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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節

  冷靜啊,要冷靜。這成了最近這段時間我對自己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要把兩類相似而雜糅在一起的東西分開,就一定要利用他們僅僅是相似,但是畢竟性質不同的這個特點。就好像是小時候用吸鐵石在地下亂蹭,一會兒吸鐵石上就附著了很多細小的鐵粒。這些小鐵粒和小沙石長得差不多,但是性質不同,一個是鐵,一個是沙。那麼鏡子投射的假相和本身的真相的區別在哪?我要怎麼做這個吸鐵石?
  突然般的福至心靈,小時候一個遊戲突然在我腦海裡冒出來。對的,這樣一定可以,可以賭一把,即使不成功也完全沒有什麼損害。我把隨身的包裡的一面小鏡子拿出來,然後對著我面前的這面三角形的鏡子照。現在的情況是,我這面小鏡子和面前三角形的鏡子裡,出現了無限循環的情況。(想不明白的可以試試,拿著兩面鏡子對著照。)要的就是這種情況!真相和假相被無限的有規律的複製,只要我打破其中的一環,那麼所有的假相也會跟著消失。這是一個關聯效應,當假相已經連為一體,打破其中的一個,那麼就是打破了它的整體!
  「啪!」我左手拿住小鏡子,右手隨手抄起一個酒瓶,對著小鏡子果斷砸了過去!那一瞬間我彷彿聽見了無數的鏡碎的聲音!
  豁然開朗,我眼前這面三角形的鏡子也碎了。我笑著轉過頭,我曾經呆的那桌,老瞎子他們都在,果然,我又一次賭對了,還真是傻人有傻福啊。這時候再看這間料理店,真是有點奇特了,在各種奇怪的角度,都有些三角形的小鏡子,房頂上,吊燈上,桌子的邊緣,地板上方磚的角上,無處不在。如果不是此刻它們都破碎了,在它們和整體裝修完美鑲嵌的情況下,還真是非常難以被人看出來。
  「這……這是你做到的?」小狐狸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彷彿我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大姐,大姐你也不是一般人啊!我還以為一輩子要困在那真真假假的鏡像裡了!」薩滿滿臉諂媚的笑容,但是我分明看見這貨鼻涕連著眼淚,沒準剛才已經嚇得尿褲子了。
  「怎,怎麼回事?」老瞎子一臉迷惘。也對,他本來是個瞎子,其實鏡子投射出來的真假是影響不到他的,但是很有可能是鏡子製造的鏡像代替了我們,他一直在和鏡像對話,因為瞎,他也發現不了其中的種種詭異,更不要提來解救我們了。我簡單的把情況和我的推測告知他。
  「好手段啊,天才般的人物才想得到這樣的陣法!」老瞎子聽到之後,竟然先是讚歎。
  「如果我推測的沒錯,應該是這樣的情況:這整個屋子,應該是經過精心設計的一個法陣,利用特殊的手法和能力,這些鏡子的功能就有了些不同。鏡子其實是一些道士施法常用的工具,因為它能成像,能夠簡單的複製一個人的磁場。半夜不要照鏡子也是這樣的,鬼物在你身後看著你,它的磁場也被鏡子複製了,你就能從鏡子裡感受到它。這裡的鏡子顯然不是複製磁場這麼簡單,而是已經可以通過複製下來的磁場,來追尋著磁場本身主人真正的磁場,這磁場包括了長相,能力,性格,以至於經歷和記憶,簡直就是完美的複製,也難怪我們總是打不破!」
  「那之前那些幻象呢?那些詭異的笑容?假扮小狐狸和你的幻象是怎麼回事?」如果這鏡像這麼厲害,早就改用了,又怎麼會最後才使用,最開始那些是逗我們玩呢?
  「這就不得而知了,這鏡像可以確定是個陣法,而之前那些鏡像一定是個人在施術了!兩種情況,他一路尾隨我們而來,在這裡施展幻術,而他幻術的本身應該只是那些怪笑的嘴臉罷了。但是他的幻術也被鏡面複製了,他自己在鏡像中發現了被複製的我們,更是通過這些複製體瞭解我們的記憶,以此想到了假冒我們!但是鏡面中查看的記憶,是第一視角,所以他做幻象扮成我,帶你回到趕屍人那天的時候,並不知道你是俯身在阿福身上的,所以你看到的是你自己的手,而不是阿福的爪子,這麼大的一個破綻,你竟然沒發現!」老瞎子說的我一陣尷尬,這的確是個很大的破綻,但是我當時精神過為緊張了。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施展幻術的人就是這鏡面陣法本身的主人,在假冒不成的情況下,改為用術耗死我們。」薩滿接了一句。
  「無論如何,這陣法破了,陣法的主人必然受到重創,我們現在是安全的。」在剛才這些大大小小的鏡子破了的一瞬間,這料理店裡是一片混亂的,顧客有的驚叫有的被劃傷,服務生忙的不可開交,根本顧不上我們。
  「如果有沒破的鏡子,是不是能看到幾天前的情況?」我突然想到。
  「理論上鏡子是沒有記錄能力的,但是這裡的鏡子不同,那麼說不定有可為!」老瞎子果斷的判斷,臉上也很激動,顯然一切都有了突破口。
  於是我們也不延遲,在這屋裡找了起來,局面本來有點混亂,也沒人組織我們。過了一會兒,薩滿笑嘻嘻的跑過來,我們還以為他找到了完整的鏡子呢,沒想到他手上卻拿著一個U盤。
  「老陳,你笑啥?找著鏡子了?」我問道。
  「沒有找到啊,不過我把他們這店裡的監控視頻給複製過來了,嘿嘿嘿!」
  眾人沉默……
第二十四章 澄清(上)
  後來料理店裡的人群漸漸安定下來了,我們也就不好再大張旗鼓的四處搜尋了,到最後也沒找到一塊完整的三角形鏡子,只能這樣打道回府了。
  鏡面到底還是影響了我們對時間的判斷,我們回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早上到了這裡的時候是十點多,五個小時的時間好像是一瞬間發生的事。當然,這對只剩六天生命的我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但是也不算白來,監控裡到底會有什麼,馬上就見分曉了。
  回去的路上有點沉悶,大家都在想著什麼,卻誰也不開口,或者都不知道怎麼開口吧。
  「小陳,我有件事需要告訴你。」老瞎子突然冒了一句,把所有人嚇了一跳,但是也好,打破這個沉默的僵局,讓人舒服很多。
  「大師,什麼事?」薩滿老陳一愣,沒鬧明白老瞎子找他幹啥。
  「其實,你可以不跟著我們的。」老瞎子莫非是要坦白?這老傢伙費了半天勁找了這麼個苦力,連蒙帶騙,軟硬兼施,這會兒良心發現了?這不是他的畫風啊!
  「大師啊,我沒做錯什麼啊,你別生氣啊,我這條命還要靠你啊!」薩滿有點不知所錯,估計沒想到之前還好說好商量的大師,突然就要見死不救了。
  「你這病,不跟著我們也能好,我給你寫兩副中藥方子,你按照方子去抓藥,一副方子是外敷的,另一幅是內服的,內服的每日三次,外敷的每天熬成香湯,在裡面至少泡半個小時,連續七天,每隔一天外敷的藥藥劑減少一半,內服的增加一成,七天之後你體內的毒就好了。」老瞎子說完也不囉嗦,啪啪啪的說著各種中藥的名字和用法用量,薩滿也不敢含糊,拿著手機非常仔細的記錄,唯恐落下一個字,畢竟在他看來,這是關乎他生命的大事。
  「大師,救命之恩,我無法償還,您有什麼吩咐,儘管和我說吧。」這薩滿平時看起來猥瑣的不行,此刻倒也是個爺們兒該有的樣子。
  「你這條命,本來命不致死的。要說你中的這毒,也是我們的緣由。」哎呦我的林爺爺啊,你就是攤牌也不至於這麼實誠吧,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要是告訴他,他體內這毒,是因為舔了一口我的血,他一會兒給您買吃的,一會兒跟著咱倆倒霉,完全是您老人家一手策劃的,那一會兒非得把咱倆吃了不可啊。
  「大師,你這是什麼意思?」薩滿有點驚異,語氣也加重了。
  「那日你行咒招魂,我聽你落地的腳步聲,知道你身體浮誇經絡不暢,根本就是底子被掏空了的樣子,聽你唸咒的聲音也是氣息不暢,分明是修行不足以維持術法。你的術法倒是有點高超的,可是你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施展,估計你平時都是靠買藥進補,才能保持著施術。長此以往,不出十年,你便會徹底走不得路也說不得話,後半生估計非要攤在床上過不行。」老瞎子此刻的話語無比真摯,有一種讓人絕對不會質疑的淡然,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我答應救他一命,」老瞎子說著指了指我,「但是我們一人一鬼,我偏偏還是個瞎子,實在是勢微力薄,現在隱隱還發覺這件事之後還有些陰謀,所以就想利用你來幫我們。」
  「說來你這身體,只要打通其中的淤塞的地方,然後好好休養,也不是不能從頭來過,於是我就想了這一石二鳥的計劃。給你下毒,讓你為我們所用;毒素會衝破你體內淤積的關節,再將毒素必出,好好調養,你的病患也就沒了,算是報答你幫我們。」
  老瞎子說到這沒再說話,整個車內都是無比的沉默。小狐狸從來都不多說話,薩滿的兩個笨徒弟估計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薩滿不知道是悔還是恨,臉色鐵青。我更多的是驚訝,要說我們碰上薩滿,完全是個意外,在那麼短的時間裡,老瞎子竟然想到了這樣一石二鳥的計劃,反應之快和佈局的嚴謹,讓人歎為觀止,如果他是那所謂的內鬼,這樣設計我,我又能怎麼辦?想到內鬼,難道是老瞎子不放心薩滿,才用了這麼一招?
  「大師,我,可以繼續跟著你們嗎?」薩滿憋了很久才說了這麼一句,我們都有點詫異。
  「無論這毒是怎麼回事,您還是救了我一條性命,你說的我的身體情況,作為薩滿,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只是面對指紙醉金迷的世界,我已經成了溫水裡的青蛙,日子過得舒服,我也不想爬出來,雖然我知道我的結果是什麼。就算今天您不告訴我真相,我也不會發現這些事,但是您還是選擇告訴了我。無論如何,您也是我的恩人。」這番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讓我們十分震驚,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見到志玲姐姐就走不動路,張口就敢亂要錢的薩滿嘛?而且我心裡還是放不下內鬼的那件事,難道這是他想要找個理由在我們身邊,於是用了這麼一出苦肉計?
  「今天這陣仗你也看出來了,我們面對的,很可能是很大的一個陰謀,搞不好就喪身殞命了。退一步說,就算你跟著我們,你願意過一直被懷疑的生活?」不管他是不是內鬼,此刻我都相信他不是,但是我還是要對他負責的,這些話我就必須要說出來。
  「大姐,你不用勸我,我也有私心的。」薩滿這貨有點楞,到現在都沒發現我是男的,「今天那陣法,和我師門的事情有關,雖然我早就不被師門承認,但是我心裡從來沒有離開過師門,所以,請帶我一起!」他的表情那麼真誠,我甚至還看到了些蕭索和可憐,讓人簡直不能拒絕。
  「給我個理由。」老瞎子的聲音不容置疑。
  「讓一個被逐出師門的人,去報他師門被滅的血海深仇。讓一個自暴自棄的廢材,從新做個人。」薩滿望著車窗外,靜靜的點燃了一根煙。
  「要來便來吧。」老瞎子做了決斷,我們也就不再多說。
  回到賓館,我們迫不及待的開始拿出U盤,開始放映那監控的內容,監控的影像沒有聲音,畫面也不是很清晰,影影倬倬的還是能看清表情。
  畫面裡,我和艾曉李森進來吃飯,由於來的時間比較晚,料理店裡只有我們這桌和邊緣處有一桌人。那桌人沒什麼不同,看起來像是一桌談生意的人。我也算做了不短時間的小老闆,這種事我覺得稀鬆平常。我們這邊邊吃邊聊,他們那邊基本不動筷子,只是一個勁的抽煙。不一會兒,他們那邊的煙就瀰漫到我們這邊了,艾曉不開心的摀住了鼻子。可是那煙越來越濃,根本不像是抽煙能抽出來的濃度。再然後我和艾曉就軟軟的倒下了,服務生也倒下了,只有李森沒事,而且看樣子很平靜,完全不意外。
  難道真的是他!我最信任的朋友!我的發小!我心裡一陣無法形容的絞痛。
  那桌的幾個人圍了過來,李森臉色平常,他們不知道交涉了些什麼,看樣子是起了衝突,那邊一個大個子拎住了李森的領子,李森也只是冷笑。那桌的另一個人走了過來,他個子不高,人群中根本不會被發現的那種人。但他似乎是這群人的首領,然後他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李森變得很激動,那小個子邪魅的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然後我看到李森跪下了,臉色通紅。那桌人走了,李森把我和艾曉抗在自己的雙肩上,把我們背了出去,看樣子一點也不費勁,不知道哪來的這麼大力氣。
  監控錄像到這裡就沒了,後面是煙霧散去,服務員慢慢爬起來,好像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兩個桌子上都留著飯錢,她上去收走了就開始收拾桌子。真是些心思縝密的人,估計是怕服務生找不到人,開始翻監控錄像,發現剛才的詭異吧!不對啊,如果是這樣,就不會留下這樣一段錄像了!難道是沒有時間去處理掉錄像?還是根本不在乎?
  「怕是你這朋友被人要挾,做出了害你的事情。」薩滿陳凡分析道。這時候我們也算是坦白相待,我從紙人中出來,也不用志玲姐姐的形象迷惑人了,小狐狸倒是很喜歡人形的樣子,一直保持著那絕美少女的形象。薩滿的話得到了他們的認可,我心裡卻莫名的不相信這樣的說法。
  「彭彭彭!」敲門的聲音有力而穩重,那樣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