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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節

  晉普阿旺的到來,讓格桑梅朵稍稍安靜了一點,但小鬍子試圖把她抱上車的時候,她又開始掙扎,她手裡緊緊抓著那只轉經筒,像武器一樣掄圓了左右劈打。一直注視她的晉普阿旺閃身過來,雙手結印,一下子按到了格桑梅朵的額頭。
  格桑梅朵頓時就平靜了下來,眼神中的驚恐和混亂像一根根隨風飄起的蠶絲,一點點的褪去。當她的目光恢復柔和時,人也沒有知覺了,軟軟的倒在小鬍子懷裡。他們把格桑梅朵送進車子,小鬍子她手裡取下了轉經筒,這是個罪魁禍首,是影響格桑梅朵的元兇。不知道轉經筒對格桑梅朵產生了多麼大的影響,竟然讓她丟下一切奔跑。
  「這是察那多大師的遺物。」晉普阿旺沒有接觸轉經筒,但是他能夠感覺到陳舊的轉經筒上,殘留著察那多的氣息,或者說是一種很難消退的佛性。察那多晚年時好像背棄了佛教,不過從根本上說,他還是個佛教徒,一種宗教在內心深處刻下了烙印,這種烙印就將是永恆的,會被暫時的掩蓋,卻不會消失。
  如果察那多沒有發生過行為上的錯亂,那麼這只轉經筒放到今天還是很有價值的,起碼算是噶扎寺的一件聖物。小鬍子曾經仔細的觀察過這個轉經筒,但他看不出什麼。他把轉經筒交給了晉普阿旺,晉普阿旺握著轉經筒閉上了眼睛。
  「這是只普通的轉經筒。」
  晉普阿旺接著就打開轉經筒,裡面是一卷寫在絲帛上的六字大明咒,這並不出奇,幾乎所有的轉經筒內都裝有六字大明咒經卷。
  「這會不會是一種暗藏的授記?」小鬍子問道,轉經筒對格桑梅朵的吸引力大到難以想像,說明這個東西根本不會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對我們來說,這卷六字大明咒其實是無所謂的。」晉普阿旺把絲帛卷重新塞了回去,說:「即便是一種授記,也只有她才能看得懂。」
  格桑梅朵心裡的種子一旦被種下去,就無法再消除,除非她徹底死去。小鬍子看著還在昏沉中的格桑梅朵,心就緊了一下,格桑梅朵何時會覺醒,發掘出察那多的遺留信息,還很難說,不過她開始覺醒的同時,就會陷入危險的境地,會成為朝聖者全力追殺的目標。
  「我可以嘗試牽引她開始讓種子覺醒。」晉普阿旺也在前面轉頭望著格桑梅朵,說:「不過沒有把握,就和你們可以輕易找到進入格丹裡雪峰群的路,而別人卻找不到這條路一樣,這是一種機緣。」
  「盡力吧,誰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小鬍子的目光和晉普阿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彷彿又達成了一種無聲的共識。從某種角度來講,格桑梅朵是被動的,也是無辜的,一旦用外力強迫她進行覺醒,那麼小鬍子和晉普阿旺,就要承擔起保護她的責任。
  「還有一句話,我想告訴你。也許我不該說這句話,這只是我的直覺。」
  「什麼?」
  「當我第一眼看到這個女人還有你的時候,就覺得……」晉普阿旺頓了頓,回過頭說:「她會害死你。」
第二十四章 通靈蠱
  「她會害死你。」
  晉普阿旺的話讓小鬍子的心無形中沉重了一下,他不知道晉普阿旺這句話的依據是什麼,對方只說這是一種直覺。但這種直覺並非空穴來風,小鬍子不是一個遇難退縮的人,他認定的路就會一口氣走到底,承擔起保護格桑梅朵的責任,沒有任何人能保證他們下一刻會遇到什麼。
  「死,是什麼概念……」小鬍子此刻第一次感覺到了些許的迷茫,他觸摸過死亡,卻完全忘記了死亡降臨時的感受。
  「死,是生的開始。」晉普阿旺顯然很喜歡小鬍子這種性格,他可能有點後悔直言出自己的直覺,給小鬍子帶來了不安:「不要想那麼多,這只是我的直覺,很可能是虛幻的。」
  「不要緊,我的命在自己手裡,不是誰要帶走就帶走的。」小鬍子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因為他感受到了一種很深的無奈,儘管晉普阿旺的話只是直覺,但望著格桑梅朵那張已經安詳下來的臉龐,還有額頭那顆朱紅的紅痣,小鬍子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將要和格桑梅朵一起面對生死的時候,他會怎麼樣。
  幾個人暫時開車返回了下坎巴寺,晉普阿旺想要想辦法穩定住格桑梅朵,然後再用外力勾動她被動覺醒。
  下坎巴寺裡面非常的簡陋,兩個司機被安置到了別的地方,晉普阿旺在隱修室裡鋪上了一條粗麻毯子,把格桑梅朵放了上去。這沒辦法,晉普阿旺常年過的都是修持生活,每天只有三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而且都是席地而臥,整個下坎巴寺裡沒有一張床榻。
  「你能否和察那多的靈識直接進行溝通?」小鬍子詢問晉普阿旺,他覺得如果能這樣的話,或許會簡單很多,在冰城的時候,他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
  「已經不行了,靈識失去寄托,無法長存,察那多大師的靈識可以遺留這麼久,已經是個奇跡,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這一次格桑梅朵昏迷的時間很長,並不是她不能甦醒,而是晉普阿旺有意阻止了格桑梅朵醒來。他要用一種特殊的手段來勾動格桑梅朵心裡的那顆種子,從某個方面來說,格桑梅朵其實是被植入了另一個人的另一段記憶,這種記憶在沒有覺醒之前,深埋在她的潛意識中。
  「你打算怎麼做?」
  「用這個。」晉普阿旺掏出了一個只有兩寸來長的扁平小盒子,小盒子是用挖空了骨髓的羊骨頭雕成的,晉普阿旺把小盒子打開後,小鬍子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但接下來他就發現,盒子裡其實是有東西的,只不過很小,再加上隱修室內的光線很暗,所以差點忽略過去。盒子裡靜臥著幾隻很小很小的黑蟲子,有點像沒有翅膀的蒼蠅,它們的身體烏黑發亮,有一道紅圈。
  幾隻長著紅圈的黑蟲子就和死了一樣,僵臥在盒子裡。這種像蒼蠅一般的小蟲子,再加上一隻骨頭雕成的盒子,就隱隱透出一種微微詭異的氣息。
  「這是什麼?」小鬍子看了看晉普阿旺。
  「這是一種有可能挖掘她潛意識裡隱藏的秘密的東西。」晉普阿旺可能是孤寂的太久了,當遇到和自己性格相仿的小鬍子時,就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談興很濃,他嘴角露出一絲笑,說:「你知道苯教嗎?」
  苯教,是在佛教流入藏區之前,覆蓋面最大,影響力最大的本土宗教,它非常古老,據說發源於古象雄。但在象雄王朝漸漸衰敗,失去了對原有版圖控制力的情況下,特別是在吐蕃崛起於高原之後,苯教被藏傳佛教取代。
  原始苯教奉行多神信仰,這種古老的宗教因而顯得沒有系統,比較混亂,隨著時代的演變,原始苯教經過變革,增添教法,演化為雍仲苯教。
  「現在依然有人信奉苯教,他們信奉的苯教就是從雍仲苯教發展而來的,一種叫古苯,也叫黑苯,古苯一直保持著純正的苯教傳統,另一種叫新苯,也叫白苯,新苯融入了一些佛教元素。」
  因為原始苯教時間太久遠,很多東西幾近失傳,所以它比西藏的佛教顯得更加神秘。晉普阿旺說,在最古老的苯教被改革為雍仲苯教之後,仍然有一批舊教徒堅定的承襲最原始的傳承,恪守原始苯教。就好像在科技發達的今天,生產機械化批量化,不過卻依然有人堅持笨拙而效率極低的手工製作,但正因為這樣,純手工製品稀少而貴重。
  「可能有很多人都認為,歷史長河中的一些過去被永遠淹沒了,不會有人知道真相,就比如世人皆知松贊干布,但在松贊干布之前,大概還有三十位藏王,那段歷史是什麼樣子的?它存在過,卻不被人知道,只是因為真相還未被完全發掘出來。原始苯教也是如此,有關他們的一些東西都被人認為失傳,其實沒有。」晉普阿旺說:「苯教也有伏藏。」
  苯教最大的一次磨難來自藏傳佛教開始興盛的時候,在公元七世紀之前,苯教仍然是整個藏區內的基礎性宗教,但在佛教流入之後,特別是在八世紀赤松德贊時期,苯教遭到了打壓和排擠。這次教難使苯教失去了大片的領地和無數信徒,在抗爭和被迫遷徙過程中,屬於他們的一些東西遺失了,不過正是因為擁有類似伏藏的傳承手段,這些遺失的東西最後還是被挖掘流傳下來。
  「這些失而復得的東西裡,有屬於原始苯教最古老的一些術法。」晉普阿旺輕輕舉起自己手裡的盒子,說:「這個東西,叫通靈盅。」
  「是盅?」小鬍子頓時對盒子裡那種如蒼蠅般的小蟲子產生了一絲厭惡和排擠,盅,那一直都是聽起來都讓人頭皮發麻的東西。
  「是的,但它很神奇。」
  這個東西,是晉普阿旺許久之前流浪到安多時,跟一個小村子裡的老人討來的。通靈盅在過去一直都屬於原始苯教巫師獨有,它的培育和使用方法代代傳承下來,晉普阿旺只略知一點皮毛,養了幾隻。
  這種小蟲子一直都處於沉睡中,要施法的時候才會將其喚醒,甦醒之後,蟲子的生存時間將會非常短暫,會很快死去。這種盅的唯一用處,就是施法者與被施法者進行靈識上的詢問和溝通。
  據說,通靈盅可以與一切擁有生命的活物進行溝通,最厲害的是被培育到頂級的通靈盅王,它的黑色身體外長有七道紅圈,可以隨意的對任何對像施法。只不過到了今天,已經沒人可以培育出通靈盅王了。
  晉普阿旺的幾隻蟲子,是最低級的通靈蟲,只能和靈識最發達的人進行溝通,而且成功的幾率不知道有多大,因為這已經不能稱作一種溝通,而是強迫,強迫格桑梅朵自己覺醒,自己說出來。
  在晉普阿旺取出一隻僵硬的蟲子時,小鬍子一下子就捏住了他的手腕,他對這些東西不瞭解,不知道會不會對格桑梅朵造成其它的損害。
  「不會有事。」晉普阿旺拿開小鬍子的手,說:「最多只是失敗,通靈盅會很快死去,下盅之後無需解盅,對她本人沒有任何的害處。」
  看著晉普阿旺,小鬍子猶豫了一會兒,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晉普阿旺把一隻黑蟲子輕輕放到了格桑梅朵鼻子前,開始低聲唱咒。這是催動通靈盅的古苯教咒語,像一串從遠古時代漂浮而來的唸咒聲。
  格桑梅朵鼻子前那只很小很小的通靈蟲隨著唱咒,很快就甦醒了,它就像一道煙氣,飛快的消失,連小鬍子的眼力都沒有看清楚,它究竟是鑽進了格桑梅朵的鼻子嘴巴,還是直接滲入了皮膚。
  晉普阿旺嘴巴裡的唱咒聲仍在繼續,只是幾分鐘時間,格桑梅朵動了,她的身體在粗麻毯子上不住的扭動,如同痙攣一樣,頭部來回的左右晃動,無意識的發出一個又一個模糊不清的音節。
  緊接著,格桑梅朵所發出的音節漸漸的清晰,能夠聽懂。她的動作也隨著清晰的音節而逐次升級,突然間,格桑梅朵直直的從毯子上坐了起來,她的眼睛仍然是緊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