲音。
　　我的頭有點暈乎乎的，似乎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睜開眼睛，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我緩緩睜開眼睛，大和尚坐在一邊烤火，這火焰已經快熄滅了，看樣子是燒了一晚上。
　　「這……這是哪裡？」陽光顯得有點刺眼，我有點不適應。
　　「九仙山。」大和尚倒了點水給我，我很渴，喝了一口，差點嗆到。
　　「慢點喝，萬一嗆死了，我又要救你，」大和尚有點不滿意的說道，「身體素質太差了，靈魂也太不穩定，動不動就高點前世今生什麼的，誰也受不了。」
　　「九仙山……仙山？我死了？」我腦子的反應還是有點慢，慢慢回憶之前的事情。
　　「死個屁！不過也差的不遠……」大和尚說道，「山東曲阜的九仙山，快點起來，咱們還有事要做。」
　　我爬了起來，似乎已經很久很動了，四肢都有點僵硬。我看了看周圍，這裡風景非常好，似乎是周圍的最高點，山清水秀，層巒疊嶂，有一種雋秀的靈動，讓人心曠神怡。
　　「鳳凰石、神魚石、香爐石、棋盤石……」我看著眼前的石頭，真真是怪石嶙峋，形態各異，卻又逼真形象，這個地方，我似乎來過，「曲阜九仙山……又稱小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