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罪之斷章 > 第11節 >

第11節

  肖晨像是沒聽見鍾旭的問題一般,自顧自地從牛仔褲口袋裡掏出一支筆和一本小筆記簿,認真地把扶手上的符號抄在本子上。
  「3W?這是什麼?」鍾旭又問。
  「目前我也不太清楚。」寫好後,肖晨便把筆記簿插進了牛仔褲口袋裡。
  「是三萬的意思嗎?」
  「沒那麼簡單,應該有另一層意思。」
  鍾旭沉思道:「陳教授為什麼不直接寫下兇手的名字,而去寫這些奇怪的符號呢?不過現在肯定的是,『3W』應該就是陳教授給我們留下的線索,破譯了這組密碼,兇手的真實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喂,肖晨,你是怎麼認為的呢?」
  「不知道。」
  「這看上去有點像密碼。難道陳教授在千鈞一髮之際把兇手的名字用代號寫了下來?有這個必要嗎?為什麼不直接寫名字呢?」鍾旭擺出一副沉思的樣子說道。
  「也許像你所說的,不過現在都只是猜測,不能妄下結論。」
  「會不會根本不是陳教授寫的,而是兇手想迷惑我們而留下的?有這個可能嗎?」
  「應該不會。鋼筆上沒有發現兇手的指紋,但卻帶走利器,說明死者行兇時沒有戴手套。如果兇手使用鋼筆後又將指紋擦拭掉的話,那麼鋼筆上也一定不會有陳教授的指紋。而根據你的報告,這支損壞的鋼筆上佈滿了陳教授的指紋,所以留言應該是陳教授自己寫下的。」
  「如果這是兇手襲擊陳教授時寫下的,那陳教授的腦子轉得也太快了吧?換成我可能只寫下兇手名字開頭的第一個字母。」鍾旭自問自答道,「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陳教授怕兇手發現他留下的死前留言,如果是兇手名字的話,死前留言一定會被兇手塗改。而寫成密碼可以達到迷惑兇手的目的。」
  「我覺得不對。如果被兇手發現這個暗號是陳教授被殺時留下的,那麼兇手無論看不看得懂陳教授所表達的信息,都一定會毀滅這段死前留言的。」肖晨冷靜地分析道,「但是兇手卻沒那麼做,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兇手沒有發現。」
  「既然沒有發現,那陳教授為何不直接寫下兇手的名字?」
  「這個我還不知道,可能是時間上來不及吧。」
  「看來要回去慢慢研究了。」
  肖晨走到轉椅後邊的放滿古董花瓶的架子前,停了下來。轉椅和古董架之間約莫有五十厘米的距離,站一個成年人應該沒有問題,兇手應該就是站在古董架和轉椅之間縊死陳教授的。他抬起頭,看見架子上空出一塊地,上面有一點血跡。
  「本來這點血跡上有個花瓶,被鑒定人員帶走了,花瓶是用來裝凶器的——就是那條麻繩。」鍾旭邊說,邊從西裝內側袋裡拿出幾張當時拍下的花瓶照片給肖晨看,「花瓶是兇手用來裝繩子的,底部邊緣有血跡擦拭過的痕跡,但絕對不是這點血跡,你看這滴橢圓形血滴形狀很完整,沒有被破壞過,花瓶底部的血跡應該是在別處弄上去的吧。」
  「繩子留在現場,傷害陳教授的利器呢?」
  「現場沒有找到利器,一定是被兇手帶走了。」鍾旭說著,又從口袋裡拿出幾張照片給肖晨,「喏,這些東西是從陳教授褲子的右口袋裡找出來的,你看看。」肖晨接過照片,那是一盒香煙、錢包、打火機和手機。這些都是陳教授的物品,錢包和手機沒有被盜,說明兇手殺死陳教授的動機並不是劫財。
  肖晨看著手中的照片,低頭問道:「陳教授是先被縊死,之後才被利器傷害的,對嗎?」
  「沒錯,所以我們警方才認為兇手是個心理變態。為此我還專門去拜訪了本市精神衛生中心的心理學權威范源泓教授,你也認識他吧?」
  「啊,我認識他。」肖晨點點頭,應道。
  「他給兇手做了一個畫像,說在全校範圍內尋找一個年齡在二十至三十歲之間的男性,身高範圍在一百七十五厘米至一百八十厘米。慣用手為左手,至少聽過一堂或者一堂以上陳教授的課的這麼一個人。這份東西還在我這兒,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肖晨伸手量了量架子上擺放花瓶的位置,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還算不上發現,對了,這裡的一次性紙杯你們有沒有帶走?」肖晨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紙杯?我們要那玩意兒幹什麼?」
  「沒什麼。」肖晨把辦公桌抽屜裡的一長條一次性紙杯拿出來看了看,然後又發現了一張收銀條,「這是華聯超市的發票,上面的日期是十月十九日,也就是陳教授遇害的那天上午買的,還沒用過。」
  肖晨又從抽屜裡拿出一盒還未拆封的玻璃杯,說:「這裡還有個新杯子,從發票上看,也是十月十九日上午買的。」
  鍾旭不滿道:「那又怎麼樣?能說明什麼?我怎麼覺得你總是在賣關子,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啊?」
  肖晨轉過頭,冷冷地說道:「說明的事情可多著呢。那個……這裡的飲水機歸誰管?」
  「應該是大樓的管理員,如果水沒了,他負責打電話叫人送水。」
  「哦。」
  肖晨走近飲水機,發現桶裡的純淨水被喝掉了一些。
  隨後鍾旭又把公安局的案卷拿出來給肖晨看了看,一些教師和學生的口供上面都記錄得很齊全。肖晨說帶回宿舍慢慢看,如果不行的話就到生活區附近的文具店複印一份。鍾旭說怎麼可以這樣隨便,要是被人揭發他的飯碗就砸了。
  「這樣吧,我回頭給你一份複印件,今天回去我給你複印一下,你可要藏好別讓其他人發現了。這份案卷暫時不能讓你帶回宿舍,萬一丟了誰負責?」鍾旭皺著眉頭說。
  肖晨說算了,這東西用處也不大,他也不是很需要。鍾旭說那最好,然後又跟肖晨說了說目前的排查情況,重點嫌疑人都有不在場證明,這點讓警方很頭痛。這起案件最麻煩的地方在於,有殺人動機的人都有不在場證明,而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也沒有殺人動機。
  他們走出綜合辦公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天色也已經變黑。在103辦公室待了一個下午,鍾旭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不過基本上把這幾天所有的情報都跟肖晨說了一遍。
  出了校門,鍾旭提議一起去吃點東西,他請客。本來他以為肖晨一定會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說沒興趣。可出乎他意料,肖晨竟然答應了,還說不吃白不吃。於是,鍾旭駕駛著他那輛黑色的馬自達睿翼來到一家北京風味的火鍋店。
  坐在熱氣騰騰的鍋底前,鍾旭熱得脫去了外套,把它掛在椅背上。
  「你喝那麼多啤酒,等會兒怎麼開車?」肖晨看著桌子旁十幾瓶啤酒,問道。
  「讓我朋友來開唄,實在不行打車回去,怕什麼?!最近被陳教授案煩得半死,早就想痛痛快快地喝上一杯了。你要不要?」鍾旭往自己杯子裡倒滿酒,然後看了看肖晨。
  「不了,謝謝。」
  「餓死我了……」鍾旭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夾起一片羊肉,在翻滾的鍋子裡燙了燙,然後丟進嘴裡,「嗯,味道不錯!肖晨,其實我一直在想,案子為什麼會陷入停頓狀態,我們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我不停地問自己,就在剛才我冒出來一個想法,你要不要聽聽?」
  「哦。」肖晨喝了口冰可樂。
  鍾旭先是猶豫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說我們是不是一開始就搞錯了?我們一直在糾結兇手為何要先縊死陳教授然後虐屍。會不會是這樣,實際上勒殺陳教授和用利器割傷陳教授的,並不是同一個人!第一個進入陳教授辦公室的——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兇手,用麻繩勒死了陳教授。第二個進入辦公室的人則純屬洩恨,所以才用利器對陳教授的遺體進行了報復性傷害?」
  「不可能。」肖晨斬釘截鐵地回答道,「雖然這個想法有點意思,但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