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多謝老祖宗救命！我們是不是先回國？」那矮子千恩萬謝的樣子。
　　回國？開玩笑啊，你回國了我們這兒不就穿幫了，在這兒慢慢呆著吧你！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語重心長，完全是教孫子做人的節奏，「敵人被我清理乾淨了，你們就在這呆著，不要出門，吃的屋子裡有。」
　　「老祖宗，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矮子可憐巴巴的說，但是我們怕他是想看看是不是上套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只能繼續胡說了。
　　「看我？讓屍體中了毒，還有臉看我？這陣法一會兒就破了，你們好自為之！」說完，我們幾個人退回到屋裡，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馬家娃子，謝謝你幫我們，但是接下來的事情要牽扯到幾個勢力，我們不希望你也被拖下水。」老瞎子緩慢的說道，意思很明顯，希望馬大叔就此告退，他真的沒有任何理由為我們承擔風險。
　　「不能這麼說撒！」馬大叔也很嚴肅的說，「你們事情，我一個外人自然不會牽扯太多，這點江湖規矩我還是知道咯！可是現在牽扯到那具屍體，我就必須要出手咯！湘西馬家趕屍三百年，招牌不能砸在我手裡！」
　　「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怎麼還是毛毛躁躁啊？」老瞎子難得不吐槽，好好的去教育一個人，「你也聽出來這事情背後牽扯太多，到時候影響到你家族，得不償失，你家里長輩恐怕不會允許你這麼做。」
　　馬大叔嘿嘿一笑，「老祖宗說我還差點歷練，那就來歷練撒！再說，出了湘西不好說，在湘西，還沒有人能拿我馬家怎麼樣咯！惹了事情，我躲回去就是咯！更何況，有你這洪門軍師在，我怕啥子！」
　　「莫再提洪門了，既然離開了，那便是離開了。」老瞎子毫無感情的說道。
　　「啥洪門軍師啊？誰啊？厲害不？」李森和我一樣，明顯是不太清楚老瞎子那些事。
　　「林老就是洪門軍師啊！你們不知道？」馬大叔滿臉驚訝，不過好像也絲毫沒把老瞎子不許再提的話當回事，「這林老當時可是江湖一等一的風雲人物勒！在洪門說一不二，幫主也要敬他三分。洪門門內的賬務，人事，派系，洪門外的地盤紛爭，黑白關係，什麼事情都是一把抓，讓洪門在那幾年達到一個高峰勒，不過要不是那一卦……」
　　「高峰有什麼用，社會主義的陽光下，不允許黑社會這樣的蛀蟲存在！洪門也是蛀蟲，都是些挖社會主義牆角的東西！哼哼，真應該給他們每人發一本紅寶書看看。」老瞎子也插嘴說道，似乎是不願意繼續提及這個話題，轉而問李森，「你在醫院那邊怎麼處理的？肉身被我們拿出來，沒被發現吧？那女娃娃呢？」
　　李森沒好臉色的哼了哼，「哎呦，現在知道問了啊？當時在醫院怎麼不管不顧啊？還挺有行為藝術的范兒啊，直接把一個植物人給蹦蹦跳跳的弄出來了！醫學奇跡啊你們。」
　　李森的話裡滿是嘲諷，我們仨都非常不好意思，的確也是，三個人差了好幾代，不過也都是成年人了，一個正經的都沒有，想一出是一出。
　　「還好你們走的時候沒人發現，醫生和艾曉也被我支開了，我說帶你出來在江邊曬曬太陽，沒準你能醒過來，他們也沒多問，不過得快點，這都中午了，再在江邊就曬成烤乳豬了。」
　　為了保護我不受到傷害，屋子裡被他們弄得十分嚴實，一絲陽光都透不進來，其實我很懷念陽光，算上今天已經整整三天了，從沒有這麼希望陽光能灑在我身上。也許我懷念的不止是陽光，而是能作為一個人走在陽光下的感覺吧。很多東西，只有失去後才會珍惜。
　　李森急急的把我的肉身開車拉回醫院了，下午他還要回來跟我們商議接下來怎麼辦。老瞎子往小臥室裡扔了些吃的和水，那幾個泰國人對腳邊的事物也好像看不見的樣子，老瞎子也不管那麼許多，就給老陳打電話讓他帶著兩個徒弟趕快回來。
　　下午一點的時候，我們在這別墅裡會和了，第一次我覺得我們不再是一群烏合之眾，雖然和之前是同一批人，但是感覺不同了，之前我是這樣想的：不正經的瞎子道士，受了傷的笨狐狸，半吊子薩滿，讓屍體揍了的趕屍人。但是現在我這樣想：神霄派傳人，洪門軍師林爺；背負了血海深仇、在傷上海非常吃得開、簡直如魚得水的老陳；一個人力抗王屍和三個體術高手的湘西馬家的中流砥柱馬大叔；還有一身怪力，從小被家族培養的李森。看吧，人還是要樂觀些，有些事，換個角度看，就大不相同了！不過看來看去，只有我和小狐狸拖了點後腿。
　　老瞎子把信息整合了一下，緩緩說道，「我們現在面對的勢力有三個，偽滿、泰國那啥子聖教、還有聖刀。」說到這老瞎子臉色一沉，「這三個勢力，我們誰也惹不起，簡單說，任何一個勢力，都有把我們趕盡殺絕的能力。」
　　「那還分析啥啊，收拾鋪蓋捲回家得了。」李森毫不在意的插科打諢。
　　「我們也不是沒有優勢，這每一支勢力都有他們的弱點。」老瞎子也沒怪他多嘴，「首先是那老太監身後的偽滿，你們也知道，偽滿政府是日本人扶持的傀儡政權，叫啥子滿洲國，別說我們漢族人不答應，就連滿族人也覺得那是恥辱。但是那些滿族人中，有一部分人離真正愛新覺羅血統其實已經非常遠了，他們當時就非常支持偽滿政府，因為這是他們這一支上位的唯一可能。但是偽滿政府很快就土崩瓦解，這些人也果斷逃跑了。之後他們在全國各地威逼利誘，拉攏人進入他們的組織，見到寶貝殺人越貨，但是做的都不大，也沒引起什麼人注意。這些信息，是我當年在洪門的時候分析出來的，但是洪門家大業大，他們也不敢來惹，我也就沒注意他們，只是可憐了一些小門派。」老瞎子說到這不說了，我們都看著老陳不說話。
　　「我沒事，繼續。」難得老陳說話這麼果斷。
　　「他們的劣勢在於他們勢力起的太快，組織鬆散，而且做了太多天怒人怨的事情，江湖仇敵眾多，所以他們不敢大張旗鼓的做什麼。我們要做的，就是把他們在這裡的消息傳得滿城風雨，到時候他們在上海必然不敢有什麼大動作。」
　　「其次是泰國人，畢竟是中國境內，泰國人勢力有限，如果我推測不錯，他們的聖教，就是泰國的婆邏教裡的一支。」
　　「婆邏教不是印度的麼？」我插嘴道，作為一個導遊，對這些東西我還是非常瞭解的。
　　「泰國也有婆邏教啊！而且這泰國婆邏教，一直是為泰國王室服務的，是一個上層宗教，提供了許多治國策略，和泰國本土的佛教，也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回答我的是李森，「難道我們這些年關注的都錯了？我們的對手從來都不是泰國佛教？而是婆邏教？」
　　「看事情要一分為二，是馬克思同志交給我們的真理，」老瞎子又開始亂拽，「首先作為宗教，泰國佛教是勸人為善的，很多東西都是積極向上的。但是人是有好壞之分的，許多人用佛牌和降頭術害人。所以，你們的對手從來不是泰國佛教啊，而是寄身與泰國佛教或者婆邏教內部的一批別有用心的壞人。不管是誰吧，他們最大的弱點就是，他們需要的是活著的阿吉，所以也不敢採用過激的手段。」
　　我們紛紛贊同，等著老瞎子繼續說，只聽他說道，「接下來是聖刀了，他們在國內的勢力超過三百年，但是作為殺手組織，國內的任何勢力也不會與他們為敵，他們可以毫無顧忌的捕殺我們，根本需要任何顧慮，就我們而言，其實也完全不能反抗！」
　　老瞎子突然嘿嘿一笑，「不過這突破口，也就在這聖刀身上了！」
第三十八章 下套
　　我們都很疑惑，明明是對我們威脅最大的聖刀，為什麼在老瞎子嘴裡卻成了突破口。
　　「其實這個很好解釋，聖刀對比那兩個勢力的優勢在哪？就是它可以肆無忌憚的對我們做任何事。它本身是殺手組織，沒什麼樹敵，出於它的特性，即使有些勢力曾經被它創傷，也不會怪罪到他們身上，因為他們只是拿錢辦事，人們要恨也是恨僱傭他們的人。而且按照他們的暗殺能力，我們恐怕真的就是人間蒸發了。」
　　「所以我們要做的，是把他們這個優勢抹除。」馬大叔思考了一下說道。
　　「他們的優勢是沒有敵人，而我們要給他們樹立敵人？可是他們哪來的敵人？」我按著他們所說的一步一步的思索，但是到了這裡我的思維卻行進不下去了。
　　「找不到不要緊嘛，那我們就給他們製造點敵人！」李森陰險的一笑，那笑容似曾相識啊，對了，老瞎子就經常這麼笑。
　　「沒錯，這娃子悟性蠻高，」老瞎子也笑了，這尼瑪叫悟性啊？怎麼陰險怎麼來唄，老瞎子繼續說道「從我們現在有限的消息可以知道，聖刀最近似乎在捕捉一些東西，無論是小狐狸還是那王屍，都是這樣的情況。也許他們之前也是這種行為，那我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也不要緊。可以看出，他們是盡量捕捉小勢力或者落單的東西，那我們就讓他們惹上一個大勢力。」
　　「不管那聖刀抓的王屍是不是這泰國人的老祖宗，咱們都得讓它是那錘子老祖宗。」老瞎子笑了笑，看得我都發毛。
　　「那還有一股勢力呢？剩下的偽滿勢力咱們怎麼辦？」李森說道，「雖然我們知道他們和泰國人是同盟的，但是他們畢竟是兩股勢力啊，即使我們能把泰國人拖下水和聖刀為敵，偽滿也沒有必要跟著湊合進來。」
　　「沒有必要，是因為沒有足夠的理由或者利益啊，我們就給他們弄點利益或者理由出來。」老瞎子更加陰險的笑了笑，像是一隻給雞拜年的黃鼠狼。
　　「恐怕是沒什麼利益，讓他們敢於惹上那樣一個有殺傷的勢力吧。」馬大叔說道，「聖刀的名頭實在不小，即使有什麼大的利益，偽滿也不會輕舉妄動。」
　　「那就給他們一個他們無法拒絕的理由，如果他們自稱是滿族的皇族後代，那麼如果是牽扯到關於大清皇室的事情，他們就不能不出手了吧？不出手，說明他們不是正宗皇室後人，出手了，那麼他們就一定會陷入到這個糾紛裡。」
　　「這個理由是什麼？」我好奇的問道。
　　「雍正。」老瞎子一臉壞笑啊。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老瞎子給我們詳細講了他的計劃，說實話，我們都聽懵了，跟聽故事一樣，我估計每個人心裡都想：我去？還可以這樣？老瞎子的計劃簡直是匪夷所思，天馬行空，但是仔細想想，還真是很有道理，沒有破綻。
　　「讓他們的勢力博弈起來，對我們有好處，但是那也是後話，我們現在的第一要務，還是給阿吉的屍體解毒，讓他盡快還陽。這樣耗著，實在是後患無窮。說到底眼前最著急的事情，還是要把這毒解了，這毒不解開終究換不了陽，我們還是需要那勞什子老祖宗。」老瞎子說道。
　　「這不是又說話去了，咱們要把這王屍怎麼找回來？」我問道。
　　「我們找不到他們的，讓他們來找我吧。」老瞎子說道，「首先，我們先把小狐狸找回來，馬家娃子，你到時候跟那小狐狸一起行動；其次，老陳，你先把消息散出去，然後把我剛才說的東西做好，一定要做真，不要捨不得花錢；李森，你要負責把這齣戲演好。」老瞎子有條不紊的佈置著任務，潛移默化中，他已經成為了我們這群人中的智囊和領導者。
　　全都商議好了之後，我們就各就各位了。大概一個小時之後，老陳帶回來一件衣服，這衣服是根據老瞎子的記憶和馬大叔的描繪做成的：黑色的底料，完全緊身的材質，但是袖口和褲腳都比較松，在袖口上有一把金色的大刀，大刀上紋著奇怪的黑色紋路，李森把這件衣服套上之後，老陳在屋裡幾個隱蔽的角落放了幾個小東西，然後就急匆匆的走了。這時候已經老瞎子在陣眼上動了點手腳，也大步流星的走了，屋子裡就剩下李森了，我又一次躲到替身符裡，替身符被李森放到身上。這是老瞎子要求的，他說，無論我們是怎樣的計劃，不到萬不得已，都不要顯露我。
　　小臥室裡的三個泰國人還是走來走去走不出去，但是好像慢慢恢復了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