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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節

  晉普阿旺隨口說了一句,烏司藏就露出了一絲苦笑,他用力捏著手裡的金屬長條,搖了搖頭。
  這時候,小鬍子和晉普阿旺都已經察覺出來,烏司藏彷彿有什麼話沒說完,卻硬生生嚥了回去。小鬍子跟他不熟,但晉普阿旺百無禁忌,抖手把烏司藏手裡的茶碗奪走,說:「烏司藏,有什麼話,還需要瞞我嗎?」
  「如果你們沒有拿出這塊金屬條,有的話我是不會說的。」烏司藏想了想,說:「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不過有些事確實就是那樣。」
  烏司藏從容嘉手裡換回了金屬條之後,研究了一個月,一直沒有任何發現,之後就把金屬條存放了起來。在他看來,這個事情已經結束了,其實事發之後差不多兩年時間裡,確實很平靜。但是在兩個多月之前,鄰村有人過來報信,說他們村子裡有人死了,要辦喪事。兩個村子關係比較融洽,紅白事都會相互走動走動,本來烏司藏對這種俗事實不敢興趣的,然而他聽說,死去的人是容嘉。
  當地以前一直盛行樹葬,也有部分火葬,烏司藏趕到那裡的時候,容嘉的屍體還沒有下葬。容嘉的家屬和村子裡幾個長者看到烏司藏來了,就拉他到一邊說話。他們說容嘉好像是病死的,病來的非常猛,頭天傍晚時候說不舒服,結果一夜都沒熬過就蹬腿了,烏司藏懂巫醫,但根本來不及過來請他。
  村裡人都以為容嘉得了急病,只有他的妻子和孩子表示懷疑,一個女人,兩個還沒成年的孩子,怎麼說都說不清楚,最後容嘉的妻子就帶烏司藏看了看容嘉的屍體,確切說,是容嘉的後背。
第六十七章 湮滅的歷史
  容嘉和很多得急病死去的人一樣,死相很難看,臉色鐵青,嘴巴和眼睛都有些閉不嚴。他臉上的青色一直蔓延到了全身,當容嘉的妻子孩子把他翻過來,露出後背時,烏司藏就看到他的後背上,一些青色非常明顯,隱隱約約勾勒出了一副圖。
  這種圖不是直接畫上去的,所以不可能和畫一樣看得直觀清楚,不過還是能分辨出,那是個人影,人影的手上,虛托著一顆球。
  容嘉的妻子焦急的等待著烏司藏的判定,烏司藏知道很多古苯流傳下來的蠱,所以他只看了看,就覺得容嘉是中蠱死去的。這個判斷讓烏司藏的心裡泛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因為在他們這樣的村子裡,如果不是苦大仇深的人,不會隨便給人下蠱。他頓時就想到了金屬條那件事,但是時間畢竟已經過去兩年了,分辨不清楚容嘉的死和這個有沒有關係。
  烏司藏違心的說了謊話,說容嘉確實是得病死的,他的家人沒有辦法,趕來參加葬禮的人也都到齊了,接著,容嘉的屍體就被焚化,烏司藏沒有心情再吃飯,隨即就回到了自己的村子。
  說到這裡,小鬍子和晉普阿旺就明白,烏司藏在後面這段時間裡肯定遭遇到了什麼。
  不管容嘉的死和誰有關係,都已經讓烏司藏產生了懷疑和戒心,參加了容嘉葬禮後的第七天,他遇到了突襲。因為他時刻都在提放,所以偷襲者沒能立即得手,隨後展開了糾纏。烏司藏身體非常好,打架也很厲害,乒乒乓乓的打鬥聲驚醒了周圍的其他人,這時候,偷襲者中一個會用蠱的人給烏司藏下了冰花子,用的是最直接的手段,之後,他們就消失在黑暗中,中了冰花子的人是活不長的。
  烏司藏在村子裡有很多徒弟,這次意外的發生讓人感覺憤怒,晉普阿旺因為和村民熟識,所以順利的見到了烏司藏,假如是幾個陌生人的話,不管白天還是夜裡,已經很難再靠近烏司藏的院子。
  這時候,烏司藏撩開自己的上衣,轉身給小鬍子還有晉普阿旺看,在他的後背上,有一種青色佈滿了皮膚,好像是人在很寒冷的環境下被凍的夠嗆,這種青色在他的後背上聚集了已經很長時間,隱隱的顯出了一個人形。
  「烏司藏!你這是怎麼了!」晉普阿旺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了死去的容嘉後背上的人形。
  「偷襲者雖然沒有露出真面目,但我大概知道他們是什麼人。」烏司藏重新穿好衣服,讓晉普阿旺把炭火燒的更旺一些,說:「他們來自一個很古老的組織。」
  「朝聖者?」晉普阿旺脫口問道。
  「不,他們叫人世間。」
  關於人世間,烏司藏是年輕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才第一次聽人說起,他在一個東奔西走的老貨郎手裡見到了兩張硝制好的皮子,皮子上模模糊糊的印著一個托球的人影,這種皮子不算精美,但是看上去很奇怪,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烏司藏和這個老貨郎一起結伴走了好幾百里,老貨郎喝多了酒,告訴烏司藏,那兩張皮子是人皮。
  「就是被稱作人世間的古老組織所殺掉的人。」
  這個和朝聖者一樣神秘且更加低調的古老組織據說有一個習慣,不管殺掉任何人,都會在其後背上用各種手段留下這樣一幅圖。被他們殺掉的地位最高的人是象雄王,這些神秘的人世間,就在那種戒備森嚴衛士重重的情況下,殺了象雄王,並且留下了他們的標誌。
  老貨郎知道的就這麼多,大多也是歷年遊走四方的時候聽來的。但是這個說法讓小鬍子感覺有一種顛覆性的收穫,就他的認知而言,朝聖者與人世間在藏區的歷史上扮演的是截然不同的兩個角色,一個殺人,一個救人。然而一直以救人為己任的人世間,為什麼也會和朝聖者一樣殺人?
  「我肯定活不久了,幸好在死之前,還可以見到你。」
  「烏司藏啊,想開一些,我相信這樣的小事是打不垮你的,忘記了曾經給你的占卜嗎?你能活到一百四十八歲。」
  「是啊,可以活一百四十八歲,只不過是白天與黑夜分開算的。」烏司藏笑道:「我七十四歲了,拆開我的白天和黑夜,不是正好一百四十八歲嗎?」
  晉普阿旺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安慰的話是沒法再說了,對於烏司藏來說,就好像一個一輩子給人治病的醫生患病臥床,他能不能活下去,自己心裡最清楚。
  「還有什麼我可以幫你們的,說吧,我的手和腳都不管用了,眼睛也昏花了,但是很多東西都裝在這裡。」烏司藏指指自己的腦袋,說:「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沒人能奪走這些。」
  「烏司藏,你來看看這些。」
  晉普阿旺拿出了大魯特法牌,還有在暗夜神廟中拍攝下來的那些古羌記事符的照片。烏司藏沒有來得及翻看照片,只看到大魯特牌,他的臉色就變了,有一種不可思議而且驚喜的表情,那種表情怎麼形容,就像是一個一輩子吃齋念佛的虔誠教徒,突然間就看到了釋迦摩尼的舍利一樣。
  烏司藏揉了幾次眼睛,彷彿一下子充滿了精神,他呼的從床上坐起來,噗通就跪在大魯特牌前。
  他的雙手交叉放在自己胸前,雙眼緊閉,接著,交叉的雙手慢慢放開,叩拜下去,來回重複了幾次,才算停下來。之後,他顫巍巍的捧起一塊紫色的大魯特牌,一直高舉過頭頂。
  「沒有想到,我竟然還能見到神聖的大魯特信物!」
  烏司藏所在的村子信奉苯教,但是這種苯教,和苯教教難之後經過改革後的苯教不一樣,這是最古老純正的苯教,最大原貌的保持古苯的特色,在這種古苯體系中,大魯特的地位至高無上,他是神的化身。信奉純正古苯的人已經很少了,現在的主體苯教教徒,估計都不知道大魯特是什麼。
  「那是一場災難,對大魯特神與聖教的災難。」
  古苯的衰落,發生在六世紀,當時的大魯特,身在以苯教為國教的象雄,在象雄,大魯特擁有比象雄王更崇高的地位。之後,就是各種環境和背景之下孕育而生的宗教內亂,大魯特主導的舊派,被一個新派所漸漸取代。
  那場鬥爭是殘酷的,相關的歷史也被掌權之後的新派以及象雄王室毀滅或篡改,但是舊派的教徒並沒有被完全剿滅,相當一部分人逃了出來,可能流傳到後世的這段歷史,都是從這些人傳播下去的。
  在這段歷史中,有很多未解的秘密,按照當時大魯特的地位和聲望,幾乎沒有被推翻的可能,但是教敵拋出了一個很直接也很致命的殺手鑭,他們說,大魯特丟失了神明賜予他們的聖器,這不僅僅是對神明的褻瀆,而且導致成千上萬的信徒失去神明的庇護,遲早會有一場滅頂之災。
  這個說法動搖了一些信徒和支持者的心,而且在這個說法廣為流傳之後,新派竟然宣稱,那件被大魯特丟失的聖器,已經被他們找回。
  當然,這只是一個征討的借口,只不過這個借口相當強大且具有說服力,宗教的鬥爭背後,還有政治的因素,像雄王室支持新派奪權。在這種情況下,大魯特的地位受到了動搖,他被驅逐出象雄。
  在一些有偏差的史料中,大魯特據說是得急病死去的,也有的說是被新派奪權後斬草除根,秘密處死的。但真正的真相是,最後一任大魯特在遷徙的途中,被人暗殺而死。大魯特是宗教中最高的領袖,他曾經掌握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他雖然死了,但是一些秘密沒有湮滅,通過類似伏藏的方式流傳下來。
  信奉大魯特的人還有一些,他們堅定的認為,大魯特只是因為時局的緊迫而暫時隱匿,一旦到時機成熟,他會再次出現,領導教徒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很多虔誠的教徒就在這種說法中不斷的等待著,這一等就是十幾個世紀。
  大魯特完全絕跡了,從公元六世紀最後一個大魯特死去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然而從這裡延伸出了很多傳聞,一部分人始終堅信,大魯特一直存在,只不過是以另一種不為人知的方式存在。
  但是可以肯定,最後一個大魯特死亡之後的伏藏,被人接受傳承了,末世預言,就是從大魯特的伏藏中發掘出來的。
  接著,烏司藏就仔細的看那些古老的符文,傳說中,一些古羌人遷徙定居,最終形成了象雄,而像雄又和古苯密不可分,作為古苯的信徒,烏司藏認識部分古羌符。
  烏司藏所認識的古羌符再加上推論,就從這些來自暗夜神廟的符文中得到了一段話。
第六十八章 第三個點
  這段話是這樣的:神說,我們可以到西方去,在那裡,我們能夠強大,神說,我們可以到北方去,在那裡,我們能夠安寧。當神不在時,我們該往何處,跟隨大魯特的腳步,不能停止。
  其實這種破解的古符文很讓人頭疼,因為裡面夾雜著許多自己的推測,導致信息有些不靠譜,萬一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出現了問題,那麼帶來的後果可想而知。
  「喇嘛,你告訴我。」烏司藏放下手中的照片,因為小鬍子和晉普阿旺所拿出的東西,無不意味著他們正在接近觸摸一些沉寂於時間中的神秘過去,這種接近可以帶著強烈的危機:「你們到底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