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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節

  「如果非得找個東西樣的話,我倒是覺得養一隻豬是挺不錯的。」我給老爺子說著,又想起了小哈。那個小東西越見越讓人割捨不下。
  「養豬?」徐若之老爺子愕然看著我,愣了半天之後,忽然放聲笑了起來,「這個回答夠滑頭的,我真是不該拿這種問題問你,我要養獒還想養狼,你卻不需要,我們根本就不在一個世界裡!」
  「我倒是沒有滑頭的意思,其實養一隻小豬挺好玩的,不信老爺子你有時間了可以養一隻試試。」我很誠摯的對徐若之老爺子說道,當然在心裡又添上了一句,只要你能找到小哈那種奇葩到極點的豬。徐若之老爺子卻只是搖頭,並不說話。
  我跟徐若之老爺子說的不是同一個問題,他說的是關於培養手下的事情,我說的只是單純養豬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去給人當面說,你應該把自己的手下都培養成一隻豬,所以我真的只是單純的說養豬的事情而已,像老爺子這種人精一樣的人物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半分誤解。
  這個時候,被阿威丟在床上的李成青慢慢醒了,他看著徐若之,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只是猶豫了好半天之後,又頹然的把嘴閉在了一起,只是盯著天花板發呆,好像丟了魂兒一樣。
  「事情都辦妥了麼!」老爺子看了李成青一會,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問道。我發現了一件事情,徐若之老爺子大概也之後在阿威跟我面前的時候,才會變得比較『老小孩』,恣意歡笑,毫不顧忌。而當一旦出現在自己手下人面前的時候,那高高在上俯瞰生命的姿態拿捏的會讓人喘氣都不暢快。
  「辦好了,我辦好了。」李成青聽到老爺子的話,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趕緊接腔回答。「起橋兄弟,你那個朋友明天就能釋放了,義……徐叔,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工藝品
  「你知道你錯了,但你不知道你哪裡錯了。」徐若之對李成青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我看了他一眼,從他的眼睛裡我看不到什麼殘忍或者嫉恨的目光,只有濃濃的挫敗。心下不禁哂之,這李成青還真是如徐若之老爺子說的,他知道他錯了,但是他不知道他究竟錯在了哪裡。
  從這幾天跟老爺子的交談中,我能夠聽得出來,老爺子的確是養狗養得覺得沒意思了,所以年齡大了就想養一頭狼出來,也只有這樣一頭狼存在於狗群中,才能讓狗群永遠都保持著最巔峰的活性。
  換句話來說,老爺子不嫌李成青變成一頭白眼狼,而是失望於他最終都沒有變成一頭奸詐的狼。用阿威的話來說,李成青做狗沒有足夠的忠誠,當狼更沒有殊死一搏的膽量,當他忽然跪在老爺子面前的時候,他就已經徹底廢了。老爺子不會要了他的命,但是會收回他手裡的一切,至於他可能面對的結果?阿威跟我說,李成青這些年藉著老爺子的威風,得罪的人不在少數,有很多其實動動指頭都能摁死他。
  梁州鼎還沒有被李成青弄出華夏,當我看到這個顏色鮮亮沒有半點銹跡的鼎器的時候,愣了好半天。我不知道真正的梁州鼎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但是這一尊鼎哪裡有哪怕半點古董的樣子?就算是從清朝到現在的銅器古玩,都會有一定的銹跡,更別說這梁州鼎還應該是幾千年前的大禹所鑄的。而現在面前的這個梁州鼎呢?這玩意在我的眼裡,連贗品都不是,這壓根就是一個赤裸裸的工藝品。尤其是當看著鼎身上,那個用繁體字寫著的梁州鼎三個小字,我更是瞬間就感覺自己的大腦中狂奔過了一萬頭羊駝。
  這就是尋寶蛇鑒定的,建議用天價出售的梁州鼎?這麼一個現代工藝品,看在銅質的份上能賣出個五千塊都算是碰上特別喜歡這東西的人了,數以億計的金錢?那不是癡人說夢,沒有癡人敢做那樣的夢!如果非要找一個成語來形容的話,我覺得除了喪心病狂這四個字,實在是再也沒有更好的字眼能用來形容這件事情了。
  尋寶蛇,好一個尋寶蛇,就算是你的名頭在黑市上再權威再值錢,也不能拿這樣一個工藝品來吧大家都當傻子耍吧!你好歹也做一個很逼真的贗品,現在直接這麼玩,是不是有些太不敬業了!這簡直就是對所有人智商的一次侮辱。
  「小子,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那個東西?就算是我不怎麼懂得古玩,也能看出來這玩意絕對不是個古董,你要真是喜歡,明天去給你做個十個八個的帶回去都行。」徐若之老爺子看著這個『梁州鼎』對我調侃。
  「我說老爺子,該不會是搞錯了吧?我聽說這東西還陪著一個大師的鑒定書,那人應該不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才對啊。要不,再問問那個李成青?」不管怎麼說,我還是都不相信這竟然會是一個贗品,太說不過去了。
  「李成青的膽兒都破了,他沒有膽量騙我老頭子,你說的那個跟梁州鼎放在一起的小盒子都給你帶來了,你再看看,就在那個箱子裡面。」
  循著徐若之老爺子的指引,我在裝著梁州鼎的箱子裡面找到了一個小盒子,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沓資料,我看了兩眼,興趣缺缺的把這些東西全都丟在一邊。給這個梁州鼎編纂的故事,這有什麼好看的,或許外行人還會饒有興致的從這個故事來仔細琢磨這東西的真偽,但是行內人,對這些故事性的東西從來都是瞅都不瞅一眼的,哪怕是故事是真的,也沒人去在乎,因為這個行當裡面,早就已經沒有了真正的故事。
  在這些寫著故事的紙張下面,是幾張照片,這照片是從各個角度拍攝的梁州鼎,包括在很多重要細節的處理上都十分詳盡,有點以圖寫實的意思。抓著這一沓照片我看了半天,咧著嘴同樣把這些東西丟棄在一旁,這個『梁州鼎』的實物都在眼前,這樣的照片也就沒有什麼再看下去的價值了。
  在照片的下面,是一本鉑金鑲邊的鑒定書,打開鑒定書看著上面對這個梁州鼎所作出來的種種鑒定,再看著那個尋寶蛇的印章,我再也忍不住的大罵了起來,這些人,節操碎了一地,掉了都不帶撿的,太讓人氣憤了。
  「小子,不要太急切,你想想是不是有哪裡出問題了?我那個乾兒子什麼德行我知道,沒有切實的把握他是不會動手的,能讓他廢這麼大的周折,肯定證明了這個東西就有那個價值。」徐若之老爺子這輩子吃的鹽可能比我吃的飯都多,他面對這樣的一眼就能看出來很不對頭的情況仍然是笑呵呵的,似乎永遠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我知道這是很多大人物常年養成的習慣,只是這事情切實關係到了我的,所以我才忍不住有些失態。
  「老爺子,你知道我家裡也是吃這個古玩行當的飯的,而且不是小子我自吹自擂,我鄭起橋這三個字在渭城那個古玩行當裡也有不小的名氣,只是這兩年慢慢不怎麼出手了而已,這一樣東西是真是假,我不敢說能一眼鑒別出所有的贗品,但是這麼一件明顯的工藝品連您這個外行都能看出來不對,我研究了這麼半天還能打眼了不成?」我把手裡的放大鏡放在桌上,看著徐若之老爺子的笑容有些無語,這樣的笑容讓我似曾相識,跟我在看別人熱鬧的時候多像啊,典型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我知道我知道。」徐若之老爺子倒是從善如流,很容易就相信了我這樣聽著有些自大狂妄的話,他笑呵呵的看著我,說道:「那你還是想想問題究竟是出在哪裡了吧?」
  「還能出在哪裡,肯定是出在這個鼎上了,怎麼能是一件工藝品啊……是啊……怎麼能是一件工藝品呢?」我不假思索的說過之後,腦子中瞬間劃過一道靈光,這怎麼可能是一件工藝品?既然徐若之老爺子剛剛已經說過,李成青沒有膽量在這事情上出什麼蛾子,而且他還專門跟我說李成青那種沒有把握絕對不做的性格,包括我之前想過的,尋寶蛇怎麼可能那麼不愛惜羽毛,弄出給一個工藝品出上億鑒定書的笑話?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昭示著同一件事情,其實一切都沒問題,有問題的只是這個梁州鼎,最大的問題就是在梁州鼎上。
  梁州鼎有問題,可是從剛剛我就想過問題是出在了梁州鼎上,只是思考的方向不同而已。在剛才我想的是這個梁州鼎,是不是老二他們從車上弄下來的那,是不是被人掉包了或者本身就有很多人被這個工藝品給耍了,而現在我想的是,這個梁州鼎本身究竟是怎麼回事?它現在就在我的眼前,而且就是老二從路上截下來的那個,這沒什麼問題。
  「老爺子,您知不知道李成青當時究竟截的是誰的貨?」腦子中劃過一種可能,我立刻朝徐若之老爺子追問,老爺子哈哈大笑,伸手點了點我。
  「你這反應有點慢了,身在局中不能盡快讓自己超脫出來,用第三者的角度去俯瞰全局,那一定會在很多的事情上出現漏洞,可能很多時候一個微乎其微的細小關係沒有看到,就會導致全盤皆輸,這你要記住。」
  徐若之的老爺子的話讓我猛然驚醒,我細細品味著他說的,慢慢點頭表示自己明白。這老人是在用這種方式引導我點醒我,讓我考慮事情能更加全面好在將來少吃一些虧少交一些學費,他的用心良苦,我得承情,更受益頗多。
  「李成青搶的,是魚瘸子的貨。」阿威接過了徐若之老爺子的話頭,對我說道:「魚瘸子你可能不知道,他是這一代的一個地頭蛇,跟李成青差不多,打著外貿公司的旗號玩走私,手筆很大,而且這人不走私別的東西出海,他只把國內的古董文物往出弄。」
  「這樣啊……那事情就差不多了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問題就是出在這個梁州鼎上無疑咯。」聽到阿威這樣說,我心裡的猜想漸漸落實,伸手在面前這個梁州鼎上敲了敲,聽著那種沉悶的聲響,我後退了兩步遠觀這個高大概有一米二的梁州鼎。
  現在擺在我面前的這的鼎器,確切的來說並不是梁州鼎,真正的梁州鼎應該是在它的裡面!在外面用同做一層偽裝,走私的話完全可以當成工藝品堂而皇之的從海關運出去,這可當真是好手段。
  「想通了?」徐若之老爺子輕輕點頭,說道:「這種偽裝手法,在過海關的時候屢試不爽,你只有多走走看看,見識多了,想事情思維才會更加敏銳,千萬不能讓那些條條框框套在你的這裡。」老爺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第三百一十三章 希望,有或者沒有
  老爺子在這種事情上頗有心得,按他說的,平時對這種東西的處理方法,都是找專業的人把外頭這層過裹著的東西融掉,這東西對於溫度的控制得十分精確,一般人做不了。在經過初熔之後,再得用很長的時間跟專業的工具一點點打磨,直至最後將裡面原本的東西還原出來。
  「這樣一來對裡面的本身的東西,損害會很大。」聽著徐若之老爺子的話,我皺了皺眉眉頭。這樣歷經了很多年歲月侵蝕的東西十分嬌貴,它不比鑽玉珠寶之類能耐得住長久的打磨,有時候稍微一點點的處理不當都會給其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失。
  「有損害是必然的,這根本無法避免,不過前後雖然會損失很多,但是相比於它最終出手的價值,那些損失還不值一提。」那些人考慮的永遠都只是利益之間的關係,他們會琢磨怎麼能把利益最大化損失最小化,但是從來都不會去思考應該怎樣讓這些嬌貴的古玩能更好的存在下去。或者確切的說,除了真正很喜歡這些東西的人之外,其實每個人看到一樣古董的時候,第一想法都是它究竟價值幾何,從古到今都是如此,這是人性的一部分,就如同徐若之老爺子說的根本無法避免一樣,這個定律哪怕是聖人都沒辦法違背,否則人將不人。
  「要是現在就想把東西熔掉的話,讓阿威喊人過來,那些人都是專業做這種事情的。」
  「算了,再等等吧,我想想能不能做找到更好的辦法。」我搖頭否定了徐老爺子的提議,這裡面所涉及的那東西對我來說不是一般的重要,我得盡量想辦法讓它沒有一點點傷害的被還原出來。梁州鼎,梁州鼎……心中默默念叨,這其中究竟是有多大的秘密?小黑布這些天神經病一樣的,好像總是會想起來很多很多的事情,可是卻來得沒有源頭,一旦要深究它立刻就會精神錯亂,跟一個患上了囈語症的人一樣。
  「不會有更好的辦法了,最起碼現在沒有,這種手法都被人用了幾十年,大家都知道只有盡量完美的東西才能賣出最高的價錢,要是真的有能不傷它本身就能把東西取出來的法子,不會到現在都沒人用。」徐若之老爺子對我勸誡道:「而且這種手法只有在這邊才比較成熟,要是真想把它融掉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並且對它的損害減到最小,還是要在這邊做才成。」
  「我再想想吧,也不急這一兩天,只是呆在這裡又得叨擾老爺子你了。」我笑著對徐老爺子說了道,在這裡呆了這些天,進進出出的都跟老爺子那些身邊的人熟悉了起來,老爺子身邊的高手不少,范存虎這個有些武癡的傢伙就又開始整天找人切磋。
  我看過一次,空手對抗范存虎經常被人給揍的鼻青臉腫,老爺子身邊的這些人拳腳上的功夫都不是一般的強,甚至有好幾個都是那些據說已經失傳武學的傳承者。但是一旦動了兵器,當范存虎拿起刀的時候,他的戰鬥力就成幾何倍的增強,縱觀老爺子身邊的這些人,除了阿威之外,竟然沒有一個能在范存虎的刀下走出十招,最厲害的一個就是在第十招的時候被范存虎用刀背拍飛了出去。也就是阿威,帶著一雙拳套,跟范存虎能打個不相上下,他事後知道范存虎今年也不過十九二十的年紀之後,連歎後生可畏,說他日日勤修不輟,四十年的功夫范存虎才二十歲就已經達到了。不過聽到阿威的讚譽之後,范存虎卻搖頭,他很認真的說阿威沒有盡全力,如果是生死搏殺二十招之內自己必死無疑。
  對范存虎的話我是很相信的,這個老實孩子不怎麼懂得人情世故,他跟范存龍很像又很不一樣,范存龍是一個絕頂弓手,所以心思本身就比較靈動,兒范存虎確實一個癡於刀道的刀客,一往無前不退縮,手起刀落要麼對手死要麼還是對手死才是他的追求,所以這種事情上,他不懂得馬虎,更不能有絲毫一點點的馬虎。
  華夏大地臥虎藏龍,可能路邊一個殺豬的都是深藏不露的用刀高手,正所謂大隱隱於市,我們華夏的高手們,都有這種風光之後深藏功名,變成陌陌路人享受人生百態看生死榮華慢慢變遷的習慣,可能等到百年之後他們離去,也最多不過是一處荒地裡起了一座沒有碑的墳包,再之後一些年土地變更墳包也被平了,當小麥在春天變成綠油油的顏色,當孩童們扯著風箏從小麥地裡笑著跑過,這些高手留在世間的最後一點點痕跡也就徹底被磨平了。
  天真無邪的孩子們會去想,自己跑過的地上是否埋葬過一個也曾在華夏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嗎?很顯然不會的。也許這些高手殘念未盡,會發現了某個根骨奇佳的孩子,然後便在冥冥中給他安排一系列的巧合讓他得到自己的武學真傳……比如掉下了懸崖沒有摔死還發現了一個山洞之類的……等後繼有人之後他們才會殘念消散安穩投胎。
  徐老爺子說的話始終在我腦子裡面響來響去,我人生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古玩,可是面對這樣的情況我卻是絲毫也束手無策,就像是老爺子說的,我一直都在關中那個地方生長,所以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事情,雖然今天在徐老爺子的提點下相同了很多的事情,可這並不代表著我一個人就能解開這個讓無數人都沒辦法的難題。
  梁州鼎老爺子放進了他的密室之中,跟我說不用擔心,東西放在那個地方要比放在故宮博物院還要安全無數倍。這點我自然是絲毫也不會懷疑,其實不說徐若之老爺子這個被包裹的裡三層外三層的地方,就算是我在長安鄭氏那個密室,也要比故宮博物院安全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謂華夏第一大博物館,其實在業界的名聲早就臭大街了,在有專門護衛軍隊的駐守下,每年丟失的文物一隻手都數不過來,只是礙於很多的限制,那些東西媒體不敢去深究罷了。如果光是這樣,也就算了,畢竟故宮博物院的目標太大,經常被光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這人的心胸放寬廣也都能勉強理解過來。可是當那些專家教授動不動就因為『失手』『不小心』或者一系列的別的『意外情況』把一件件珍貴的古玩毀掉的時候,那個地方就已經變成古玩界流氓聚集的地方了。而且這流氓還有很強的官方背景,業界沒人能惹得起。
  思考了很久不得要領,我電話聯繫了幾個行當裡的朋友,問他們能不能想到好的辦法,在不傷物件本身的情況下將外頭裹著的別的金屬熔化掉。他們跟我問清楚了一些基本情況,都表示這根本不可能,甚至一個行當裡在物件修復上頗有造詣的前輩,在聽說古玩外面被裹了別的金屬之後還把我臭罵了一頓,說我這是一種對於古玩極不負責的態度,這樣的行為是要遭天打雷劈的,聽著那電話中的怒吼,我甚至能夠想像那位口沫橫飛的樣子,所以在等到他平靜了之後才一邊訕笑一邊掛了電話。
  想了半天,請教完了所有行當裡的朋友,都不得要領。那些人跟我一樣,若說是在古玩的鑒定或者某些別的相關方面,都有一身不俗的本事,可是若說道在瓊海碰到的這種事情,卻沒有哪怕一個人能應付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