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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

  這代表了當年爺爺想要在那種亂世裡,保住『鄭氏古行』的執願。只是最終還是擋不住命運中的那一場煙消雲散,讓人扼腕,也讓他抑鬱半生。
  有時候執念太深了,並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做人真正講求的,還是拿得起放得下,我心裡想著。只是很多時候,說是這樣說,但是拿得起容易,放下去卻談何容易。
  道理誰都明白,卻不是誰都能做到,這大概便是人生的可悲可笑,亦可敬可歎之處。
第五章 迎親
  趙七九抬手看表,老村長忽然警醒。這時候已經馬上要早晨八點,抬頭看去,依稀可以從高處的山尖上看到太陽灑落的光輝。
  「趙小子,有沒有誤了時辰?」
  趙七九幽幽說道:「沒呢,不過要是再這麼磨蹭下去可就說不好了。」
  老村長頓時勃然做怒:「那你還楞什麼,趕緊看怎麼整啊!」
  被老村長這麼一呵斥,趙七九臉色頓時變得鬱悶無比。他心說明顯是你老爺子在拖時間,怎麼這轉眼就賴到我身上來了。
  只是心中是這麼想,但嘴上卻不能這麼說,畢竟不管怎麼樣,這姓范的老爺子跟趙家那位有舊,所以便是趙七九的長輩,不能不敬。
  「好勒,那就不拖了,那個鼓上是誰家的娃娃?趕緊抱走,先把鑼鼓敲起來,一刻鐘後咱們就得啟程。」
  趙七九經多了這樣的事情,很快就融入了自己的角色。他這麼一說,旁邊馬上就有個女人訕笑著將那個趴在鼓面上玩的小孩抱到懷裡。小孩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眼裡先是不解,然後委屈,再然後『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周圍人哄笑,小孩的哭聲就像是賽道上的發令槍,一聲之後頓時鑼鼓齊鳴,把這原本十分幽靜的山谷渲染出了一派熱鬧的景象。
  興許是被鼓聲刺激,很遠的地方竟然傳來一聲狼嚎,緊跟著是兩聲,三聲,四聲,五聲……狼群齊嘯,仰天發出『嗷嗚』的叫聲,好像是在給范家莊這個村子的喜事添彩。
  那邊狼嚎變大,這邊鼓聲鑼聲更加用力,似乎是要跟那一群惡狼分出個勝負。
  范家莊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小孩或者老人,對這狼嚎都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懼意。山裡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獵戶,他們骨子裡有種彪悍有種野性。
  惡狼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即將要被獵殺剝皮的獵物而已。他們在這山裡,就是片大山絕對的主人。鼓聲鑼聲歡笑聲,犬吠狼嚎孩子哭聲頓時混雜在一起。
  「存龍,帶你這兩個大哥去找你存山哥。存虎存熊,去找你們四叔,讓他們準備準備,開始迎親。」
  老村長臉上掛著笑意,他看著這熱鬧的場面,臉上閃過一絲滿足。人年齡大了,追求便就小了,看著兒孫幸福,就是哪天要閉眼,也會安安穩穩再沒遺憾。
  人到了這個年歲,真的就是活天數了。多活一天,便算是多佔了一天的便宜。
  范存龍帶著我們到村西邊的一個裝扮的喜氣洋洋的屋裡,新郎官范存山已經穿上了大紅袍子,身前綁著跟他的頭差不多大小的紅花。
  看著我們過來,范存山笑著客氣了兩句,說了些什麼久仰大名之類的場面話。
  而趙七九對范存山就沒有對老村長那種好態度了,他隨意的敷衍了兩句,讓范存山稍等便朝我打眼色。
  我點頭,然後跟他分頭將這個屋子走了一遍。
  「右邊屋子漏氣,左邊屋子漏雨。」趙七九說道,語氣頗為無奈。
  他說的漏氣漏雨並不是透風,或者房頂真的漏雨,而是說的一種親事前的徵兆。右邊漏福氣,左邊進晦氣,這倒是真的應了趙七九的擔憂,怕是這迎親的路上真會出點什麼岔子吧。
  我對他說道:「這老村長家門倒是挺端正,竟然一煞都沒犯過,正門沒有鬼神滋擾。」
  我能感受到煞氣的存在,這是一種冥冥中的力量,跟鬼神一樣,十分滲人。
  只是令我驚訝的是,這個老村長看來平時德行真的異常端正,竟然沒有沾染任何一絲的邪氣。將人活成這樣,實在是頗為難得。
  「這算是喜事?」趙七九面色古怪的問我,我點頭道:「算是喜事。」
  他歎氣,說道:「好吧,那就算喜事,沒有煞氣衝撞也的確算是難得了。」
  說著,趙七九另一隻手從衣兜裡摸出了那張迎親的路線圖,我瞄了兩眼,是從村右邊出,左邊進。
  「得改改。」我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是得改改。」趙七九點頭認可。這是一種對我們這些人來說是常識性的東西,對普通人來說,卻可能是一輩子都無法真正理解的東西。
  范存虎看著站在他面前說話的趙七九跟我,不明白我們說的究竟是什麼。而趙七九看樣子沒準備解釋,那我自然也就沒有解釋的必要。
  這事情怎麼看,其實我都只是個幫忙的,幫趙七九將這件事情做好,便是我此行的目的。
  這時候女人們應該已經開始忙碌的做最後的準備,洗菜切菜,生爐燒火,殺豬宰羊。
  趙七九想了想,對范存龍說道:「存龍,你去催催迎親的隊伍讓動作快點,但是記住讓他們落轎時候,把轎門對著村東頭。」
  范存龍聞言點頭,轉身正要出門,趙七九卻又叫住了他,並且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手掌心大小的扁石頭遞給范存龍,說道:「等等,記得把這塊石頭放在花轎裡。」
  這是鎮轎石,平時應該都是娶親的人自家準備,用來防止空轎子過去時候被什麼東西給趁虛而入。而且這種石頭也很講究,並不是什麼石頭都有資格用來做鎮轎石的。
  趙七九跟我說過,這得在婚嫁前兩天的子時,用無根之水在石頭上,寫下女方的名字跟生辰八字,然後得在太陽下曝曬一天,才能當鎮轎石來用。
  「嗯好!」范存龍話不多,他小心的接過石頭匆匆便出了屋門。
  范存山這時候全部打扮完畢,他從房間中出來,頭上多了一頂紅冠。紅冠上插一根色彩艷麗的雞羽毛象徵大吉大利。
  「趙兄弟,你看咋樣?有沒有什麼問題?」范存山眼中露出些擔憂,婚娶是自己的人生大事,他生怕出現一點意外。
  趙七九聞言故意將臉色一沉,三分真七分假地說道:「范兄,你可以去外頭打聽打聽,我趙七九做事什麼時候出現過差錯?」
  范存山立刻訕訕,說道:「沒有沒有,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害怕出現什麼問題就是了。」
  趙七九臉色稍稍平緩,他放輕了語氣道:「范兄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吧,咱不可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一定盡心盡力給你把這件事情辦好。」
  看著這一幕,我能確定趙七九是感覺到壓力了。這樣故意給別人壓力,便是他釋放自己壓力的一種特殊方式。雖然有些不地道,但畢竟這事情也是為了范存山好。我心中有些偏頗的給趙七九開脫,同時想著其實我也是個挺講道理的人。
  而這件事情的道理便是,我給你壓力是為了釋放我自己的壓力,而我釋放自己的壓力是為了把事情做好,重要的是,我把事情做好了受益者是你,所以你不但要承受我給你的壓力,還得滿心歡喜感恩戴德的承受,不管你心裡怎麼想,但表面上必須得是這樣,因為我能看到。
  活著,便要有活著的道理,而這道理,便是我們活人的道理。人活一世,總得有點什麼堅持,哪怕是在別人看來很匪夷所思甚至嗤之以鼻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