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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節

  唐非乾笑幾聲,拉著她就往外。謝拉拉木木的被她拉出文廟,這才反應過來,興奮道,「非非,文廟裡這是在鬧鬼嗎?」
  唐非不耐道,「你看錯了。」
  謝拉拉委屈的看著唐非,「你自己也看到了吧,不然你幹嘛說你到紅墨水在裡面啊。」末了她又嘿嘿一笑,「你是怕我害怕,對不對,我跟你講我一點都不害怕啦,你帶我見識見識吧,我可以做你的助手。」
  唐非無語的看著謝拉拉,這個謝拉拉,神經到底是有多大條,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女鬼還上過她身,還會不會依然能這般開心?
  不過這件事情後,謝拉拉粘唐非粘得更緊了。
  老先生那邊也約定了拜訪年老校長的時間,就在這周的週末。年老校長聽聞老先生要帶著學生去看他,高興地不得了,這人一老,就希望能有人能夠多陪陪他。
  很快到了約定的那天,由於謝拉拉一定要跟著,唐非也只得帶上她。她們與老先生匯合和之後,便打的去了年老校長家。
  老校長家裡很樸素,為人也很隨和,囑咐了保姆端出了家裡的水果和糖果招待他們。他和老先生聊了些往事,又關心了唐非、謝拉拉的成績,以及問她們長大的夢想。唐非和謝拉拉一一作答。
  得了空閒,唐非問老校長道,「老校長,我看過您寫過一份倡導書,關於那個事件裡面的黃月玲老師和幾個學生,您應該比較熟悉吧?」
  老校長一聽到這個名字,身子劇烈一震,連手指都哆嗦起來,許久沒有說話。最後問唐非道,「你怎麼會問這件事情?」
  「因為我覺得黃月玲老師是個了不起的女子,我想多瞭解她一些。」
  「是啊,她是個了不起的女子。」老人讚歎道,「她是我的老師,我的英文還是她教的。」他的臉上掛起溫柔的微笑,陷入了回憶。
  「您這有黃月玲老師的照片,或者畫像嗎?」唐非問道,雖然很冒昧。
  老校長回過神來,「你剛才說什麼?」
  唐非微笑,「我想看看黃老師的相片,您是她的學生,應該有吧?」
  老校長看著唐非期盼的眼神,緩緩的起身,示意唐非跟他上樓。而後唐非在年老校長的臥室裡發現一副發黃的畫像,看那穿著模樣,赫然就是文廟裡的女鬼。
  老人靜靜的仔細的看著畫像道,「這是我畫的。」老校長喃喃道,「以前她喜歡穿洋裝,可我還是覺得她穿旗袍更有韻味。」然後她看著唐非,又道,「她是最美好的,就像月亮一樣,不會耀眼卻讓人移不開眼,現在,估計也只有我還記得她吧……」他說著說著,神情哀傷起來,那神情和女鬼黃月玲十分的相似。
  唐非不自覺的點點頭,黃月玲老師在年老校長的眼裡,竟然有這麼高的評價。
  唐非覺得有些怪異,在各種偶像劇裡,男人對女人有這樣的讚美,通常代表男人堆女人有意思。莫非,年老校長其實喜歡黃月玲的?男學生暗戀自己的老師,道也是一種常見的現象,不過師生戀在那個時候屬於大逆不道吧。
  唐非試探的問道,「黃月玲老師有個戀人,您知道吧?」
  年老校長震驚的看著唐非,「你怎麼知道?」但不等唐非回答,他又笑道,「沒什麼不好說的,他的戀人就是我。」
  「我想這一定是一個很美的故事。」
  不然黃月玲也不會掛懷到現在。
  老校長點頭後又搖頭,「是很美,但卻很哀傷。」他緩緩道,「那個時候,我愛上是錯誤的,在世人眼裡,那是亂倫。」老校長道,「可我還是愛她,想要和她在一起,不過國難當頭,男人都應該上戰場,保家衛國,我也不例外,我想著,等我建功立業,回來娶她應該也會容易一些,於是我便去了前方,後來家鄉也被攻陷,我申請回來作戰,於是我成為了一名地下工作者。裝成一個商人,帶著一個女子,假裝一對夫妻,而我愛的那個人,明明就在一個城市,我卻不能去見她。」他低低的說著,「世界是很小的,她和我又相遇了,同時見到的還有我名義上的太太,可我卻不能告訴她這是假的,她那傷心欲絕,失魂落魄的模樣,看得我心都碎了,我去卻不能上前去安慰她,我安慰自己讓她認為以為我是負心漢好了,等戰爭結束了,再去向她解釋,去請求她的原諒。」老校長顫抖著嘴唇,「她可是卻死了,在我們就快要勝利的時候……」
  多麼哀傷的故事!人一生最無奈的事情,就是錯過,一次又一次的錯過。唐非想她明白黃月玲為什麼會失憶了,因為只想記得最好的那個事情,而把所有悲傷的記憶全部都拋掉,忘記那個拋棄她的,那個讓她傷心的男人,只記得那個讓她等待,說會回來的男人。
  唐非想了想道,「她還在等你,在文廟等你。」
  老校長吃驚的看著唐非,「你說什麼?」
  「我說黃月玲在等你。」唐非頓了頓,解釋道,「她的靈魂在等你。」
  老校長默默不語,半響從他蒼老的眸子裡流出了淚水。
  唐非站起來,「校長,你明天會來文廟的對吧?」
  老校長輕輕的點頭,當然會去的,畢竟那裡是所有美好的記憶所在。
  翌日,老校長如約而至,他一個人悄悄的來的,沒有驚動任何人,當然唐非一放學就去了文廟候著,守門老先生也沒有走。
  唐非領著老校長來到了月季花前,輕聲喊道,「黃月玲,你等的人來了。」
  月季花一陣顫動,黃月玲走了出來,她含著淚走了出來,顫抖著淒涼道,「沒錯,我是黃月玲,而你是年畢生……」
  陰陽兩隔,老校長看不到黃月玲,到他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對面站著他最重要的人,就好像當年他和她站在這株月季花前,他心跳如雷一般,此時,他也心跳如雷。
  黃月玲雙手捂著雙眼,很恨道,「我為什麼還要記起來,我為什麼還要等你,你明明已經是別人的了,你明明已經不要我了,我應該殺了你。」
  她伸出手欲去掐老校長的脖子。
  唐非連忙喊道,「黃月玲,那是誤會。」
  黃月玲轉頭淚眼婆娑的看著唐非。唐非道,「當年是假的,老校長只是奉了上級的命令,回來做潛伏做地下黨,不能跟你明說,他有他的苦衷。」
  「是這樣嗎?」黃月玲生出了了一絲期待,對著老校長問。
  唐非看著老校長,老校長雙手有些顫抖,他說,「我……一直想等勝利了,向你坦白,然後我們在一起,結婚生小孩,快快樂樂的生活。」他說著說著,哽咽了,「我一直不願意離開這個城市,因為只有這裡……才是我和你的家。」
  黃月玲隔著空氣描繪著年畢生的輪廓,又哭又笑,哀怨的看著他,「為什麼,我沒有聽到你的解釋,就死了,為什麼?」她小心翼翼的貼近老校長,與他成擁抱的姿勢。
  看得唐非很心酸。黃月玲朝老校長道,「你要經常來看我。」唐非抹了抹眼睛,道,「她要你經常來看她,她說你給他的蘋果很好吃。」
  老校長差不多天天都來文廟,除了陪黃月玲,還順便幹些打掃,澆花的事情,那株月季被他養的嬌艷欲滴。他們一人一鬼相處的很和諧,雖然老校長無法與黃月玲交流,無法和她說話,但對這個老人而言,一切都已足夠。
  巨變發生在唐非無意間告訴黃月玲,老校長的兒子很有出息,是這個市的市長之後。黃月玲當時就失控了,她無法接受年畢生已經結婚生子的事實。她朝唐非大喊,「為什麼,他結婚了,新娘卻不是我,為什麼他有小孩了,媽媽不是我?」她聲音尖銳而淒厲,雙目赤紅,頭髮都蓬亂了。
  唐非不明白黃月玲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她已經不在世,難道要求年畢生終身不娶?其實只是唐非還不明白,當年黃月玲還或著的時候,看到年畢生移情別戀的事情,選擇了放棄和忘記,但此時她已化成鬼,鬼的情感很直接,愛就是愛,恨就是恨,簡單明瞭,年畢生結了婚生了子,對她而言,他就是別人的了,她依然沒有等到她的良人,而是等到了一個騙子,欺騙她感情的騙子。
  黃月玲狠狠啐了一口,「騙子。」身形慢慢隱入月季花當中。
  當晚,本已入睡的唐非被一陣響聲驚醒,她看到謝拉拉起床出了門,而謝拉拉的身上隱約有黃月玲的影子。唐非咒了一聲,披衣跟了上去。
  謝拉拉,也就是黃月玲出了校園,朝一個方向走去,正是去年老校長家的方向。她走得很快,唐非艱難的翻了校門出來,就已經不見了她的蹤影。好不容易招了輛的士趕過去,老校長卻烏黑一片,大門緊閉,根本進不去。只得一個勁的敲門。
  終於敲醒了保姆,她開了門,看到唐非,非常的驚訝,「這麼晚,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