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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節

  小鬍子在進行著很激烈的思想鬥爭,球哥不是個普通人,而且他背後那個老闆的能力太大,如果察覺到貢覺的異處,那麼可以肯定,貢覺以後也會和衛天一樣,沒有真正的安寧。小鬍子並不自私,他可以為了自己所看重的人去死,但是他始終有一個無法釋懷的心結,如果不親手把嘉洛絨解救出來,他死都會不安心。
  也正因為這樣,小鬍子比以往任何時間都珍惜自己的生命,儘管,他活著是為別人而活。
  在小鬍子思考的期間,球哥嘗試著和區域外的夥計聯繫,對講機的信號受到很強烈的干擾,儘管雙方已經能夠溝通,但是很難聽清楚對方在講些什麼。球哥直接就扯開嗓子大吼,一個字一個字的把自己要表達的意思喊出去。
  這時候,小鬍子一把就拉住球哥,說:「讓我那個留在山外的夥計過來,你們要保證他的安全。」
  「嗯?」球哥怔了怔,他剛開始的時候還沒明白小鬍子的意思,但轉瞬間,球哥的神色就恢復了,眼神裡有一點懷疑,往往在最危急的時候,被點名派過來的人,一般都有大用。
  對於貢覺,小鬍子想瞞也瞞不住了,如果貢覺的純血會有一點作用來破解基因鎖的話,那麼球哥的人肯定能看出來。球哥沒有多問原因,直接就按著小鬍子的意思去喊,來來回回喊了足足有十幾遍,他著重對夥計說,現在情況非常,絕不允許他們對小鬍子的兩個同伴有任何不良舉動。
  「外面那夥計能不能聽清楚,就看老天願意不願意關照我們。」球哥挪動了一下身體,說:「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盡力在這段時間裡活下去。」
  球哥不斷的試探洞外力場的蔓延情況,情況不怎麼好,最多半個小時之後,力場越過了大概十幾米的距離,已經距離山洞的洞口只有一步之遙了。球哥和小鬍子都下意識的朝山洞裡面縮了縮,毫無疑問,山洞是神明曾經住過的地方,而那片力場,和神明肯定也有關係,他們兩個人都希望山洞本身可以躲避力場的侵襲。
  嘩啦啦……
  山洞洞口外一些很細小的粉塵還有球哥丟出去的雜物都被無形的力量席捲了,根據這些雜物可以看到,力場還在蔓延,只不過距離山洞越近,蔓延的速度就越慢。球哥啪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有戲!這個蔓延速度說明,山洞就像帶著抗體一樣,估計能擋住力場。」
  力場距離山洞大概只有兩米左右了,除了山洞,別的地方都沒有躲過去,力場已經蔓延到了山洞旁的山體上,強大的力量讓一些本來就不怎麼牢靠的石塊崩裂,那種聲音雖然不大,卻讓人感覺毛骨悚然,好像整整一座大山都會在某個未知的時間突然坍塌。
  一直過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力場仍然沒有越過短短兩米的距離,而且速度越來越慢,球哥認真的目測了一下整個山洞的大小,這是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的山洞,東西十三四米,南北則長一些,大概十六到十七米左右。
  「力場現在蔓延的速度,可能是一個小時一米,如果按這個速度,我們完全來不及。只有祈禱它再慢一些,然後我們躲到最裡面的角落裡,才有希望等來救援的人。」
  每一分鐘的時間都是難熬的,因為死亡越來越近。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力場終於越過了山洞洞口與外界的界限,真正的進入了山洞。洞口邊緣那些比較薄弱的石層隨著力場的到來而嘩啦啦的亂掉石屑,球哥說,估計再過上兩天時間,這一座山都會被力場所覆蓋。
  球哥連大氣都不敢喘,認真的盯著那些被力場推進來的小石塊,他很有耐性,趴在地上一連一兩個小時一動都不動,為的就是得到一個比較準確的判斷。球哥報出了一個好消息,在真正進入山洞之後,力場的速度果然更緩慢了,那種蔓延的速度,只有仔細的觀察才能分辨的出。
  小鬍子和球哥就這樣在山洞裡面苦熬著,雖然力場蔓延的慢,但一刻都不停止,他們不得不一點點的後退,大概一天時間之後,力場已經觸及到了兩旁洞壁上刻著圖案和符號的地方,無形的力量就像無數把在不斷開動的電鑽,把洞壁上石刻的痕跡攪動的粉碎,許多石屑的碎塊在空氣中不斷跳動著,力場經過之處,神明所留下的痕跡都被抹除的乾乾淨淨。
  卡嚓……
  又過了一天時間,洞壁下面擺著的幾個瓷罐子被擠壓的粉碎,這些瓷罐子無疑是神明的手筆,因為在當時那個時代,土著人還無法讓火的溫度達到可以燒製瓷器的地步。這些瓷器沒有任何用處,完全用來消磨時間,但此時,瓷器擺放的位置是一個分界線,因為它正好位於接近山洞正中心的位置。
  「還來得及嗎,來得及嗎……」球哥就蹲在地上,不住的念叨著,從這裡到山外,往返四天時間已經是壓縮過的,所有人都得拚命趕路,除去每天三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其餘時間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但是時間過去還不到四十八個小時,力場已經接近了山洞的中央,這樣計算下來,他們只差幾個小時的時間,會在救援人員趕到之前,和瓷器一樣被擠成碎末。
  在力場的侵襲下,只有山洞正中心那個六角形的東西安然無恙,它異常的堅固,彷彿可以抵禦一切。力場沒能擠壞這個六角形的東西,就越過它,繼續朝前蔓延著。小鬍子和球哥仍然有一些空間,但在那種環境下,人會越來越覺得悶,覺得連轉身的餘地都沒有,條件反射一般的緊縮在山洞的一角。耳邊不斷傳來洞壁被擠壓崩裂的聲音,像死神的呻吟,耳膜都被刺痛了。
  「只差幾個小時,幾個小時,最多七八個小時,來不及了。」球哥靠著洞壁,抹掉臉上的汗水,力場蔓延的速度沒有減緩過,一直在持續,這是無法阻止的力量,誰都不能抗衡。小鬍子和球哥期間曾想過要不要硬著頭皮衝出去,但是根本沒有任何可能。
  當第三天的時候,球哥已經絕望了大半,不可能有回轉的餘地了。他開始說一些家長裡短的事情,說自己有老婆,還有個四歲的女兒,很可愛,長的很苗條,根本不像他。
  「我做事,不能常回家,從女兒出生到現在,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最多只有三四個月。」球哥從背包裡翻出一包煙,慢慢抽著,瞇著眼睛,似乎在回憶和女兒一起度過的時光:「我的生活很乏味,至少我認為很乏味,但每次看到女兒的小臉,我都會忘掉一切。說實話,做我們這一行的,就不能太看重生和死,我不惜死,就是怕自己死了,再也見不到女兒。」
  小鬍子在聽,死亡已經逼近了,但是他不覺得驚慌,只是覺得困,想好好的睡一覺。
  「唯一讓我感覺到欣慰的是,我給女兒存了筆錢,我做事的收入從來不亂花,我老婆沒工作,我沒時間也不敢亂花錢。這些錢,足夠她上完大學,買套房子。」球哥叼著煙,抬頭望著洞頂,就好像眺望著一片無垠的星空,能讓人產生無數的遐想:「我要死了,沒有任何遺憾,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女兒長大以後能遇到個好男人,可以疼她,照顧她,不讓她受委屈。可惜啊,我是看不到女婿了,如果他敢對我女兒不好,我從墳裡爬出來抽丫的……」
  小鬍子的眼皮越來越沉,睡意濃重,他聽著球哥的絮叨,嘴角也泛起了一絲微笑,他彷彿能看見這個大胖子可愛的女兒。
  但是在這絲微笑的背後,是小鬍子流在心裡的淚,確實,生和死,對於他這種人來說,沒有什麼,多活一天都是賺的。然而,那些讓他無法放下來的人,在他死後會是怎麼樣的生活?他從來不把自己當成一個救世主,只是默默的做自己該做的一切,但是他知道,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消失了,那麼至少有幾個人的生活將會發生巨大的變化。
  這種變化,是那些人承受不起的。
  在球哥這樣碎嘴皮子一般的念叨中,小鬍子終於睡著了,就躺在洞壁的牆根處,閉上了眼睛。他沒有做夢,就覺得整個夢都是一片看不到頭的黑暗,什麼都看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是被球哥弄醒的,當他醒來的時候,看見球哥就靠著洞壁站著,拿著紙筆在寫東西。
  「有要留下的話就趕緊寫,不過不知道這些紙張會不會被捲的粉碎。」球哥寫完最後一個字,把手裡的筆朝前一扔,就在他們前面一米多的地方,筆驟然被折成了幾段:「我們沒有時間了。」
第二百零三章 好轉
  看著那根驟然斷裂的筆桿,小鬍子瞬間明白了他們的處境,確實沒有時間了,山外的救援隊伍趕不過來。他和球哥已經被逼到了山洞最裡面的角落中,力場和他們兩個人之間一兩米的距離,是這個世界上最難跨越的距離,是一個生存和死亡之間轉折的紐帶。
  「快寫吧,如果你有想寫下來的話。」球哥另取了一支筆遞給小鬍子,他本人則很小心的彎腰脫下自己的靴子。靴子夾層的子彈已經被取掉了,但是還有一根短短的槍管,球哥把它拆了下來,然後又把自己寫的紙條搓細了塞到槍管裡:「槍管是無縫鋼管,如果我們身上還有什麼東西能夠抵禦力場的扭曲,那可能只有槍管了,寫吧。我已經寫完了,但願,我老婆和女兒能看到我留下來的話。」
  小鬍子看著球哥,在這種情況下,人所流露出的,才是自己內心深處最真摯的情感,不會有什麼偽裝。他突然覺得,球哥這個人還是很值得交往的,一個人如果在臨死之前惦念的是自己的老婆孩子,那麼就說明他心裡有一份不會褪色的本善。
  小鬍子捏著筆,卻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他不知道自己該寫點什麼,也不知道該給誰寫。他很想給嘉洛絨,給衛天還有貢覺都留下一些話,但這些話即便能從力場中保存下來,也不會落到對方手裡。想到這裡的時候,小鬍子就沒有任何書寫的慾望了,他不願讓其餘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心聲。
  據說,沒有人能夠看到狼最脆弱的一面,因為它們總是在誰也看不見的角落裡舔舐自己的傷口,心靈上的,身體上的,然後默默的死去。小鬍子在心底深處歎息了一聲,然後丟掉了手裡的紙筆。球哥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不過很快就笑了起來:「還是你想的開。」
  「我,真的想得開嗎?」小鬍子也跟著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在將要死去的時刻,他們反而把平時一些拋不下的東西都丟掉了。
  死亡是一種歷練,可以讓人明白很多,臨死前的一瞬,勝過神明的點化。只不過這種歷練沒有回頭的機會,一旦開始,就是結束。
  「喝一點吧,再不喝就沒機會了。」球哥盤腿坐了下來,從背包裡取出了白酒,打開瓶蓋聞了聞:「我就好這口,可惜過去的時候沒有太多機會喝,現在嘬一口,自己給自己個安慰,也給自己個交代,兄弟,我知道,很多事情你都不需要我的開導,不過我告訴你一句,人活在這個世上,就好好的活,如果要死了,就安心的死,臨死之前是最不能悲哀歎氣的時候,我們都累了半輩子了,現在,是放鬆的機會。」
  辛辣的白酒像一把刀子,從咽喉劃過,小鬍子感覺自己胸膛燃起了一堆火,他和球哥靠著洞壁,在最後僅存的一點點空間裡享受生命終結前的盛宴,他們抽著煙,喝著酒,球哥哼起了歌,是哄女兒睡覺時的兒歌。
  無論怎麼樣,他們兩個人都無力改變眼前的困境,球哥偷偷帶來的兩瓶子白酒都被喝光了,這是個短暫的過程,但致命的力場已經在這個過程中又蔓延了很多。他們無法再坐著,只能站起來,緊貼著洞壁。
  砰……
  腳下的兩個空瓶子被捲到了無形的力場中,玻璃粉碎,這個時候,只要他們稍稍朝前邁動半步,很小很小的半步,就會粉身碎骨。
  死亡的氣息已經近的不能再近了,小鬍子感覺有一種強大的強壓在擠著自己,胸腔發悶,順暢的呼吸都成為一種奢望。他不知道球哥此刻在想些什麼,但是他覺得自己眼前的昏暗突然一下子閃亮起來。
  他看到很多人從自己眼前一個一個的走過去,每個人都沒有表情,木然的望著自己。這些,都是死去的人,它們像是要引領小鬍子從這個世界走向另一個世界。
  「向騰霄,你,要死了。」小鬍子閉上眼睛,自己對自己說了一句話。
  除了空氣,強大的力場把一切都絞殺的粉碎,小鬍子和球哥感覺自己都要窒息了,力場的邊緣幾乎貼緊了他們的鼻尖,一個細微的動作,甚至一個迫不得已的深呼吸,都能讓死亡提前到來。
  「不能送你了,自己走好,我從來不相信死了之後會有天堂地獄,不過還是很希望過一會兒能和你搭伴繼續走……」球哥蚊子哼哼一樣說了一句話,他已經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