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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節

  陣陣酥麻的寒冷讓我有些失去行動能力,就好像是赤裸的站在三九嚴冬的寒風中,大腦根本就支配不了肢體的活動。
  鄭無邪沒說話,他渾身顫抖,牙齒不停磕碰在一起,發出得得的聲響。看得出來,這種驟然的遍體生寒也帶給了他很大的困擾,我有些憂慮,這樣狀態下的他,還怎麼去做那些複雜的事情。
  但我的擔心並沒有持續太久,鄭無邪捻了捻自己的手指,一縷陽火在他的指尖迅速燃燒起來,而隨著這一小簇火焰的出現,他身上的情況便立刻得到了緩解,就連那種剛剛一片慘白的臉上,都略微恢復了一些血色。
  火苗燃燒著,鄭無邪騰出另一隻手,迅速開始了自己要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弄的,那一律頭發放在羅盤上,竟然讓羅盤直接懸在了空中,包括香爐白蠟之類的東西,也全都在空中懸著,都在同一水平位置。好像是它們的屁股底下,都有些看不見的無形物品,在撐著。
  我看不懂鄭無邪究竟是在幹什麼,他用手指間的陽火點燃了三根白蠟,把它們擺成一個尖端朝著我們的鈍角三角形,之後便將之間陽火熄滅。隱約間,我聞到了一股烤肉的味道,定眼看去,鄭無邪的手指間已經一片漆黑。
  不過還真別說,三根白蠟上的火苗燃燒起來,我身上立刻感覺到了絲絲暖意。雖然活動還有些不利索,但相比於之前的完全不能動彈,不知要好了多少。
  當然,這三簇陽火燃起來,有好處,但也有不小的壞處。我搭建出來這東西,本身就要承受這半步多里的那種規則的不斷壓迫,現在這陽火一起,內部也好像有猛獸想要突破出去,讓本身就顯得不怎麼穩健的陣法變得更加吃力。
  我閉著眼睛,能夠看到一隻狂猛的猴子,好像化身千萬丈,揮動著自己長著利爪的雙手,不斷撕裂著那密密麻麻,布在不可知之地的斑斕線條。纖細的線條被猴子撕斷,便化成銳利的長鞭抽向它,這時候一隻紅色的血牛哞哞怒吼著,提猴子擋下了這些線條的攻擊,並且橫在其中成了阻礙線條合攏的堅定因素。
  金蛇嘴裡吐著蛇芯,把自身拉得極細,曲曲彎彎形成另一種網格出現在我們的頭頂,讓我們避免了被發現的危險。
  「快點,這些東西撐不住多久。」三簇陽火的出現,讓猴子腹背受敵,血牛能擋住一面,從裡面出現的就只能是猴子自己承受。而幸運的是,這三簇陽火相交於半步多的那種規則,簡直微弱的不值一提,猴子一時半會還能承受住這種打擊。
  「知道!」鄭無邪回答的很乾脆,他神色認真,當香在香爐裡點燃,青煙升騰著繞在我們身邊卻不肯離去的剎那,他便立刻用半念半唱的詭異語調,誦讀著那恐怕是只有鬼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咒語般的東西。
  在這半步多里,有些事情跟在小聖女精神世界發生的很像,好像不管是我們做什麼,它的情景都會被擴大化,似乎是在透析這些陣法通靈手法的本質。
  這樣的情況很少見,平日裡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在經過這些事兒之後,雖然仍然還是有很多的迷惑尚未解決,但是較之以前自己的懵懵懂懂,卻清晰了不知道多少倍。
  這是難得的機會,能很好的瞭解自己所掌握的一切。鄭無邪在一旁盡情施為,我也趁著這個空閒開始仔細思索研究這些生肖獸身上的秘密。
  玉的本性,金銀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屬性,還有雞血石,這種東西究竟又是代表了什麼力量?我不斷的觀摩研究,心思從渾濁模糊開始變得越來越通明。
  恍惚間,我彷彿是沉浸在了一種溫潤的汪洋中,暖暖的感覺,平和的氣息,就好像是一塊塊極品美玉化成了液體,將我包裹其中。我貪婪的吮吸著一切,竭力呼吸,想要在身體中將這種讓我入臨仙境的東西保存下來。
  我彷彿是在一瞬間看到了無數生命的綻放與枯萎,我開始有些弄不清夢與現實,甚至開始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在哪裡,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樣子。對了,我叫什麼呢?我現在在做什麼,我的記憶怎麼是一片空白,好像有很多很多重要的東西被我忘了。
  那是不能忘的東西,對了,小黑布,不,是乾坤圖……乾坤圖又是什麼玩意!「喂,你是誰啊,站在這裡做什麼,你認識我麼?」我看到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個老氣橫秋的孩子,他手背在身後看著我,對於我的問題卻如同沒有聽到,根本一點也不理會。
  我有些生氣了,現在的孩子怎麼都便成了這幅德行,也不知道家裡人是怎麼教育的。可是德行?為什麼我想著這種事情,這幅德行,那以前的德行是什麼?德行,這又是什麼。
  我感覺自己徹底混沌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彷彿是要擠破我的腦袋,我的所有記憶都開始褪去,猶如新生嬰兒,便成了一張無比純粹的白紙。但是我還會思考,像是有一種力量在不停驅使鞭策著我不斷思考,問題太多,腦子好像已經承受不住,頭疼,劇烈的疼痛,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腦子中轟然炸響。
  那是一種昏厥感,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的怎麼看不到東西?是天黑了,還是我真的馬上要死掉?我伸出手在眼前不停的晃,根本什麼都看不到,我又摸自己的臉,手上沒一點感覺,好像這張臉完全是由空氣組成。
  我開始有些慌了,但是我什麼都做不了,這是黑暗,無邊的黑暗籠罩在我身邊,剝奪了我的一切力量,甚至我的雙腿好像都已經不能支撐整個身體,從酸軟變成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好像腿已經完全退化。
  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可能是真的要死了,難道死亡就是這個樣子?讓人在無邊的黑暗中還保持著思考的能力,又不給人思考的這些問題的出處,我為什麼會想這麼多雜七雜八的東西,難道這是人的靈魂離開身體的一種方式?
  嘩!我聽到了水生,是波濤洶湧,一波接著一波。緊跟著,黑暗竟然慢慢散去,失去的光明重新出現在我的眼睛裡,一開始有些模糊,然後慢慢清晰。
  我看到自己站在海面上,這大海審神奇,海水不是蔚藍的,竟然是潔白一片好像透著聖潔的光輝,從上面,一眼就能看到海底,那裡平平整整,別說火山嶙峋,就是連一塊珊瑚都沒有。海底,也是由玉鋪成的,潔白無瑕的美玉,隨便取一塊下來,都絕對是價值連城千金不換的寶貝。
  這一瞬間有點刺眼,一輪太陽,從海天相接的地方升騰了起來。它是那樣的光輝燦爛,只是很遺憾它不是紅色的,而是一種我說不清楚的顏色。藍的?綠的?白的?誰知道呢,反正我知道它就是一輪太陽。
  太陽竟然開花了,千絲萬縷的花瓣從太陽上舒展開來,這一切都是這麼好看,但就是有些太刺眼。我習慣性的抬手遮住了眼睛……頓時間,好像一切都變得清明。
  太陽的升騰將一切記憶都還給了我,我是鄭起橋,這裡是半步多,我跟鄭無邪下來,要找到小聖女那兩魂六魄給她帶回去。
  「呼……」我慢慢吐出了一口濁氣,等睜開眼睛,卻發現鄭無邪正一臉擔心的看著我,他手裡的那些器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收了回去,只有一個羅盤還拿在手裡。
  「謝天謝地,你總算醒過來了,嚇死我了都!」鄭無邪拍著自己的心口,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
  「我是怎麼回事?」我感覺到好像是有什麼地方不同了,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好像一切都跟原來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過這種感覺,還真是奇怪。
  「我怎麼知道你是怎麼回事!」我不說話還好,剛一說話,鄭無邪便憤怒的跳了起來。「你問我你是怎麼回事,我怎麼知道!你做事的時候能不能主意一點,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裡,這是半步多,這是死人下陰曹的地方!拜託,我叫你老大了,早知道你下來會出這蛾子,打死我也不帶你下來。」
  「消消火,消消火,先給我說說咋回事,我感覺很怪,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怪了。」我想鄭無邪肯定是旁觀者清,所以想要從他嘴裡知道剛剛究竟是怎麼了,但是事與願違,他不知道。
  「鬼才知道你怎麼了,不過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有那麼一點不同。」鄭無邪砸吧了一下自己的嘴,竟然伸手在我臉上摸來摸去。
  「你剛剛跟犯了羊羔瘋一樣,不停的抽啊抽。」
第二百四十章 無題
  鄭無邪盯著我看,那種好像恨不得把我給扒光了的眼神,讓我感覺一陣惡寒。
  「對了,過去多久了?」我立刻轉移話題。
  鄭無邪一拍自己的頭,「差點誤事,快走。」
  出了胡同,半步多的主幹道依然是那種熱鬧非凡,任憑人想破了腦袋,也無法把這種場景,跟死人的世界聯繫起來。
  鄭無邪腳步很疾,其實在這半步多里,我能感覺到自身的重量甚至不足平常的一半,少了許多負擔,就連走路的速度,也要比平常快了一倍。
  小聖女的魂魄殘缺,少了一魂一魄,所以我們在一株長相詭異的老柳樹下找到她的時候,她正頭頂著那些柔軟的柳條,背對著我們好像在沉思什麼。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呆滯一般。
  老柳樹下沒有鬼魂,就算有從這裡經過的,對這株老柳樹也好像是避之不及,都是低頭快步走過,甚至連看一眼都顯得有些欠奉。
  「你們是來找我的麼。」小聖女感覺到背後有人,她轉身看著我們,臉上在笑,一雙眼睛都瞇成了月牙狀,看著十分可愛。
  不理會我跟鄭無邪驚詫的眼神,她說道:「老柳樹告訴我說,會有人來它這裡接我,它說我魂魄不全,下不去地府,而有人會專門來這裡找我回去,讓我不要亂跑。」
  「老柳樹?」我抬頭看了面前柳樹一眼,樹什麼時候也都能說話了?這簡直就是千古奇事,別說見所未見,簡直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是呀,老柳樹告訴我的,我剛來這裡的時候很害怕,就被老柳樹接來了這裡,老柳樹很好的。」小聖女天真無邪,她說出的話,不像是隨意發癔症。
  「那老柳樹怎麼不跟我們說話?」小聖女在這裡的二魂六魄,要比那一魂一魄給人感覺順眼了許多,最起碼從她的眼睛裡,我看不到那種老於世故的神色,有的只是孩子一樣的單純,更何況她本身就是個孩子。
  「大哥哥你們聽不到?可是老柳樹真的會說話誒!」小聖女迷惑的咬字自己的手指,又轉過身對著老柳樹,它們好像是在交流。
  「不用費勁了,柳樹本身通靈,而且在這裡活了不知道多久,早就已經成精了。不過只有天生大智慧的人,才能聽到柳樹說話。」鄭無邪想通了問題的關鍵,便不再糾結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