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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節

  冷靜,一定要冷靜,我這個人如果說有什麼優點,那就是冷靜了,不過李森說那不是冷靜,只是因為我神經太粗,反應太慢。首先,考慮到老瞎子和二叔的身份,二叔必然不相信老瞎子的;的確啊,老瞎子為什麼要幫我?太長的時間,我已經心安理得的接受老瞎子的幫助,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或者是我潛意識在拒絕思考這個問題……老瞎子需要我做什麼呢?或者是我有什麼呢?
  復仇麼?我想著看到的老瞎子的記憶裡,他曾經是在龍虎山春風得意,那風采,真真是人中龍鳳,可是被趕下山了,在洪門當軍師也當得風生水起,可是又被挖了眼睛?那麼是要讓我幫他復仇龍虎山還是洪門呢?是想利用吉家散僕的力量?可是最開始,他是怎麼知道我是吉家的人呢?那些我看到的記憶是不是故意給我看的呢?
  我的腦子越想越漿糊,太多的疑點和線頭了,理都理不清啊。越想越麻煩,偏偏我二叔和老瞎子都不在,會不會有什麼危險?韓三九和李森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來了,剩下有戰鬥力的只有屠重和老陳了,我叫走他們,剩下的人就不安全了,叫其他幾個人也是幫不上忙,孫不留已經虛脫了,趙文趙武難堪大用。我囑咐了小狐狸和屠重幾句,一個人走開了。
  還是自己來吧,這廠子一邊是一趟平房的廠房,對面還有一棟小樓。我決定還是去平房看看,畢竟這黑燈瞎火的,雖然我膽子大,但是也不想走進黑黢黢的小樓裡。我打開廠房的小門,用手電筒照了照,什麼都沒有,太暗了,完全看不清。
  我摸了摸兜裡準備好的蠟燭,連點亮了三支,微弱的燭光給我帶來了一點安全感。我面前的應該是個換衣間。這一排一排的衣櫃,沒有別的解釋了。裡面放著的衣服都是隔離服,都有編號,但是其他是日文,我也看不懂。更衣室的其中的一面牆上面有一扇門,我大概明白了結構,要想上山,就要從這個廠子裡穿出去,一進場子大門,是那詭異的國旗和軍旗,左側是一棟小樓,右側是一片空地,也就是我們扎帳篷的地方,正前方就是這趟平房,平房一進來是更衣室,要想進到更深處,就要從更衣室再往裡面走。
  那扇門邊上是一個洗手池,洗手池上面不知道是什麼,聞味道應該是消毒液,牆上面還有一面鏡子。什麼樣的廠子進去需要先消毒換衣服呢?
  要不要進去?如果裡面是什麼有輻射或者有毒的東西,那我進去會不會有什麼危險?萬一是研究軍火什麼的,我不小心碰到什麼不就蛋疼了。我還記得以前看到的新聞,東北一個婦女耕地,結果耕到一個地雷,三天時間內身體全部腐爛,醫生根本救治不了,痛苦身亡。不過之前韓三九說,他聞到了藥味,他還以裡面是藥物,不過我一直沒有聞出來。
  現在的情況,其實必須要進去,老瞎子一直是我們的核心,而二叔是唯一等帶領我們找到家人的人,他們倆都是走進這老林的關鍵。我實在是沒有耐心等他們回來,其中一個出點什麼事,我們都無法完成任務。有了佛像和老陳那把刀保護,其餘人暫時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我心裡覺得,我應該不會倒霉到碰到地雷什麼的。其實我一直特別相信我的運氣,從小到大和人猜硬幣正反面、石頭剪刀布基本從來沒輸過,抽獎基本不會落空,總能拿到點什麼紀念品,曾經霸氣的集齊了十二個「再來一瓶」的瓶蓋,在小賣鋪老闆面前霸氣的一字排開,說道,「再來一箱」!
  要不要洗個手,穿一身隔離服再進去?我看了看那些隔離服,一件比一件小,怎麼說我也是一米八十多的東北大漢,日本那些矬子的衣服還真沒有我能一下子穿上的。算了,不穿了,那些像是消毒劑的東西我也看不明白,還是不亂用了,誰知道是不是毒藥。我試了試這水龍頭能不能用,我用力扭了一下水龍頭,流出的黃褐色的水,我低頭去仔細看,水流動了一會兒,黃褐色慢慢不見了,變成澄澈的清水了,估計是管道多年不適用,所以會有點雜物。
  一陣小風突然吹進屋裡,吹出我一身雞皮疙瘩,我的蠟燭都被吹滅了兩根。
  我剛想抬頭繼續追查下去,但是頭剛抬了一半,就不敢動了。鏡子裡這尼瑪是誰啊?鏡子裡除了半悶著頭的我,還有一個穿著和服的日本女人,她的頭髮披著,讓我看不見她的臉,但是我能感覺到,她是一個靈魂體。她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也是個靈魂體,臥槽,這孩子這體型最多一歲吧?可是一歲孩子能做出這樣的表情?
  那個孩子嘴裡叼著奶嘴,一直吧唧嘴,但是一雙大大的眼睛透過鏡子盯著我,嘴裡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還十分眼饞的吐了下舌頭舔了舔嘴唇,那舌頭是那麼長,估計他舔到自己的眉心問題都不大吧!那舌頭的顏色是紫色的,這時候我才覺得這孩子的臉色也不對,泛著一種不健康的青綠色。這樣形象一個孩子,對著我露出如此殘忍嗜血表情,一臉的貪婪和期待,真尼瑪是太刺激了點。
  我腦子像是掃瞄一樣,仔細想著老瞎子教給我的種種咒語。可是我發現,現在的階段,沒有符菉,沒有硃砂筆,沒有糯米,沒有桃木劍,我他媽根本什麼也施展不了啊,我還處於那種一定要借助外力才能發揮點力量的地段層次。之前幾次歪打正著的喊了咒語,也都是湊巧,如今集中精力想要再施展點什麼,卻是沒有任何響應了。
  試試佛教的東西?我回憶著我爹教我的經文,但是想要達到那種入定的狀態,都是心態平和的時候慢慢誦經才可以,而且佛教的東西都是超度用的,似乎驅鬼沒什麼用處啊!更何況,李森教的更多的都是些我本來就學不會佛門拳腳功夫,現在也用不上啊。
  小狐狸?薩滿老陳?我思索著身邊所有人的技能,但是一個我能用得上的都沒有。
  我悶著正想著,突然覺得眼前有個東西在晃動,臥槽!是那紫色的舌頭!那舌頭似乎還在試探階段,不敢碰我。但是我絲毫不懷疑,我再磨嘰一會兒,這舌頭就要和我親密接觸了。
  「剛翻過了幾座山!嘿!」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突然大喊一聲,那本來還在試探中的舌頭一下子就縮回去了。
  「又越過了幾條河!哈!」我去,這有用啊,不能停啊,得接著唱,小時候看六小齡童這版的西遊記就覺得這首歌正氣凌然激動人心,現在竟然唱這個打氣,沒想到,這倆日本鬼也愣是讓我給唱懵了。
  「魑魅魍魎它怎麼就那麼多!」我心裡已經把所有能驅鬼的手段都過了一遍,悲哀的是,我是個半桶水,什麼都學了點,但是我什麼都沒學會啊。說起來我還是什麼吉家後人,以後還要什麼重建僕家呢,這特麼馬上要死在兩個小鬼身上了,不過我心裡也有了辦法,雖然這個辦法不太成熟,但是眼前也沒有辦法了,因為我……只會一句歌詞了。
  「吃俺老孫一棒!」我眼睛一蹬,然後靈魂一下子出竅了,對著女鬼母子快速衝了過去,直接衝到他們面前,嘴裡瘋狂的大吼出這句我覺得最霸氣的歌詞!
  「嗖!」那女鬼讓我嚇了一大跳,估計是沒料到本來是自己嚇唬人呢,怎麼突然跳出個鬼來嚇唬自己,抱著懷裡那個吐著紫色長舌頭的鬼孩子一下子飄出好遠。
  「撒浪黑!撒油那拉!」我的靈魂回到身體,飛起一腳踢開牆上那扇門,不管不顧的衝了進去。不管這事哪,我特麼也不想呆在原地和這對鬼母子唱歌了!
  本以為是逃過一劫,可是卻發現衝進這扇門,也許是我人生最大的一個錯誤!當我拼了命的想衝出去的時候,那女鬼母子已經堵在門口了!
第八十八章 血戰
  這門打開的一瞬間,屋子裡的燈也自動開了,我看到了一群外邊套著白大褂,裡面穿著軍裝的日本兵,或者說,日本兵的屍體!他們一排一排整齊的站好,一共站了四排,每排七八個人的樣子,整齊劃一的站好,既有著軍人的規整整齊,又有科研人員的嚴謹認真。他們的臉色是蒼白的,所有屍體都閉著眼睛,整個眼圈都有點發紫。我突然發現,還有個軍官模樣的屍體背對著我,看那樣子,似乎在給其屍體訓話。
  開門那一刻,的確是嚇了我一跳,眼前突然多了三四十個面色蒼白還站的筆直的屍體,誰受得了?可是,為什麼這些屍體都一塵不染?為什麼他們死了之後還能站立?為什麼他們的肌肉都沒有腐化?為什麼我似乎感覺到,他們不像是一般死屍那樣死氣沉沉?
  那他們是活的?不對啊,沒有體溫,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
  之前馬大叔跟我說過,死不閉眼,站而不倒的屍體,無一不是帶著莫大的怨氣,即使死掉,也不願意歸塵入土,這樣的死屍是最容易變成殭屍的,而且凶性極大,除非灰飛煙滅,要麼不死不休。所以我眼前是一個排的潛在殭屍?
  那女鬼母子站在門口,不進也不退,我就這麼站在一群屍體和兩個鬼之間了,進退不能。她為什麼不進來?難道是這些屍體對她也有威懾?如果是這樣,那就這麼站到也好,一會兒他們發現我不在了,就會來救我。即使不來救我,到了天亮,那女鬼也就跑了。
  「卡噠。」我聽見了一聲皮鞋擦到地上的聲音。
  有救了?不對啊,怎麼就響一聲呢?而且這聲音的出處好像離我並不遠哎!
  「卡噠!」又是一聲,這聲音怎麼好像是從這個屋子裡傳來的?
  我緩緩轉過頭,看向身後,那原本背對著我的日本軍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了個身,我轉頭的一瞬間,他的臉正對著我的臉,整個距離不超過五厘米。
  媽蛋!我差點嚇得叫出來!但是生生的憋回去了,一口氣憋得我的臉都紅了,萬一這些屍體被我嚇得屍變了,那樂子可就大了。我甚至不敢喘氣,怕生人的氣息刺激到這些詭異的屍體,到時候這群大哥都醒了,我這點肉都不夠他們分的。
  我不敢轉身走,因為我實在不想背對著這群屍體,我慢慢的往後退了一步,感覺肩膀上好像多了點什麼東西,好像是紫色的。臥槽,這他媽不是那變成鬼的熊孩子的舌頭嘛!又來了啊!我差點又叫出來,但是生生摀住了自己的嘴,生生憋了兩口氣,我感覺我肺活量已經不夠了。
  往前走,就和那日本軍官屍體接吻了,往後走,沒準直接被那鬼嬰給咬了,這可怎麼辦?
  蹲下啊!蹲下!我特麼的真是佩服我的智慧!當你的人生前進不得,也無法後退的時候,你就蹲下來靜一靜啊!這就叫智慧!我慢慢的蹲下,抬頭偷偷瞄了一眼,那日本軍官屍體沒動,那鬼嬰的舌頭也沒跟著我降下來。可是,一直蹲在地上也不是個事兒啊!慢慢蹲著走吧,走到哪兒算哪兒。
  我發現左面有一張桌子,上面是各種儀器,於是向左調整了一下角度,慢慢蹲著前行,想從桌子邊上繞過去。我繞過桌子的邊角,剛一轉過來,就看見一顆留著長髮的頭顱正在我面前!頭髮又長又厚,所以你只能看見頭髮,其餘的什麼都看不到。那女鬼蹲在那等我呢!你丫有病啊!你作為一個鬼,你蹲這嚇我幹什麼!你丫節操呢!我還是看不見她的臉,但是這次我看清了她紫色的頭髮和血紅色的指甲。
  「我去你大爺的,有他媽完沒完!」我站起來大喊了一聲,我的臉憋氣已經憋的發紅了,又被接連嚇了好幾次,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到了要爆發的時候。
  我這一吼,時間似乎是一停,鬼嬰像是受到了驚嚇,一下子飛回到女鬼的懷抱裡,女鬼也向後退了幾步,但還是死死的守在門口,看樣子是不想讓我出去了。
  「卡噠!」又是皮鞋踩地的聲音,聲音整齊劃一,像是一個人發出來的,但是聲音非常大,在這密閉的空間裡,竟然沒有產生回聲,我再仔細一看,所有人的日本士兵屍體都向前走了一步!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深深的洗了一口氣,躲不過,那就拼他一場好了!男子漢大丈夫,人活一世,有時候不止是為了活著而活,許多東西的意義比活著更重要!就比如男人的尊嚴!這種為難的關頭,才是顯示一個男人氣度的時候,我更加不能退縮!於是我氣運丹田,渾身的筋骨都緊緊崩起來,用足了力量,對著面前的日本屍體大軍大喊一聲:
  「救命啊!艾瑪!再不來人出人命啦!」
  大丈夫能屈能伸好嗎!怎麼能逞匹夫之勇!
  我一下子跳到桌子上,也不管那女鬼母子還守在門口,直接向門那個地方跳去!鬼畢竟是靠精神傷害人,但是如果被殭屍抓住了,那就真是完蛋了。
  「啪!」原本已經就快跳到門口,我被一個巨大的力量集中了後背,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去,一下子跌倒在門口,渾身的骨頭似乎一下子都斷裂了。
  「嗷!」我的血好像是濺射到了那女鬼母子身上,他們一下子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血是實體,為什麼可以觸碰鬼物?不是黑狗血才能驅邪麼,難道老子是一條黑狗……
  我的意識有點模糊,可是巨大的疼痛感又讓我保持這清醒,我緩緩站起來,看到那鬼嬰身上都是我的血,但是似乎是在燃燒,鬼嬰承受著絕大的痛苦。那女鬼非常著急,但是卻不敢碰那鬼嬰一絲一毫,每次著急了去碰,自己的手也會被灼燒!
  那鬼嬰在空中不斷的飄忽,移動,翻滾,但是它的身體上,只要有我血液的地方,就會慢慢消失,而我的血液似乎是靈動的,有意識的,慢慢的延伸,那鬼嬰就像是一張被慢慢燒光的紙,慢慢被燃燒盡,在人世間連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沒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