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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節

  「師父,很認真的告訴你,你攤上事兒了。」我看著男人,終於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驟然放鬆下來,開始想方設法引導那一絲在體內亂竄的氣流,讓它們回歸本應該運行的路線。
  「冥頑不靈。」男人嗤笑一聲,手指開始用力,準備扣動扳機。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臉色忽然一變,手開始不受他控制的亂抖。看得出來,他很想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但是卻好像有另外一種力量,在跟他爭奪著身體的控制權。一種不應該屬他的情緒慢慢出現在他的臉上,那種瘋狂的神色,看的暗自心驚。心智越是偏執,被這些東西纏上之後,所產生的反應就越大,或者用一種更加明白的手法,掙扎的越厲害,死得越快。
  「你……無,無恥!」男人的掙扎,觸碰了那條傷腿,他再也站立不住,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但身體還在抽搐,就像是離了水的魚兒,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無恥?」我看著男人,說道:「比你還差點,你看吧,我讓你給我一把槍咱們公平決鬥,你不肯,現在攤上大事兒了吧。」
  面對我調侃似的嘲諷,男人已經無法說話了,他的嘴一張一張,好像不停在撕咬自己的舌頭,我在離他三米多的地方,都聽到了牙齒磕碰發出的聲音,很刺耳,光是聽著,都讓我覺得一陣陣牙酸。
  「喂!我的手下從來不死無名鬼,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啊!」我想起那些絕世高手,在馬上要殺死敵人時候那種拉風的神態,所以也有樣學樣,只是不管怎麼裝,都無法擺出那種酷酷的動作,努力了一陣,我耷拉下臉,想著自己還真是天生的老實人,那樣裝逼的事情,根本就不適合我。
  男人很想說話,但他不敢說話,牙齒不停磕碰著,他好像費勁力氣一樣的抬頭看我,眼睛中滿是怨毒的神色,好像要把我的模樣死死刻進腦子裡。
  「切,不說算了,偶爾死一個無名鬼也不算啥。」我的胳膊在慢慢回歸原位的青色氣流的沖刷下,稍微舒服了一些,於是我摸出一根煙塞在嘴裡,繼續對男人說道:「給你個忠告,如果你還想多活一會,最好不要掙扎,說不定你還能感覺到某些意想不到的變化。」
  我好心提醒男人,但男人卻顯然沒有聽進去,或者說面前這個狡猾無恥的傢伙,可能把我也看成了跟他一樣的人,所以他不信我說的話,不但沒有停止掙扎,反而掙扎的更加用力。
  「癡兒!我是你想像的那種人嗎?」我有些生氣的對他說道,在他身上纏繞著的怨毒氣息,已經快要把他的整個人吞沒。
  但在這個時候,我的眼皮卻驟然一跳。男人竟然做了一件出乎我預料的事情,他好像是拼盡了自己的最後一絲意志,大吼一聲之後短暫奪回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然後『砰』地一聲槍響,那個握著槍,前一秒鐘還在不停顫抖的手,最終在自己的頭邊無力的垂在了地上,一道鮮血,從他的太陽穴處汩汩流了出來,再也無法止住。
  我沒有去讚歎這傢伙對自己的心狠,因為我從來沒有讚歎自己敵人的習慣,所以我更加沒有去佩服他視死如歸的勇氣,而是很著急的站了起來。
  「王八蛋!」我看著他的屍體大罵,那份纏繞在他身上的怨念好像驟然失去了目標,它開始在空中盤桓,好像是在尋找下一個能顧禍害的目標。但很顯然,這個目標真的是太明顯了,周圍方圓幾百米,恐怕也就是我這麼一個大活人杵在這裡,用屁股想都能知道,接下來將要倒霉的肯定是我無疑。
  這跟我想像的場景有些出入,在我想來,這時候男人應該還在掙扎,就算是整個人被怨氣吞沒,那麼距離死亡還應該有很大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可以優哉地欣賞之前還不可一世極盡囂張的他對死亡的恐懼,看看他悔恨不已的表情,然後再他馬上要掛了的時候,在慢慢起身做一些掃尾工作。
  但現在一聲槍響,這傢伙絲毫也不為我考慮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這根本就是一個自私自利到了不可理喻的人,不顧胳膊上依然還存留的疼痛,我已經很迅速的站了起來,但耳邊還是開始響起了一些不應該出現的聲音。
  那是一種隱隱的戲曲聲,宛轉哀怨,卻充滿了教唆的味道。好像是惡魔在耳邊囈語,勸說我放棄抵抗跟著圖怨念融為一體,於此同志,我的身上嗖嗖的發冷,一種惡毒的念頭開始侵佔我的腦域污染我的靈魂。
  正如我勸說那個死掉的傢伙那樣,我沒有傻到去反抗這種東西,我的意志只是那樣單純的盤桓在體內,但是那個東西竟然開始向我發起了進攻。這是個已經收了一條生命,所以要比剛剛更加邪惡更加具攻擊性的玩意,我心頭一陣惱怒。
  「消停點!」我大吼著,用特殊的手法迅速在自己眉心狠狠一彈,渾身打了個哆嗦。靈魂的上傳來的疼痛根本就不是肉體的疼能夠比擬的,而已經侵入身體的那部分怨念,同樣在我這一彈之下狠狠顫抖,它十分警覺的縮在一起停止了對我的侵犯。
  趁著這個空隙,我從口袋裡抽出小黑布,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到了鼻煙壺的碎片前,一股腦的把所有碎片抓起來扔在了小黑布上並迅速將其裹在裡面。
  那樣如同惡魔囈語的聲音驟然在耳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彷彿痛苦到極點的尖銳鳴叫。僅僅只是一瞬間,還在沒有進入我身體的那些怨毒氣息頓時全都收攏在小黑布,回去了那些碎掉的鼻煙壺碎片上。而存在於身體之中的那一絲怨毒,則變成了沒有意識的一種單純惡念。
  失去了進攻性的它,只是會演變成一種人身體中的負面情緒,可能會在很多時候影響我的思維,但是卻並不會完全毀掉我的意識。
  當然,這種外來的東西存在於身體中,不管怎麼說,對人的危害都不可小覷,就算退一萬步來說,我也不允許自己的腦子中,存在一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樣,不是一種危險,而是每次想到都會覺得彷彿是被外物窺視的噁心。
  「該死!」手裡攥著小黑布,我甩了甩滿是冷汗的腦袋,腦子裡面滿是一些暴虐的念頭。用了很大的勁,才把那些殘留的念頭壓下去。
  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今晚上還真是邪門了,這麼長的時間,路上竟然沒有一輛車從這裡經過。空曠大陸上,只有三個車燈亮著,冷風嗖嗖的一吹,路邊剛剛冒頭沒有多高的野草便隨風搖晃,頗有那麼一些陰森森的味道。
  深吸口氣,這一個爛攤子,總不能這樣一直擺在路上。我鑽進男人開著的車裡找了一陣,找到了一個磚頭塊一樣的黑金剛。暗道一聲僥倖,我撥了110,然後便坐在自己的車裡等著。
  看著車窗外在路上擺著的屍體,我搖了搖頭,這又是何苦呢?早點聽我的建議,我們連個都能活下去,豈不是很好?何必這樣自己找死,而且啊,那句話說的還真好,不作死就不會死。還有一句古話也說的好,天作孽猶可補,自作孽不可活。所以這人啊,一定要少作孽的,都跟我一樣老老實實的活著,指不定還能流芳百世的豈不是更好麼。
  閃著警燈鳴著警笛的三輛警車很快就來到了,然後便是老一套動作,封鎖現場,搜去有用物品,然後便是相機的閃光燈劈啪作響,在很多手電筒跟車燈的照耀下,從各個角度對現場進行記錄。
  「同志,剛剛是你報的警吧?」我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一個頭頭模樣的警察上前詢問,他身邊跟著一個小警員,一手拿著小本一手拿著筆,隨時準備記錄。
  「是的,警察同志。」我點了點頭。
  「那能不能跟我們說一下,現場這是怎麼回事?」死人了,事兒就大了,更何況那個男人還動了槍,這更加讓本來就很嚴重的事態更加嚴重一分。
  「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那個男的想殺我,結果最後莫名其妙的拿著槍對著自己,自殺了,我看這情況不對,趕緊就報了警。」我用筆消春秋的方式將原本很複雜的東西一語帶過,總結的很到位,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很乾脆很幹練的表達了出來。
  「他為什麼會自殺?」面前這個警察頭頭皺起了眉頭,他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讓我心裡很不舒服。
  「我怎麼知道他為什麼會自殺?你問我,我問誰去,我還覺得莫名其妙呢。」我睜眼說瞎話,不然若是告訴這些警察真正的原因,指不定立馬就給我送精神病院去。
  「同志,你的態度端正點,現在是出了命案!」警察頭頭身邊那個拿著小本的警員,皺著眉頭對我呵斥了一句。
  我心頭驟然起了一陣邪火,等著他大聲吼道:「你這個同志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的態度端正點,我的態度不端正了麼?你是不是現在在懷疑是我殺了他?!啊?!」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小警員神情不善的看著我,警察頭頭卻用眼神制止了他。「同志,他沒有那個意思,我們現在就是想瞭解一下事情的經過。」
  「不好意思,我情緒有點失控。」深吸一口氣,我暗罵那留在身體裡的怨氣果然不是個玩意,這立馬就開始在左右我的情緒了。「可是警察同志,事情真的就是那樣。」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什麼都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好費勁的一番解釋,最後還去了交警鑒定車禍現場,才給我的所謂證詞添上了一番可信度。於是做了個筆錄,雖然那些警察看上去還有些將信將疑,但我卻著著實實鬆了口氣。
  最後的事情經過,大概是這個樣子。首先,我跟那個男人,雙方並不認識是第一次見面,所以沒有任何衝突。第二,我趕著回家,他超我車最後把我擋在路上,我一時不查不小心撞了上去。然後他逼我下車跟我發生了搏鬥,我完全處於滋味狀態,最後奈何不了我掏槍準備殺我,卻像是有神經病一樣的自己自殺了。於是我就去他的車子裡,找到電話報了警。
  在錄口供的過程中,我似乎總有一肚子火,態度談不上好,甚至還可以說是十分惡劣。雖然我已經在極力壓制那種詭異的怨毒跟暴虐的情緒,但還是在說話時候總是會不自覺的表露出來。其實說實話,碰到這樣的事情,我心裡著實是有些火氣。明明是對方想要我的命,現在我卻被當做犯人一樣審,雖然這是正常流程,但是想著,總歸不是那麼舒服。
  回到紫桐別苑,范存虎看到我的臉色不禁有些擔心的迎了上來,我擺擺手,說碰上了點麻煩,然後便一個人去了三樓安放我那些傢俱的小房間。
  點青燈,綁銀線,放玉獸。廢了很大一番周折,才把停留在身體中的那一整塊的怨氣跟血一起放了出來。本應該是紅色的獻血,這時候卻像是染了劇毒一樣,變成了一種讓人作嘔的黑色。整整一碗血放完,直到後面的血液漸變為純正的血紅,我才簡單包紮了傷口,感覺身體一陣陣地虛弱。
  將被小黑布包裹著的碎片放在了兩個玉虎之中,拖著疲憊的身體躺在床上,才剛剛閉眼就瞌睡了過去,真是……太累了,這刺激的一晚上啊,有歡呼有鄙夷,有美色有殺機,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自古紅顏多薄命,呃……不對,應該是紅顏禍水,可不是因為一個女兒而引發的一場要命的鬥爭麼。
  只是那個叫師屾山的,我心裡暗自發狠,等我回來了再收拾你,現在把時間浪費在這種跟我關係不大的人身上太不值了。
  「存虎,去給我把你哥找來。」早晨晨練完畢,我給范存虎交代了一句,他轉身而去。
  將近兩個小時後,范存龍趕來了紫桐別苑。
  「鄭哥,我來了。」范存龍身上那種沉穩的氣質越發明顯,但相應的,身上的戾氣卻要比去埃及時候更重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