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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節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奪目的陽光從餐廳的小窗口照進來。這趟風雨交加的航行,似乎還遠遠沒到盡頭。
  雖然項澤羽希望盡量避免有人單獨行動,但船總要有人控制,不能一直設定自動駕駛。所以商議的結果是沈船長和霍宇康輪流換班,項澤羽則每隔一段時間去駕駛室確定一下他們是否安全。於是,下午的時候,沈力返回了駕駛室。
  項澤羽才去沈力那裡查看完畢,走回餐廳的路上,到走廊轉角時,就見項澤悠從船艙中探出個頭,鬼鬼祟祟四處張望。項澤羽皺了皺眉,故意低咳一聲引起項澤悠的注意。項澤悠見到他,吐了吐舌頭,露出做賊被抓個正著的心虛表情,不再躲躲閃閃,整個人跨出船艙,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等他哥哥走到面前。
  「你要到哪裡去?」項澤羽沉著臉打量他。
  「就……隨便在船上轉轉。」項澤悠丟出個明顯敷衍的回答。
  「我不是說過,不准離開餐廳單獨出來嗎?」
  「我可不是一個人……」項澤悠摸摸鼻子,轉身向後看去。循著他的目光,項澤羽看見一雙修長的腿邁出,秦路影也隨即出現在他面前。
  「秦小姐?連你也跟著小悠胡鬧?」項澤羽詫異道。
  秦路影不以為然地撫了撫肩頭的長髮,「我只是想知道真相,這是作為一名推理小說作者的職業習慣而已。」
  「哥哥,你難道真要等後天船靠了岸,再等著當地警方調查清楚嗎?」項澤悠雙眼灼灼地看著項澤羽,充滿期盼,「你就不想親自查出賈路和張成的死因?」
  「可是……」項澤羽似乎還有一絲遲疑。
  「項警官,可別忘了你為什麼要去島上,我不認為連一封恐嚇信都解決不了還需要申請協助調查的小島警方,能使這起案子水落石出,到時候很可能是以自殺結案,或者列為無頭緒的懸案放在一邊了。」
  秦路影這番話顯然很奏效,項澤羽嚴謹的職業道德不允許他明明親眼看見兩個人死在自己身邊,最後結果卻是不了了之。他略一沉吟,問道:「你們和其他人怎麼說?」
  「我告訴他們要回房取東西,為了安全,讓小悠陪我一起。」秦路影頓了頓,又補充,「放心,餐廳那邊程玉、彭鑫和霍宇康都還在,暫時不會有問題。」
  項澤羽終於點點頭,「那我們需要抓緊時間,耽擱太久回去,你們的理由恐怕會引起懷疑。」
  見他哥哥不再反對,項澤悠躍躍欲試,他詢問:「我們現在要去哪裡找線索?」
  項澤羽則轉向秦路影,「既然秦小姐都到了這裡,想必是早已經計劃好了。」
  秦路影不做反駁,只是嫵媚地牽唇一笑,算作默認,「按照事情發生的時間順序,我想先去看看掛著賈路屍體的旗桿。」
  三人放輕腳步穿過船艙,推開連接船尾的小門,站到旗桿下。秦路影走近旗桿,仰頭向上望著,項澤悠則晃動旗桿的繩子,猜測地問:「賈路到底是怎麼吊上去的?」
  「小悠,你試試往上爬。」秦路影忽然開口。
  「我?」項澤悠指著自己,秦路影點了點頭。
  即使感到疑惑,項澤悠還是輕盈敏捷地一躍,手腳並用,頓時像隻猴子一樣攀在了旗桿上。他得意地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就施力開始向上爬。可他很快便發現並非他所預想的那樣容易。金屬製成的旗桿外殼很光滑,難以使上力量,且從上至下,都沒有個能讓手腳抓住或踩踏的支點。他爬一下,又往下退兩步,手忙腳亂地忙活一陣之後,不僅沒爬往高處,反而兩腳蹬了幾下就著了地。
  項澤悠索性不再嘗試,沮喪地踱回秦路影身邊,「師父,這任務難度太大,下次還是讓我完成個簡單一點兒的吧。」
  「爬不上去不奇怪,想想看,賈路看起來也不像是比小悠你更有運動細胞的人,他又怎會爬到那麼高的地方去自殺?」秦路影倒像早料到這結果,氣定神閒地提醒道。
  「所以說賈路是被人吊上去,蓄意謀殺的了?」項澤悠恍然大悟。
  「如果是這樣,那麼賈路被綁在繩子上吊起的時候還沒死,應該是呈昏迷狀態。」項澤羽摸著下巴思索,「他身上並沒見其他外傷,沒有反抗過的痕跡,看來是服下了某種藥物,可惜船上無法做任何化驗和屍體解剖,就沒辦法確定這一點。」
  「眼下只能憑我們的猜想,沈力當時提到賈路是在駕駛室,但如果兇手從第二層的駕駛室,或其他處先把賈路迷倒再拖到這裡,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無疑是一項大工程,要避開我們這麼多人的耳目不被發現就更加難以辦到,由此可見,賈路是自己離開了駕駛室,被人叫到船尾這裡,才昏迷被殺。」秦路影有條不紊地分析道。
  「有沒有可能是程玉?」項澤悠仍堅持自己對程玉的懷疑,「她曾說是被賈路用字條約到船尾見面才發現了屍體,可她又拿不出能作為證據的字條,也許她才是反過來約賈路出來的那一個。」
  「嗯,這一點我也想過,但程玉是怎麼讓賈路毫無防備地服下藥,這是個疑問。」
  項澤羽彷彿想到什麼,「我們上次既然發現關於幽靈船的資料是沈船長仿造的,那麼故意想把我們引上錯誤方向的沈船長,是否也有嫌疑?」
  「假如兇手是沈船長,賈路不疑有他地服下藥更說得過去。」秦路影頷首道,「不過,昨天午飯時,除了賈路,所有的人都聚在餐廳,只有程玉提前幾分鐘離開,可從她走出餐廳到發現屍體的這段時間,也不足以迷倒賈路,再把他吊上去。所以我判斷,應該是我們去吃飯前賈路已經被殺,並且吊在了旗桿上,只是船尾位置太隱蔽,我們沒人發現。」
  「但我記得『自殺號』幽靈船恰好是在我們吃飯時出現的,若那時賈路已死,幽靈船的事難道僅僅是個巧合?」
  秦路影搖了搖頭,「我從不相信世上會有那麼多湊巧的事情,我們看到幽靈船,必定是兇手計劃的一部分,時間想來也經過準確計算,但兇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我現在還無法想通。」
  「看來兇手一開始就打算借幽靈船的名義,來實施自己的殺人行動。」項澤羽肅然道,「就我們的分析來看,船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作案。」
  「那張成呢?他的死也不是自殺?」項澤悠撓著頭問。
  秦路影思索道:「要說張成是死於自殺,我始終覺得有些牽強。」
  「為什麼?」項澤悠顯得不解,「我們當時都看到,他爬上第二層手舞足蹈之後就跳了下去。」
  「你們不覺得奇怪?張成想跳海自殺,完全沒必要跑到第二層,這樣他需要先落到第一層的甲板上,再跳入海中,豈不是多此一舉?」
  「確實有道理,他直接從第一層跳下去就可以。」
  「所以……」秦路影頓了頓,「他的那些舉動,簡直就像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
  「也就是說,張成同樣死得很蹊蹺。」這次開口下結論的人是項澤羽。
  「不錯,我們再到張成跳海的船頭甲板去看看,有幾點讓我在意的地方想去確認一下。」秦路影說著快步進入船艙往船頭方向走去。項澤羽和項澤悠也忙跟了上去。
  三人站在船頭,頭頂一片晴空。藍天碧海,一望無際,不時吹來濕潤的海風。浪花拍打著船舷,彷彿演奏著一首首歡快的歌。但此時的秦路影他們卻無心欣賞這美麗的景色,而是一邊轉身比對著第二層駕駛室前的大概位置,一邊在他們所站的第一層甲板上尋找。
  「差不多就是這裡吧?」項澤悠說著,站定在船欄杆旁。
  項澤羽點點頭,「如果張成是從我們所看見的那地方跳下來,再翻入海裡,肯定和落下處不會距離太遠,他應該是在這附近跳海。」
  秦路影傾身在欄杆上仔細端詳,其他兩人也同樣認真查找起來。不一會兒,項澤悠像是有所發現地叫道:「這邊有東西!」
  秦路影和項澤羽聞言走過來,順著項澤悠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要微微探身,就可以看到在其中一根欄杆底部靠下的船體上,似乎有顆釘子微微鬆脫,從船身突出一小截橫在那裡。而在釘子上則掛著一個深灰色的物體,在海風的吹拂下飄蕩。
  「小悠,去摘下來,注意安全。」
  「這次保證完成任務!」
  為了挽回先前爬旗桿的丟臉形象,項澤悠行動很迅速。船欄杆本身並不高,不足一米的樣子,項澤悠雙手一撐,輕鬆踩了上去,伸出胳膊靈活一撈,釘子上的東西便被他穩穩抓到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