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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節

  走出大昭寺廣場,離拉巴家還有一兩分鐘的時候,居然又碰到一群歐洲人,男女老少都有,低聲在交談什麼。因為許之午扯德國人扯了大半天,我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語言是否是德語,不過還是多瞟了他們幾眼。天還沒完全亮,看不清他們的面目,不過其中有個年輕男人見我看他們,友善的咧開嘴衝我笑了笑,還用英語給我打招呼:「Hello!」我同樣回了他一句,便不再多想,朝拉巴家走去。
  回到拉巴家裡,大家都還在睡覺,我依舊輕手輕腳的進到我和老李睡的屋子。老李已經穿戴整齊了,正坐在床沿上發呆。見我進去,連忙道:「羅技師,你回來了?這麼快?」
  我點點頭,跟著往床沿上一坐,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話。
  一會兒,許之午和拉巴也醒了。拉巴十分抱歉的說家裡沒女人,藏族男人從來不會進廚房做飯的,所以只能委屈我們去外面隨意吃點早餐。
  這些我們當然不介意,於是客隨主便,隨意找了個小館子解決早餐問題。要是單純的吃完早飯,那當然沒什麼好說的了。但問題在於,我們居然在路上又碰到一群歐洲人。此時天已經完全大亮,有個年輕男人看見我,咧開嘴衝我一笑,笑容十分熟悉,我立即回想起來他們敢情就是我在大昭寺廣場邊碰到的人。
  不過那年輕男人衝我一笑之後,便隨著大家走了,估計是彼此英語水平都有限,不能搭話吧。我也沒多想。
  倒是許之午,他念念不忘這事,吃完飯回到拉巴家裡,他問我:「小羅,你和早上碰到的那群外國人認識?」
  我道:「怎麼可能!只不過是我去大昭寺的時候,恰好碰到過他們,然後那年輕人給我說了個『hello』,我回了一句,就這樣。」
  許之午聽完,自嘲的道:「看來我真是多想了。哎……這樣下去神經都要崩潰了。」
  拉巴內疚的看著我們:「真對不起。」
  許之午搖搖手道:「和你沒關係的。」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問拉巴,「尼瓊說他準備來拉薩,就在這兩天。你知道不?」
  拉巴一聽到尼瓊,有些猶豫的道:「他也給我說過……我在想,乾脆把金眼銀珠還給他算了。他只要退我一半的價錢就行了。這玩意兒真是不祥之物,一給我,就引得我寢食難安,連老婆孩子都不敢留在拉薩。你說你說,我還留著幹什麼!」最後,拉巴已有些激動了。
  許之午沒吭聲,我和老李也都沒有說話。
  拉巴說完,又有些戀戀不捨的樣子,說:「要真是還給尼瓊……」
  許之午不客氣的打斷他:「買都買了,哪有反悔的說法呢!」
  拉巴尷尬的一笑,不再提此事。
  ……差不多快到傍晚的時候,尼瓊來了。我們幾人在樓上聊些不著邊際的話,結果他就逕自上樓來了。不過還是十分有禮貌的站在門邊輕輕敲開著的門,問:「拉巴,我可以進來嗎?沒打擾到你們吧?」
  我們不料他來得如此迅速,齊齊回過頭去看他。要換做其他人,肯定被我們這樣齊刷刷的一回頭,肯定不自在起來。不過尼瓊卻沒事人一般,鎮定自若的進來,然後和每個人握手打招呼,十分有禮貌,十分有大家風範。
  話說尼瓊一來,大家的話題立即轉移到他身上去了。問他一路是否辛苦,來拉薩何事等等。尼瓊有條不紊的一一作答,說路上沒什麼辛苦的,來拉薩主要是想念拉巴大哥,而且也想看望下我和許之午這兩個好朋友。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立即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忽略了在我旁邊的老李,於是連忙又向老李做自我介紹……客氣而又誠懇。
  一席話扯完,天已經黑了,尼瓊堅持要請我們去仙足島一家正宗藏餐吃飯,「那家老闆可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去了肯定是上最好的菜。山南的野豬,亞東的魚……這些都是小意思。懇請你們無論如何也要賞臉。」
  話說到這份上,我們自然不能推辭。於是許之午開著他滄桑的越野車,載著我們往仙足島去。半路上的時候,尼瓊給人打電話:「次松……對對,我來拉薩了,帶了幾個朋友過來……是是是,你把你們那最好的東西都替我準備起……嗯,連我一共五個人……好。」簡單幾句就交代完畢,也不似和我們說話那般客氣禮貌,想必是十分鐵的哥們。
  拉薩不大,從大昭寺到仙足島尼瓊朋友的藏餐館,二十分鐘時間都沒要到。車子一駛過仙足島的橋,遠遠的就看見一個穿著褐色大衣的藏族漢子在橋那頭站著。尼瓊指著前面道:「前面那個穿大衣的人,就是我朋友次松。」
  許之午加大油門開了過去。尼瓊把手伸出車窗,朝次松揮舞。次松立即笑瞇瞇的迎上前來。
  次松的藏餐館就開在仙足島拱橋往左拐一點的地方。我們一下車,次松立即熱情把我們往裡帶,才進門,立即有穿著傳統藏袍的女孩子過來向我們獻哈達。禮畢,次松吩咐她們:「這是貴客,去拉薩廳。」
  接著他頗為得意向我們介紹,他的藏餐館各個餐廳的名字都以西藏市區的名字命名,拉薩廳位於餐館的黃金位置上,也是最豪華的一間。
  拉薩廳在三樓上,次松領著我們穿過紅紅綠綠的走廊,踩著逼仄的紅漆木樓梯上去。
  然而,就在剛上三樓的時候,我又看到了一個人,他正站在陽台上談笑風生的打電話。
第060章 神秘帶話人
  我還沒說話,倒是許之午先開口了。他說:「小羅,這個打電話的人,不是早上我們吃早飯時候碰到的嗎?」
  聽到我們在議論他,那人回過頭來衝我一笑,又自去打他的電話。我這次看得真切,真是接連兩次碰到的那人。這……也太巧合了吧。
  次松見我們疑惑,不明就裡,連忙給我們解釋:「這是一個歐洲旅遊大團的客人。住在我們藏餐館隔壁的酒店裡,每晚必定與他的同夥一起來吃我們這吃藏餐。都連續有十天的樣子了。」
  原來如此,看來又只是巧合而已。我暗自鬆了口氣。
  次松的藏餐館裝修得十分復古,拉薩廳的擺設完全按照舊時大貴族家裡的樣子來設計,奢華而又帶有些人情味,不只是我,連拉巴這樣本來就是大貴族出身的人都被吸引住了,大家立即熱烈的討論起這屋子裡的器具擺設來,渾然忘記了其它事情。
  吃飯期間,拉巴和尼瓊各自按照藏族的習慣給我們勸酒添菜自不必說。一頓飯下來,大家都微微有些醉意。我也有點頭暈,不過還好,還算比較清醒。有服務員小姑娘給我們送進來解酒茶,門打開的那一剎那,我又看到了那個歐洲男青年,他正探頭往我們裡面看。似乎是看見了我,他竟十分熟絡的給我打招呼:「Hello!」說畢逕自走進來。大概服務員以為他是我們的熟人,也沒多問,任由他進來了。
  「……」那人進來後,直直朝我走過來,並給我打招呼,可惜我不懂他說的是什麼,倒是那個送解酒茶的小姑娘抿著嘴,極力在忍住笑,她倒好像聽懂了一樣。
  「他說什麼來著?」我接著酒意,大嗓門的問那小姑娘。小姑娘被我的粗聲粗氣嚇到了,連忙低著頭說:「沒什麼,他說你怎麼喝成醉鬼了。」說罷連忙轉身就往外走。
  「等等,等等……」許之午道,「他的話你怎麼能聽懂?」小姑娘聽到他這麼一問,似乎有些吃驚,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們,道:「他說的是藏語,我為什麼不能聽懂?」
  這下輪到我們吃驚了,這洋鬼子居然會藏語!於是連忙讓服務員小姑娘出去,好問這樣鬼子的話。
  先是許之午,他酒喝了不少,說話有些大舌頭,結結巴巴的問:「你是哪個國家的?」說完又自言自語的搖頭道,「你聽不懂普通話……不對,你怎麼懂藏語?那我是不是應該用藏語和你說話……哎呀……可惜,我不會藏語。只會英語和德語……」
  那男青年十分禮貌的微笑著看著許之午,等他說完,聳聳肩道:「Sorry……」這下我聽懂了,是在說對不起。
  本想問他為什麼說對不起,可是腦子想來想去,說出口就變了,連說幾個為什麼,都沒有說完整。
  還好,尼瓊和拉巴酒量大,醉雖然有些醉,但不至於想我們其他三人一樣。尼瓊先開口,非常平靜的問那洋鬼子,用的是藏語,聽不懂在說什麼,不過那洋鬼子對答如流,沒有半點不愉快的表現。
  李增喝酒上臉,整個臉通紅,滿嘴酒氣的問我能不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我搖搖頭,表示不知。他失望的「哦」了一聲,也沒在有其他表示。
  兩人完全無視我們的對談了一會,那洋鬼子走到拉巴身邊,挨著他坐下。尼瓊臉色變得有點難看,幾次張嘴想說什麼,不過還是忍住沒開口。倒是拉巴,一見陌生人靠近他坐下,立即警覺起來,用藏語說了句幹什麼從他神情上猜出來的。
  那洋鬼子友善的拍拍拉巴的肩膀,大概是在說自己並沒有惡意。不過拉巴不買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警惕的雙手環抱在胸前,似乎那裡有寶貝,怕洋鬼子搶了去一樣。
  洋鬼子在拉巴那裡自討沒趣,尷尬的笑了兩聲,也不再坐,起身禮貌的向我們告辭。大家又暈乎乎的看著他大搖大擺的出去了。
  喝瞭解酒茶到底還是有些用處,坐了一會,我稍微好些了,詞可以達意的問尼瓊:「剛才你和那個聊什麼?」
  尼瓊看了一眼拉巴,才道:「聊些藏文化,傳統的東西。老外對這些倒是很感興趣。可惜現在許多年輕人都已經數典忘祖了。」
  洋鬼子居然還跑進來找尼瓊聊藏族文化,這十分有點過於奇怪了?外面那麼多的藏族人,隨處可見的他不找,偏偏進來找我們?想到這裡,我好不容易清醒起來的腦子又有些混亂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乾脆不去想。
  過了一會,大家酒意都退了些,拉巴吵嚷著要趕緊回去,總說心裡不踏實。其實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到那個年輕的歐洲男人,已經讓我覺得很不踏實了。拉巴說回去,我想著在他家好歹會踏實些,於是連忙附和說回去。次松自然又是苦苦挽留,說讓我們就住在這裡,明天請我們看藏戲。又說那些唱藏戲的藝人十分難請,表演如何如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