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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節

  「目前還不清楚。」徐建國又抓起被害人的右手,仔細端詳了一番,「看來這個傢伙也是個老煙槍啊,和我一樣。」被害人右手食指和中指關節之間,有些淡黃色的痕跡,看來是長時間夾著香煙被熏染成這樣的。為了證明自己的推理是正確的,徐建國還特地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給鍾旭看了一下。果然,和被害人一樣,徐建國的手指關節處之間也被熏黃了。
  徐建國蓋上白布,站起來,「我看這個案子不簡單。必須先調查被害人生前常去的酒吧、KTV等娛樂場所,瞭解一些情況。剛才小鍾說得有道理,兇手很可能是目睹了被害人花錢如流水的行為後,才動了歹念。小張,天亮後開始調查走訪一下被害人的至交和一些親戚,詢問一下被害人平時是否與人結過仇。小鐘,你去他工作的醫院問問,還有,調查一下他常去哪些娛樂場所。」
  「嗯,我知道了。」鍾旭當場答應下來。
  雖然之前兩件案子都還沒有偵破,又來了第三件讓人頭痛的案子,但是如果不全力以赴,很可能錯過最佳時機。有人說過,犯罪最初的幾個小時至關重要,能否破案的關鍵就在這幾個小時裡。所以鍾旭決定先把其他案子放一放,眼前這起入室搶劫殺人案才是重中之重。
  離開現場後,鍾旭駕車回去的路上,經過了F大學。他想起了肖晨,幾個小時前他才把肖晨送回學校,他現在應該已經睡著了吧,大學生真是無憂無慮啊!鍾旭越想越懷念自己的大學生話。想歸想,現在最重要的是回家洗一個熱水澡,然後睡上一覺。天亮還要去醫院調查呢,想到這裡,鍾旭用力踩下油門,車飛速向前駛去。
  與鍾旭的車擦身而過的另一輛車停在了F大學門口,那是一輛大眾出租車。
  從車上走下一個大學生模樣的人,此人正是一臉疲憊的肖晨。他邁著不緊不慢的腳步往校內走去,天邊正泛起魚肚白,肖晨感覺肚子有點餓了,考慮是否吃過早飯再回宿舍,反正今天的課他也不打算上了,準備在宿舍好好睡一覺。
  他走進學校附近的一家蘇州麵館,這家店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肖晨經常到這裡吃麵。
  「今天這麼早啊?」正坐在收銀台看電視的老闆娘認識肖晨,打招呼道,「現在才五點半,你就起床了?還是去網吧通宵啦?」老闆娘看上去五十多歲,由於操勞的緣故,實際年齡比看上去要小得多。
  「沒有。」肖晨搖頭否認。
  老闆娘知道他的脾氣,便不多問,「那你吃點什麼?」
  肖晨點了一碗拌面。吃麵的時候,他腦子裡還在想著剛才發生的事。和鍾旭吃過晚飯後,鍾旭開車把他送回學校就走了。那個時候應該不到晚上十點,他站在馬路邊,一臉躊躇的神情。最後,他還是做了決定,攔下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了一個地址。
  他很慶幸當初相信自己的直覺。
  吃完麵,肖晨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他回到宿舍裡,發現其他幾個人都還在呼呼大睡,只有張濤正對著鏡子梳頭。張濤見進門的是肖晨,便問他:「你昨天一晚上沒回宿舍,去哪裡了?怎麼打你手機也不接?」
  「有點事。」肖晨脫掉身上的外套,換上了一件睡衣。
  張濤放下木梳,轉身對肖晨說:「我還擔心你出什麼事了呢!你不知道,昨天劉戀也很擔心你。」
  聽見「劉戀」這個名字,肖晨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劉戀怎麼了?」
  「她說有事想當面問問你。要不你找個時間和她見個面?」張濤提議道。
  肖晨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張濤說:「你替我跟她說吧,我沒時間。」他不想再和劉戀有什麼瓜葛,畢竟誤會太多了,而他又懶得解釋。
  「你說什麼?」張濤希望自己聽錯了。
  肖晨轉過頭看著張濤,面色略顯蒼白,「你去跟她說,我沒有時間。」說完他拿起桌上的礦泉水喝起來。
  「你……為什麼?」張濤問了一句。
  「還需要我再說一遍嗎?」肖晨把水瓶放回桌上,低聲對他說。
  又是那副表情,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樣子,和杜逸凡有什麼兩樣?!張濤最煩的就是肖晨擺出這種態度和他說話,即使是好朋友也忍受不了他這種脾氣。
  「肖晨,你這麼做也太過分了吧!」張濤有點憤恨道。
  可能是說話聲太大,宿舍裡另外一個正在睡覺的同學提醒道:「你們倆說話能輕一些嗎?我還在睡覺呢,拜託了。」
  張濤說了聲「抱歉」,這次壓低聲音問肖晨:「劉戀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樣對她?」
  肖晨沒有回答,自顧自地爬到床上躺了下來。他覺得這可能是最好的方法,他不是傻瓜,能感受到劉戀對他的感情。可是他無法接受,如果再這麼拖下去,可能會傷了她的心。但是這一切他無法告訴張濤,他只能選擇沉默。
  「劉戀是個好女孩,對你的事簡直比自己的事還關心,你怎麼就不懂呢?如果你不喜歡人家,她生日為什麼送那種項鏈給她?」張濤覺得肖晨實在是不可理喻。
  肖晨閉起了眼睛,「張濤,很多事情我不能對你說,說了可能你也無法理解。既然你把我當朋友,就請你相信我。其他我不想多說。」
  「朋友?連一個解釋都不給我,你真當我是朋友嗎?」
  「以後你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肖晨還是沒有睜開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張濤用一種近乎冷淡的語氣說:「肖晨,你究竟是誰?」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肖晨也感覺到了。
  可是肖晨沒有回答他,依舊在床上閉眼假寐。
  雖然肖晨沒有理睬他,但張濤兀自說了下去,「杜逸凡找過劉戀,因為你的事。他托人調查過你,發現你之前就認識陳教授,可這件事你從頭到尾就沒跟我提過,還說不認識陳教授。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撒謊,是不是根本不把我當朋友?奇怪的事情還不止這些,你的資料竟然連公安局都查不到,也就是說S市沒有肖晨這個人,所以我才問你,你究竟是誰。」
  躺在床上的肖晨一言不發。
  「杜逸凡告訴劉戀你就是兇手,可劉戀不相信。她想聽你親自解釋,我們都認為你是有原因才隱瞞自己身份的。肖晨,如果你還把我當朋友就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張濤站在肖晨的床邊,靜靜地等待著肖晨的回答。
  「如果一開始警察就知道我和陳教授之間的關係,那麼由於我的特殊身份,就無法參與調查。」
  肖晨最終還是開口了,可眼睛還是沒有睜開。
  見他說話,張濤像是受了鼓舞般繼續問道:「可是在案發之前,你也說不認識陳教授啊。我讓你和我一起去聽陳教授的課,你也一副很沒興趣的模樣,這又是為什麼?」
  「這是我和陳教授的約定。我雖然是他的學生,可也就是雙休日去他家和他討論一些關於哲學和邏輯學的問題。也許是因為我們討論的題目太過晦澀,陳教授只是和我單獨交流,和你們課上講的完全不同。至於我們為什麼在學校裡從不往來,這也是我提議的,出於一些個人原因。在這裡我不想多說。」
  他一口氣解釋了那麼多,張濤認為肖晨並非不在意別人的感受,而是獨特的性格使然。
  「那麼你……」
  「相信我,我不想讓劉戀捲入這件案子裡。我這種人,女孩離我越遠越安全。」張濤剛想開口再問,立刻就被肖晨打斷了,「還有,我不是誰,我就是我。」
  張濤呆立在那兒,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聽到肖晨說那句「相信我」的時候,張濤覺得心裡非常難受,他本不該懷疑肖晨,無論肖晨是誰都好,都絕對不會傷害劉戀的,這點把握他還是有的。
  「我並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對劉戀實在是……」張濤說不下去了,「好吧,我去跟她說,說你很忙,沒時間見她。」說著,張濤便往宿舍門外走去,走到門口他停了下來,「肖晨,我相信你。」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回頭,說完就直接走出了宿舍,順手關上了門。
  張濤走後,肖晨睜開了雙眼。
  他從床上起身,從抽屜裡拿出了那份病歷單。上面赫然寫著醫生診斷的結果——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肖晨還知道,這種病有另一個大家熟知的名字——白血病。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這張單子,不一會兒,發覺雪白的紙張上竟然有紅色的血滴,他用手去抹,手背上竟然也出現了圓狀血滴。
  肖晨轉過頭看了看桌上的鏡子,才發現自己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