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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節

  「大大大大爺,這是怎麼說的?有話你你你你你直說嘛,都不是外外外外人,我也是常常常常常委。」李能顯然不樂意走,因為這個事情關係到一些重要的線索,而且事情本身讓人感覺好奇。
  晉普阿旺也感到有點不理解,因為在他印象中,烏司藏不是個這樣的人,村子位置很偏遠,所有村民對偶爾來到這裡的外地人非常熱情好客。不過他也知道烏司藏的脾氣,不等李能囉嗦玩,就推著他朝外走。
  小鬍子回頭看了看格桑梅朵,後者也有些不情願,但是沒有反駁,順從的站起身,慢慢朝外走,小鬍子對她輕輕點點頭,示意沒事,一會兒就會去找她。
  等到兩個人都離開之後,烏司藏就問晉普阿旺,他們四個人是怎麼湊到一起的,在做什麼事。晉普阿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有些事情非常隱秘,隨意透露就會引來禍端,他並不是不相信烏司藏,相反,正是因為在意對方,才會隱瞞一些事。
  晉普阿旺的遲疑讓烏司藏察覺到了他可能有苦衷,這是個開朗的老頭兒,就說如果有難言之隱,可以不說。
  「在說這塊金條之前,我先要告訴你們,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但是。」烏司藏抬手指了指已經走到門外的格桑梅朵,說:「這個姑娘很危險。」
  小鬍子頓時就明白了,烏司藏從格桑梅朵身上看出了些東西,但是他怕當著面說出來會引起對方的不安,單獨讓格桑梅朵迴避,又會引起她的猜疑,所以才把她和李能一起請了出去。
  「她怎麼了?」
  「她的心裡有一些東西。」烏司藏道:「很沉重的東西,她可能自己不知道,但這些東西在不斷的膨脹,如果她解不開心裡這些東西,讓它一直存在下去,遲早會把她壓垮。」
  「後果是什麼?」小鬍子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他知道烏司藏在說什麼,說的肯定是格桑梅朵心裡那顆種子。
  「她也許不會死,但一定會瘋掉。」烏司藏搖搖頭,說:「對於這些,我無能為力。」
  小鬍子的眉頭皺了皺,對於格桑梅朵來說,這是個很矛盾的事,但是沒有任何人能幫她。她在巧合之中被藏入了這顆種子,成為唯一一個可以解開察那多遺言的人,然而這些遺言非常非常的重要,關係到末世預言,所以不到非常安全的特定環境,格桑梅朵一直要背負這顆沉重的未解種子。
  「這個過程,大概會有多長時間?」
  「我不知道,只能感覺出這麼多,而且……」烏司藏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在晉普阿旺的催促下,他才繼續面朝著小鬍子說道:「我有一種預感,這個姑娘,會對你不利。」
  小鬍子的心隨著這句話咯登一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話了,晉普阿旺在剛剛見到他們的時候也曾經說過。如果放到很久以前,沉默寡言卻年輕氣盛的小鬍子可能會對這種話不屑一顧,然而他已經三十多歲了,經歷了很多常人沒有經歷過的東西,他已經隱隱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叫做「命」的東西,很玄妙,也很殘酷,所有的人都是沿著命所鋪出的路在走,沒有誰可以避得開。
  「好了好了,烏司藏,這也只是你的預感,你這個老頭子,年紀大了,應該多想想怎麼才能讓自己的身體結實的和犛牛一樣,而不是亂預感這些。」晉普阿旺顯然不願意讓小鬍子背負太多暫時不可預見的壓力,他岔開了話題,說:「烏司藏,跟我們說說那塊金屬長條的情況。」
  「好吧,我年紀大了,和喇嘛說的一樣,有時候的預感其實和胡說八道一樣的。」烏司藏太瞭解晉普阿旺了,看著晉普阿旺打岔,也跟著安小鬍子的心。
  「不要緊,有的事,我相信。」小鬍子覺得會有「命」這種東西,但他也覺得,命,不一定完全躲避不開,比如說他的弟弟,如果小鬍子不出現,他的弟弟的命將會很苦,然而就是小鬍子出現了,無形中逆轉了很多東西。
  烏司藏休息了一下,就開始說金屬長條的事,當時他趕到那個來自內地的土爬子身邊時,對方差不多嚥氣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烏司藏盡了全力,但救不活他,所以這些情況都是容嘉轉述的。
  土爬子在和容嘉絮絮叨叨講述這些之前,好像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思想鬥爭,那種情緒和表情很奇怪,顯得非常為難,顯然,連土爬子自己也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必死無疑,就如同一個人千辛萬苦找到了一些東西或者說洞察到了一些秘密,他活不下去,不願意別人拿走他的東西和秘密,卻又不甘心東西或者秘密繼續沉寂。
  這是一種非常矛盾的情緒,最終,那個人還是把事情說了出來。當時他已經看出來容嘉是個沒膽識也沒見識的村漢,然而附近沒有別的人,他無從選擇。而且在說這些的時候,他想讓容嘉把這些消息傳給一個人,不過根據當時的情況,土爬子顯然害怕說了這個人的姓名和地址之後會暴露對方,就在這種猶豫不決中,他講述了經過,但是至死都沒說出要把消息傳遞給誰。
  可能在那種情況下,任何人都是非常為難的。
  土爬子確實是從內地來的,至於原因,他沒有說。尕耶河的流向自西向東,然後匯入雅魯藏布江,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這條河和黃河一樣,改道過幾次,有的老河道至今還可以找到,而且雅魯藏布江流域降水量比藏區其它地方充沛的多,老河道在每年雨量最充沛的時候,會積一些水,但是流不動,在河道最低窪的地段形成類似水潭的水窪。
  這種水潭的水質差,一般也沒有魚,土爬子還有兩個同夥,他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但是直接就到了距離容嘉村子大概十幾公里外的一條老河道附近。這三個人顯然在來之前就知道要和水打交道,不過他們帶不動全套的潛水設備,只有很簡單的潛水氧氣瓶和腳蹼。
第六十六章 沒有結束
  這種老河道舊址上形成的水窪一般來說不會太大,也不會太深,雅魯藏布江是帶沙量最小的大江,尕耶河也是如此,不過在老河道上的這片水窪非常的渾濁,站在水窪邊上,連水面下三米深的情況就看不清楚了。
  這種水窪一般是不會有人注意的,況且附近很偏,三個人就開始下水,然而等下去之後,他們才發現之前的判斷錯誤,這個水窪不大,卻非常的深,逐漸加了潛水鉛塊,一直下到了大概十三四米的地方,他們就發現了一些東西,這個發現還讓三個人非常的吃驚。
  在水窪的水底,擠著幾條鐵皮船,鐵皮船沒有動力推進裝置,手劃的那種,船艙裡放著一些銹的無法辨認的東西,應該是可以攜帶的小型設備,他們暫時沒法把船上的東西弄出來,只是覺得奇怪,這樣一片小水窪,一下子擠進來幾條小鐵皮船,而且都沉到了底部。船上只有東西,但沒有人。
  當烏司藏說到這裡時,小鬍子完全明白,那個對容嘉講述經過的土爬子,原意肯定是想把這裡的情況給傳回去,否則不用在臨死的時候還費力氣把經過敘述的這麼詳細。
  這個水窪裡的水非常渾濁,在有光照的情況下可見度仍然很低,接著,三個人就發現,這幾條沉在水底的鐵皮小船好像圍住了一塊只有三四米見方的區域。根據小船的排列形狀來看,巧合的幾率很低,應該是有意把這塊區域給圍起來的。
  這個情況就讓他們覺得,這塊三四米的區域內,好像會有東西。他們把光線集中在這片區域裡,三個人來回一動,水更加渾濁了,眼睛幾乎就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靠手摸。最後,他們就在這塊三四米見方的區域裡摸到了一個鐵環。說鐵環可能不確切,因為當時看不清楚,不過這個環肯定是金屬環,直徑二十厘米左右。
  鐵環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固定在了水底,其中一個人試探著拉了一下,就那麼一拉,用的力氣也不大,但是卻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後果。這塊三四米的區域彷彿順著鐵環的拉動一下子就陷了下去,變成了一個大洞,水順著這個大洞就朝裡面流。
  當時的具體情況不好形容,但是這個水窪無疑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抽水馬桶,三個人幾乎沒有任何反應的餘地,直接就被衝了進去。
  這個大洞下面,像一個底層下的大氣泡,流進來的水馬上就被分散了,不過齊膝深,三個人都被摔的夠嗆,又被上面洶湧的落水沖出去很遠。這個氣泡完全被水給覆蓋了,但裡面的空氣還可以呼吸,他們就拿掉了氧氣瓶,然而就是這個看似很平常的細節,最終導致他們喪命。
  從上面落下來的水緩緩的前流,這應該是個天然的洞,看不到人為的痕跡,他們想著既然已經下來了,就順著水流的方向去看看。不過這個氣泡並不是太大,朝前走了一段,所有的水就順著一道七八米長,十幾厘米寬的縫隙流了出去,具體流到什麼地方還不知道。
  但是就在這裡,他們發現了一些卡在縫隙裡的骨頭,三個人過去經常和屍體打交道,馬上就認出這是人骨。人不知道是死在上面還是死在氣泡裡的,被水沖到了縫隙這邊,皮肉爛光了,小快的骨頭也散掉,只剩頭骨盆骨這些被卡住。
  這條縫隙根本過不去,鑿開的話費時費力而且不一定有收穫,他們就想著,等水窪裡的水全部流乾了,想辦法先上去。在他們等待水流乾的期間,就看到了氣泡裡有一塊凸起的大石頭,這塊大石頭也被水覆蓋了,並不顯眼,在石頭上面,還堆著一堆比較小的石塊。
  這些石塊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等距離近一些,三個人發現這些比較小的石塊中間,有一個快要爛掉的長條形的木頭盒子。木頭盒子爛掉的部分露出了裡面的東西,閃動著黃金一般的色澤。
  盒子的年代不詳,不過根據這裡的情況看,留下這個盒子的人當時應該非常倉促,匆忙把盒子留在這裡,用石塊壓住,可能還想著以後取走,但因為種種未知的原因,盒子一直被滯留下來。
  三個土爬子都是老手,但是氣泡內部的環境麻痺了他們,這個地方不可能存在什麼機括,而且留盒子的人很倉促,不應該有什麼防守性的陷阱。他們小心的拿掉了石塊,然後取下盒子。盒子非常沉,盒面的木頭糟透了。
  這三個人想要找的東西顯然不是這個盒子,盒子只是意外發現,不過糟木頭間一直閃爍不停的金黃色澤讓他們感覺這也是個收穫,其中一個人就打開了盒子。
  在土爬子這一行裡,一直有個老話,善於游水的人大多死在水裡,下坑的老手大多死在坑裡。這只看似爛糟糟的盒子在被打開的同時,一陣黑霧轟的就噴了出來,前面兩個人離盒子近,當時就開始抽搐昏迷,後面的那個人也吸進去一點黑霧,感覺有些苦,他隨身帶著藥,馬上就吃,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他吸進去的黑霧很少,一時間還沒有發作,他把兩個癱倒在水裡的同伴拖到大石頭上,兩個人的心跳就像打鼓一樣,砰砰不停,心臟彷彿隨時都會脫出胸腔。他分析這片黑霧應該是一種從來沒有見過的毒,因為兩個同伴的心臟雖然還在跳動,但是從臉龐開始,整個身軀慢慢的發黑,好像有黑色素沿著大大小小的血管在蔓延。
  大概十幾分鐘後,人就不行了,呼吸心跳一起消失,身體就像潑了一片墨一般,斑駁陰森。水窪裡的水已經差不多順著上面的洞流光了,倖存下來的人不知道該怎麼辦,但作為一個在刀尖上摸爬滾打混出來的人,他行事非常果斷,看到同伴救不活,馬上就開始後撤。
  他順著三四米的洞出來,然後一路狂奔,想到有人居住的地方,在這期間,吸入的那一點點黑霧開始發作了,他的臉,脖子,胳膊,漸漸出現了黑絲一般的紋路,就好像身體裡鮮紅的血液被一種黑色的液體所代替。
  「是三屍菇的菌種。」烏司藏說:「那個人救不活,只要他一嚥氣,體腔裡就會長滿三屍菇。」
  這個人嚥氣之後,馬上就被烏司藏挖坑深埋了,否則他身上長出來的三屍菇足以把一個村子的人都毒死。這個時候,其實烏司藏沒有打那塊金屬長條的主意,容嘉原以為這是一大塊黃金,聽烏司藏說不是之後,就有些失望。
  知道這個東西不是黃金,它在容嘉心裡的地位就大打折扣,而且這是從死人身上搞來的東西,非常晦氣,如果沒有巨大的價值,這種晦氣就不值得承擔。所以容嘉和烏司藏商量,說烏司藏如果想要這個東西,可以交換給他。
  烏司藏也不知道這塊金屬長條的來歷和用處,因為上面除了一條凹痕,什麼都沒有。不過他對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一直很感興趣,就拿一些錢從容嘉手裡換了過來。
  「博學的烏司藏啊,我原以為你可以看出些什麼來,沒想到你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