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趙文的手套是皮質的，不知道是什麼皮，反正是很硬，牢牢的掐住我了的脖子，按說趙文的修為，是抓不住我的，看來是那個手套起了作用，原本勝利在望，現在卻變成了絕望。
　　「老陳，你別急，」老瞎子對老陳擺了擺手，對著對面大聲說道，「魅格格啊，你們這又用了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連我們的人都要操控啊？」
　　「呵呵呵，兵不厭詐，洪門軍師，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呢！釜底抽薪什麼的，您應該比我更熟悉的啊？」魅格格又一次笑彎了腰，「要說你們就是太笨了，連這點都想不到嘛？他消失了好幾個小時，就不懷疑嗎？」
　　「是我疏忽了……」老瞎子低語道，「昨天夜裡我們都分開了，當時我的確懷疑過他們會對我們暗中下手，可是今天上午，端木丫頭已經看出李森韓三九被下了毒，我以為，如果趙文也被暗算，那麼也會被端木丫頭看出來的……」
　　「他身上沒有中蠱或是下毒的，我確定。」端木青鸞十分篤定的說道，不容置疑。
　　「問題不在於你，在於我……」老瞎子十分慚愧的說道，「是我思維僵化了，我認定他們若是要控制人，就一定會用蠱毒。就像我沒想到他們會找到日本人幫忙。但是這個世間道法萬千，要想控制一個人，蠱毒只是其中的一個手段啊，是我太大意了啊……」
　　「林老，不怪你。」馬大叔安慰道，「他們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你又怎麼會去想。」
　　「魅格格，現在，肉身在我們這，靈魂被你們控制，你且要怎樣？」老瞎子說道。
　　「呵呵呵，現在想和我們談條件？剛才怎麼那麼凶悍？」魅格格不動聲色的說道，那王屍已經腐爛的差不多了，身上連一塊完整的好肉都沒有了，可是沒想到這五具殭屍打起來相互也不顧及，總是碰到彼此，這五具殭屍也腐爛了，碎肉掉了一地。六具屍體沒了肌肉的支持，只剩骨架子了，齊齊倒在了地上，冒出陣陣的惡臭味，簡直是臭氣熏天。老雜毛本來說對組織舉報馬大叔呢，現在就算組織的人來了，看到的也不過是一堆發臭的骨頭罷了。
　　「老子現在也很凶悍！」老瞎子奪過老陳手上那把古樸的刀子，把刀一橫，直接壓在我肉身的脖子上，「要麼換，肉身你們拿回去，靈魂還給我們，當我沒來過；要麼我把這肉身砍死，你們要個靈魂也活不過幾天，咱們魚死網破！」
　　「嘴硬，你他阿門倒是砍啊，不砍是孫子！」老雜毛氣勢洶洶，一臉不信。
　　「讓你知道什麼叫九步神算，金口玉言！」老瞎子把刀搞搞舉起，用力落下，看這手起刀落的樣子，這一刀砍實了，我肯定直接就人頭落地！
　　「慢著！」魅格格大聲喊道，但是老瞎子的刀絲毫沒有減速，最後還是李森一個箭步衝過來，空手奪白刃，堪堪拍住刀身，我的脖子還是被擦破了皮，一道血痕直接顯現出來，已經有細密的血慢慢的往外滲透了。
　　「林靈都，你他媽瘋了吧！」老雜毛氣急敗壞，看樣子好像他反而是我們的人，老瞎子倒是那個處心積慮傷害我的人了，角色轉換，真是讓人摸不透啊！
　　「那我們就換吧，別再逼我。我林靈都做事，你們若是有點聽聞，就該知道，絕不只是步步為營這麼簡單，當初老子帶著洪門兄弟打日本人，手段有多狠辣，想必你也清楚。」老瞎子一臉邪氣，看起來非常的嚇人，就連老雜毛都不自覺的抖了抖。我清楚的看到，老瞎子對韓三九努了努嘴，是什麼意思我反正是沒領會。趙文戴著的那副手套有一種灼燒感，我感覺整個脖子都在冒火，再這樣下去，我認為這灼燒感會佈滿我全身的。
　　「你他媽，真是個瘋子！」老雜毛無奈，這時候趙文抓著我，已經走到了老雜毛邊上，韓三九也抱著我的肉身，看樣子這次我們要無功而返了，不過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如果靈魂被他們抓住，我想我要吃更多的苦頭，一具肉身，他們也玩兒不出什麼花樣。
　　「老太監，還不出手！」老瞎子大喊一聲，兩邊的所有人都愣了！老雜毛是我們的人？
　　「啥？」這是老雜毛的反應，應該是沒鬧明白怎麼有這麼一出！
　　「快！」這是老瞎子焦急的喊聲。
　　「嗖！」這是韓三九飛起一腳，踢向趙文，把屍體往老瞎子身上推。
　　難道就這樣把我和我的肉身都搶回來了麼？那邊的那個聖女動作更快，速度絲毫不遜色於韓三九，以鬼魅的動作跳到韓三九邊上要搶奪回我，同時五指齊動，不知道在玩兒什麼花活。趙文的動作和她的手指有著奇妙的和諧，似乎是被她的五指控制了，竟然做出了一個反人類的反關節動作，雙手反擰又把我的肉身推向了老雜毛，老雜毛一把抓住，趕緊後退。
　　「木偶術！」
　　「你敢假扮聖女！」
　　「千面青衣晏暮雨！」
　　那聖女一出手，一下子引得各方的驚呼，最終我的靈魂回到我們的陣營，趙文已經被李森制住了，我的肉身卻也被老雜毛帶回去了，雙方其實是白忙一場，焦點一下子就轉移到這聖女身上了，聽著這意思，這聖女是假的？那真正的聖女去哪兒了？她為什麼要假扮聖女？假扮？那她真實的身份是？是艾曉嘛？我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
　　「道長，我守不住啦！」小狐狸退回到我們身邊，樓下衝進來一群壯漢，但是看樣子不是漢人，十分的強壯和幹練，他們繞開我們，非常迅速的站到那假聖女身後，老雜毛他們也戒備了起來，看起來也不是一路的，形勢瞬間變成了三足鼎立。
　　「厲害，果然厲害。」韓三九驚歎道，第一個看出破綻，喊出那個假聖女名號的人就是他，大概是同樣擅長潛行和易容，所以更加敏銳吧。
　　「這千面青衣的名號，在江湖上已經消失了好幾年了，今天看到這木偶術、易容術、瞬身術重現，我韓三九也不算白活一場。」韓三九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有閒心說這個。
　　「晏暮雨，為什麼要假扮聖女！你和我滿清毫無瓜葛，為什麼要壞我好事！還有，你把真正的聖女藏到哪裡去了？」魅格格質問道。
　　「呵呵，你壞我好事，我就是這麼好相與的麼？晏暮雨，讓我來扒了你的面皮，讓大家看看你的身份。」魅格格看著我笑道，笑得那麼詭異。我強迫著自己面對這一切，但是我隱隱有預感，我最不想面對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我該叫你什麼呢？晏暮雨，還是聖女？或者是，吉野的女朋友，艾曉？」魅格格笑著說道，似乎是講了一個十分有意思的笑話。
　　難道愛人的重逢，就是這樣的一幕？我日思夜想的艾曉，難道真的是在害我？不，不是，她和這些偽滿也不是一夥的，一定不是她害我，一定是這個魅格格在故意這麼說，以此來分裂我們。可是……她剛才明明破壞了我們搶回我的肉身啊，她是在暗中幫我麼？但是，為什麼一點也說不通……
　　「艾、艾曉？」我結結巴巴的問道，「是你麼？真的是你麼？」
　　那張陌生的臉看著我，但是眼神傳來的卻是熟悉的關愛，她慢慢的揭開臉色一章貼合的無比完美的面具，調整了衣服的幾個位置，直起了腰板，再也不像剛才那樣看起來十分嬌小，而是顯得十分健美，這不就是我想要廝守一生的愛人麼！
　　「艾……艾曉，你，你在幹嘛？」我渾身都顫抖起來，眼前這一幕，我真的接受不了。
　　「阿吉……」艾曉沒有看我，只是看著地面，「有些事，你不要問，你不懂的……」
　　「我不懂！我的確不懂！你們什麼都不說，一個個遮遮掩掩，我拿什麼懂！」我不知道是委屈還是怒意，變成鬼魂之後第二次，我流出了眼淚，「可是你說啊！你告訴我為什麼！只要你說，你沒有害我，只要你一句話，我這條命給你又如何！」
　　我看著她的眼睛，但是她卻不看我，我想要上前，卻被老瞎子拉住了，我只想等一個答案，只要她說，不需要任何理由，我都會相信她。
　　「阿吉，」艾曉抬起頭，第一次看著我，眼神卻是那麼平靜，就像在看著一個陌生人，「不要再幼稚了，成熟些吧。」
第六十八章 真假
　　我幼稚，對，我的確幼稚，當所有證據指向你的時候，我相信你；當所有人懷疑你的時候，我相信你；如今你在我面前，被人稱作什麼千面青衣，當眾把我的肉體搶回去了，我還是相信你！我不止是幼稚，我還傻，傻到無可救藥，呵呵呵……成熟麼？成熟就是不再相信，對自己朝夕相處的愛人處處防備嘛？成熟就是只有理智思考而沒有了一絲絲的感情和幻象嘛？那就讓我幼稚吧，那樣的成熟太痛，我無法接受。
　　「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說這麼一句，我是在問她，還是在問我自己？華山上的同心鎖，鎖住的到底是什麼？到底是愛情，還是我自己在自欺欺人？呵呵，如果一切都是假象，那這些年，我只是在和我自己戀愛麼？是我不斷地在感動我自己？是我不斷的美化她，把她想的那麼美好，而她只是冷笑的看我意淫嘛？太諷刺了！
　　「為、什、麼。」我向前又走了一步，老瞎子竟然被我彈開，拉不住我。可能是我的樣子太癲狂了，包括對面那些一直想要得到我靈魂體的人都不由得退了一步。
　　「為什麼我好難過……我好想哭啊……」小狐狸哭著說道，端木青鸞也在流淚，包括馬大叔一連點燃了三支煙，李森想要說什麼，卻又閉嘴了，老瞎子只是搖頭。
　　「為！什！麼！」我繼續向前走，我只是想走到她的面前，捧起那張熟悉的臉，那張總是因為看著我的表情變換著心情的臉。我想看看那雙當時一下子抓住我的心的大眼睛，那樣澄澈的眼睛，又怎麼會有半點虛假呢？那曾經在冬日溫暖了我的體溫，只是一幕策劃好的戲嘛？
　　「好冷……」韓三九發抖著說道，「只有我冷嗎，只有我有點恐懼嘛，這恐懼感來得好奇怪……」韓三九抱著肩膀，縮著脖子，問著周圍的人，但是沒有人理會他。
　　「阿吉……不要逼我……」艾曉還是很平淡，但是我看到，她還帶著我給她戴上的訂婚戒指，她的手在發抖！不是千面青衣麼？又怎麼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不是擅長潛行和易容麼？又怎麼會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是真的難受，還是連這也是在演？
　　艾曉，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你？
　　「好，我不逼你，」我笑了笑，我似乎感覺到，隨著我這一笑，不僅是韓三九，所有人都微微的震顫了一下，「那你，到底，是否，真的，愛過我？」
　　我已經逼到了艾曉的臉前，她身後的那些壯漢已經蓄勢待發，但是似乎又有什麼顧忌，沒有對我出手，魅格格那邊的大概是顧忌我們的人吧，都是站住了，沒有任何的舉措，誰知道呢，我也不在意。今天得不到這個答案，還不還陽，還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