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散僕是啥？」我腦海裡對這個詞完全沒有印象。
　　「散僕是吉家最初的十族門徒裡最特殊的一支，」韓三九說道，「最開始，『吉家十僕族』裡有三個大族，六個小族，還有一群散人，這群散人就是所謂的『散僕』」
　　「吉家已經有大概一百年沒有散僕了，」李森接口道，「散僕的確是很特殊，他們和吉家都是若即若離的，但是吉家的《護佛九卷》能發展起來，也是因為幾代散僕，這些人來自吉家之外，帶來的學識和技能也總是能讓吉家汲取到新鮮的東西。」
　　「吉家不是一直都是愛來就來，愛走就走的嘛？」我回憶起之前他們告訴我的事情。
　　「在護佛宗的時候，的確是這樣的，那時候也沒有僕家一說。可是到了吉家解散了護佛宗，我祖上李成梁組織了僕家之後，吉家和僕家的關係是很親密的。但是其中的散僕的確特殊，可以這樣說，最開始的散僕也是出自護佛宗的，但是不像我們李氏，也不像叛出的關氏，甚至不像是三九家的韓氏，他們並不是一個大家族，這些散僕都是一些孤兒或者是小家小戶組成的，人數都比較少，但是加起來的人數比較多，統稱散僕。正是因為這種原因，隨著時間推移，散僕的人員變動越來越大，到最後，願意留下的融入了其他僕家，大多數不願留下的都離開了。」李森解釋道。
　　「可是我爸為什麼不願意繼續隱姓埋名了？而且，為什麼要從散僕作為突破口？重新聚集散僕，有這麼能保證部混進來別有用心的人呢？」我對我爸的行為非常的不解。
　　「不能隱姓埋名，要麼就是你爸是個不安於安逸的人，要麼就是，已經無法隱藏下去了。」老瞎子說道，「至於為啥子從散僕入手，也要從前面兩個原因分析。如果你爸爸是個想用吉家的勢力滿足自己野心的人，那麼別的僕家一定不會支持他，畢竟我幫你吉家續命已經傾盡全力，但是絕不會為你的野心而讓整個家族陷入危險；如果是第二個原因，你吉家已經到了無法繼續隱姓埋名的地步，那麼，包括吉家在內的其他僕家應該也是處於危險的或者是被控制的狀態，利用這個力量已經無法維持平衡，要想打破平衡，就必須要有外力，而這個外力，就是這支重組的散僕了！」老瞎子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思維之縝密，讓人歎為觀止。
　　「林靈都，九步神算都玲瓏，果然不同凡響。」二叔平穩的說道，我竟然聽不出情緒。
　　「吉家近年來的真正話事人，說話喜怒不形於色，也絕非凡人。」老瞎子不卑不亢，竟然也是毫無情緒的回了二叔一句，我隱隱的感覺到一點火藥味兒。
　　「你們只說了我爸要重建散僕的原因，可是這些人的忠誠度怎麼保障？」我覺得這個氣氛還是早點打破的好，於是趕緊轉移話題來得好。
　　「這個問題，想來也是好解釋的，阿吉啊，你爸爸是不是叫吉正曦？」
　　「你怎麼知道？」我一愣，似乎我從來沒和誰提過我把叫什麼啊。
　　「那就沒錯了，三十年前，出了個奇俠般的人物，自稱『紀正曦』，專做拔刀相助之事，整整十年時間，遊走在我國各地，要麼救人，要麼除惡，人稱『法輪判官』。五年前，這判官大俠再出江湖，許多人都追隨他的行蹤，竟然只是為了報三十年前的恩情。」老瞎子微微一笑說道，「你爸爸真是個妙人，從年輕時候就想著重建散僕了，那時候就開始種下恩情的種子，現在是要收果子了。」
　　「哼，我大哥要怎麼做，沒人有資格妄加評論，倒是你，這一路追來，意欲何為？」二叔已經拉下了臉。
　　「不要這麼著急嘛，我要是沒記錯，當時那『法論判官』身邊可是還有兩個小兄弟的，『鐵面無常』紀霄暉，『笑劊子』紀晨星，大概就是你和你弟弟吧？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到最後只剩下你哥一個人了，大概是你們兄弟倆和他意見不一致吧？」老瞎子還是面帶笑意。
　　「林靈都，你到底要怎麼樣。」二叔直視著老瞎子，臉旁邊的我都感到一種威壓。
　　「和你哥哥一樣，」老瞎子摸了摸下巴，「重建吉家散僕！」
第八十一章 重建
　　「呵呵，我吉家之事，還是不勞林老先生操心了，我們自己解決就好。外人介入，就不說是否心懷鬼胎，指東打西的，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反而麻煩。」我二叔聽到老瞎子這麼說，竟然笑了起來，但是那笑容似乎只是肌肉機械地組合成的，而不是代表了某種心情。
　　「你倒也不必急著拒絕我，」老瞎子老神在在的樣子，似乎對整個局面胸有成竹，「如今整個吉家最純正的一支和僕家全都消失了，這個詭異的局面，才是重點。」
　　「對啊，二叔，咱家人到底都去哪兒了？」我又想起來被抓走的媽媽。
　　「二大爺，我爸媽和我一起回國的……我先在城裡逗留了一下，見一些朋友和同學，他們倆說先回家，可是等我回家的時候，他們倆也不見了……」吉洋擔憂的說道。
　　「在二叔的腦海裡，我看到是我媽救出二叔，然後聯繫你去接二叔……」我和吉洋說道。
　　「現在許多事情，理不出頭緒，」二叔說道，「那個救我的人，我也有印象，但是我能確定，那肯定不是你媽……她扶著我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她對我用力，那樣的柔術，比起三九也只強不差，你媽只是個普通人，肯定是做不到那樣的程度，整個江湖上能做到的人也不多……」
　　「江湖上哪有比我柔術更強的人……」韓三九嘀嘀咕咕的說道，也沒人理會他。那被抓走的人是不是真的是我媽呢？又或者是別的什麼人？理不清啊！
　　「家裡人去哪兒……」二叔的聲音似乎陷入到某種深入的回憶中，「這樣的情況，從來沒有發生過。吉家千年，只有為了家族自我犧牲的人，家族從沒有放棄過任何的族人，即使是為了整個吉家的安慰，也不會強迫地讓某個人去死或是流浪……」
　　「那您也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李森有點著急的問道，畢竟他的家人也都不見了。
　　「只有一種可能了……」二叔似乎是非常不願意說的樣子，「吉家的遇到了什麼非常大的危機，採取了應急機制……但是這個機制的啟動方法，只有真正的族長，你爸爸知道……」
　　「如果只有我爸知道，那這個機制只有我爸在才能啟動，可是我爸……至少已經失蹤了三年了，家裡人是沒法出去的，又怎麼會消失不見呢？」我覺得這個絕對是說不通啊。
　　「除了你爸，家裡還有個老祖宗應該是知道的。」二叔說道。
　　「四爺爺？」我反應了一下，似乎家裡最年長的就是這個老頭了，是我爺爺的弟弟，從我記事兒起就活著，「可是他都老年癡呆好幾十年了啊！他能知道啥啊！」
　　「這我也不知道了，但是這是唯一的解釋了……」二叔也很無奈的樣子。
　　「這可怎麼辦，」韓三九屬於那種有點什麼事兒就急得坐不住的那種人，「吉大叔不知所蹤，我們也就沒法知道這機制是怎麼運行的；不知道這機制，就找不到家裡人；找不到家裡人，我們這群人，勢力實在是太小，終究會被吞沒的……」
　　「所以，重建僕族，才刻不容緩。解不開的死結，就一道斬斷！」老瞎子接口道，似乎是早就推算到了這個死循環，只是等著大家想到這裡而已。
　　「這和僕族又有什麼關係？」我和李森同時問道，這其中的邏輯在哪兒？
　　「你爸爸是怎麼失蹤的？」老瞎子反問道，「在重組僕族的路上失蹤的，那麼我們只有重走這條路，才有可能找到線索；我們現在的勢力又太小，在上海的時候，對方沒重視我們，也忌憚我們身後整個吉家的勢力。但是現在吉家消失了，對方幾個試探之後就會發現我們是那頭黔之驢，壞毫不猶豫的痛下殺手，到時候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我憑什麼去籠絡那些人？他們不一定會聽我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
　　「這就要看『鐵面無常』咯，」老瞎子步步為營，「你二叔當時和你爸一起走江湖，雖然最後和你三叔一起退出了你爸重組散僕的事情，但是江湖上人還是記得的最開始一起的三兄弟。換個角度說，你二叔也知道有誰是可信的，誰可以加入散僕，誰不能信任。更何況，如果你二叔肯幫你重建僕族，那些承了你父親恩情的人也不會對你坐視不管。」
　　「啪、啪、啪！」二叔沉穩有力的拍了三下掌，「神機無遺漏，九步定乾坤，果然是算無遺漏！我吉霄暉佩服！可是你如此熱心吉家的事情，總不會是古道熱腸到如此地步吧？凡事有了利益，人才會有所舉動，您聰慧如此，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你也不必覺得我就一定是不懷好意，所謂無利不起早，我林靈都雖然信仰馬克思，但是我清楚，我的覺悟還是達不到雷鋒同志的地步的，」老瞎子又扯到這了，「我也有我的需求，但是我保證不坑害你吉家，到時候我要做的事，你吉家也做得到！哪怕到時候拒絕我也未嘗不可！」
　　「聽來倒是不虧，」二叔眼睛轉了轉，「可是我算不過你，很可能到時候，形勢已經不是我能控制，我吉家是幫也要幫，不幫也要幫了，你不必……」
　　「二叔，別說了，」我一直認真聽著他們的話，「我這條命，是他救的，沒有老林，我早就在泰國人滿族人什麼的手上死了幾圈了。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有什麼用，你這條命是他救的，可是整個吉家上下如果陷入危險……」
　　「夠了！」我聽得心煩，大喊一聲，整個屋子立即鴉雀無聲了，所有人都有點不可思議的看著我，我反而一下子有點不好意思了，「二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
　　「好了好了，癟犢子玩意兒，敢跟你二叔得瑟了，」二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瞎子，似乎明白了什麼，竟然不再較真兒了，「你說咋就咋吧，反正以後吉家也是你主事……」
　　「我的親二叔啊，那咱們接下來要怎麼辦？」韓三九還是猴急的性格。
　　「關於那個應急機制，我知道一些，其實那是一個逃生路線，我們兄弟三人還有幾個僕家的族長每人掌握一部分，只有你爸和你四爺爺才知道完整的線路……」二叔沉吟道，「我這家主事的這幾年，為了保證關鍵時刻家族能夠撤退，也曾經召集過所有人，就是為了把這個逃生路線重新拼湊起來，但是少了你爸的那部分，整個圖怎麼也拼湊不出來。我問了你四爺爺好幾次，他就光流口水，嘴裡喊著要看大姑娘……」二叔對我說話的時候，很少有表情的臉，但是此刻已經寫成一個「囧」字了。從我記事起，我四爺爺就得了老年癡呆，沒有妻兒，一直都是我們幾家輪番照顧他。他平時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喊著要看大姑娘，管他要地圖，的確是不可能的。
　　「但是根據我這幾年的分析，這個地圖的最終指向是長白山脈裡的一片無人區，但也只是我的推測罷了，到了裡面具體怎麼走，我一無所知，」二叔歎了口氣，「重建散僕，必須在這長白山走一遭，有幾個可信的人，是重建僕家的必選人物……」
　　「這長白山老林，不好走啊，」一直很少說話的屠重說道，「魅格格和納威在東北好多年，那麼大的勢力，都不敢隨意進這個老林子的深處，厄聽他們說，裡面有凶獸，厄還聽他們說，裡面有吃人肉的野人和上千年的陣法，厄覺得，要再思量思量……」
　　「不用多想了，」我心裡已經有了決斷，「無論重組散僕，還是找到關於我爸的線索，還是為了和家人在一起，我們都必須要去這長白山，所以不管到底有多危險，我們都要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