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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節

  「田菊,你要幹什麼?」宮政大吼一聲。此時他們五人已經走至近百米處,清楚地看見了她的舉動,統統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田菊舉起礦泉水瓶,就準備要往嘴裡倒。
  「韓千尋!不要讓她喝!」宮政急得大吼。
  不好!宮布布內心暗驚道。
  此刻,他們與兩人相差百米之遙,想要搶救也來不及了。宮布布急中生智,舉起手裡的提包,狠狠地砸向田菊。
  包包正好擊中田菊手中的礦泉水瓶,瓶子飛落在地,瓶內的液體灑在三葉草叢中。
  宮政已經飛奔上前,用大手按住田菊。後面幾個人也迅速地跑了過來。
  「原來兇手真的是你!」
  旁邊的韓千尋一時驚住,看著眾人如臨大敵的模樣,還不知道發生何事。
  聶成德從草叢裡拾起礦泉水瓶,不湊近細聞,便已經知道是什麼。一股芳香隨風飄散,環繞在四周。聶成德拿到瓶蓋,將瓶子擰上,說:「殺蟲劑。」
  毫無疑問,這就是田菊家那瓶殺蟲劑溶液。
  「很明顯,她想用瓶內的殺蟲劑毒死韓千尋,然後,自殺。她就是兇手。」宮政進一步解釋。
  「不會的。」韓千尋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著田菊。
  「韓醫生,你手裡拿著的那張紙上是不是宋詞密碼,而且內容是唐琬的《釵頭鳳》?」
  「是的。」韓千尋點點頭。
  「每位死者在死前都會收到一封宋詞密碼信。」宮政大聲斷言,嘴裡的口香糖激動地噴到韓千尋的臉上,彈落在地上。
  「田菊並不是兇手!」宮布布突然打斷宮政的話。
  「什麼?」宮政一愣,吃驚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宮布布緩緩走上前來,高深莫測地說道:「寫宋詞密碼信的人並不一定就是兇手,收到宋詞密碼信的人也不一定是要被殺害的目標。」
  她看看田菊,對宮政說道:「老爸,先把她銬上。」
  「嗯。」宮政從腰間掏出手銬。
  「反手銬在背後。」
  啊?宮政很吃驚地一愣,沒有想到一向主張對女性要溫柔點的女兒,這次,居然比自己還狠心,不過他還是依言照辦了。
  看到田菊被反手銬住後,宮布布才胸有成竹地說道:「老爸,你看著她,現在讓我來揭開謎底吧。」
  「其實,真兇並不是田菊。但是,真兇就在你們三個人當中!」宮布布的目光緩緩掃過潘永利、田嚴和韓千尋,看著三人的目光都發生了微弱的變化。
  「真正的兇手就是你——田嚴!」宮布布手中的番茄味棒棒糖堅定地指向老頭。
  「啊?」所有人都很詫異,其中數宮政的驚歎聲最響亮。
  田嚴的眼神裡掠過一絲慌亂,便立刻保持冷靜,沉下了臉。
  「其實幾天前,我就猜到是你了。如此周密的計劃在倉促的時間內構思完成,只有經驗老到、智商極高的老先生才能夠做到,不是嗎?」
  「首先,我不是兇手。小姑娘,你從何處推斷我是兇手?」老者依舊面不改色地問道。
  宮布布微微一笑,「你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安排,卻輸在一個小小的疏漏上。」
  「哦?」田嚴沉靜地望著她。
  「秦觀的《鵲橋仙》,即第二名被害人收到的那封宋詞密碼信中,有一句『金風玉露一相逢』對應的密碼信是『1122111』,即平平仄仄平平平。它是錯誤的,其中『一』對應的密碼是『1』,即平。然而它並非是平,而是仄。『一』在此處不念yī,而是念yi。」
  「這裡只是一個讀音上的單純錯誤。在漢語的讀音規則中,『一』字在四聲詞前讀成二聲,比如:『一位』讀成『yiwei』;在一聲、二聲、三聲的詞前讀四聲,比如:『一杯』『一名』『一把』,這裡面的『一』都要讀成『yi』。不過,就是這一處疏忽,讓我產生了懷疑,之後,我對照宋詞平仄的參考書籍,這才發現,其實,你打印的每一首宋詞密碼都存在錯誤!第一名被害人張天寶收到的宋詞密碼信,即張先的《更漏子》,其中的『柳陰曲』三個字,今日的讀音是『liǔ yīn qǔ』,為仄平仄,即宋詞密碼信中的『212』。但是,它在《更漏子》中並非『仄平仄』,而是『平仄仄』,即122。第二封秦觀的《鵲橋仙》,其中『兩情』,並非『仄平』(21),而是『平平』。」
  「其實,古今的讀音大致是相同的,但是,極個別不同。每首宋詞可能僅有一兩處不同,而陸游的《釵頭鳳》的差別是最嚴重。」
  「『滿』不是仄,是平。『薄』不是平,是仄。『愁』不是平,是仄。『幾』不是仄,是平。等等。還有很多處。」
  宮布布的聲音高亢起來,田嚴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每首宋詞都存在平仄的錯誤,絕非是一名熟識宋詞的愛好者所為。參加過宋詞協會並一手創造了這種『愛的信號』的韓千尋,如果經心計劃這般陰險的命案,絕不會出現這種知識上的低級錯誤。而潘永利對宋詞一無所知,如果要利用宋詞來弄虛作假,勢必是照搬相關書籍上的平仄註解,亦不會出現這樣的錯誤。現在韓千尋手裡的這首宋詞密碼是田菊寫的,即唐琬的《釵頭鳳》。它的平仄是完全正確的,並未犯此類錯誤。從而說明,前面的宋詞不是她所為。」
  「只有那種自覺文化程度足夠、對宋詞熟悉而非精通的人,在匆忙之間,照著宋詞原文直接譯為密碼,才會出現這般的錯誤。這個人就是您——平日喜歡閱讀古典,中醫世家的老先生!」
  老者的喉結上下動一下。
  「您時常會讀古典詩詞,自以為瞭解宋詞。可是,您卻不知道古今的字音有所不同,某字在今讀音是如此,在古代卻可能不同,即所謂平仄有所不同!」
  宮布布一氣說了那麼多,仍舊未對老者產生太大作用。老者像山間聳立的參天大樹,只是輕微地搖擺幾下。
  「其實,不僅僅從宋詞密碼的內容可以尋找出破綻,從選擇宋詞的類型亦能得到答案。你的女兒田菊喜歡含蓄,而此三首宋詞過於直白,非她的性格所為。而能夠在眾多宋詞中選出三首如此貼切表達韓千尋與田菊關係的宋詞,此人必對宋詞有一定的瞭解。潘永利壓根就沒有宋詞的基礎,很少閱讀古典,足見兇手是誰。」
  「答案永遠只有一個,路徑卻不只有一條!」
  田嚴淡淡地笑了,「小姑娘,雖然你的推斷很精彩,但是,法律是講證據的,而不是你個人的猜測。」
  「證據,當然有了。」宮布布把剛才被扔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的可憐名牌包包往上提了提,拉開拉鏈。
  眾人都拭目以待,宮政探出個腦袋,往包包裡看,生怕她又掏出一根棒棒糖,丟光他的老臉。
  「就是這個。」宮布布掏出一個信封,信封右上角有張古鎮的郵票,寄信郵戳是浙江溫州,收信人是她自己。
  「一封信?」
  「對。沒錯。這封信是我從溫州給自己郵寄的。大家看看這封信的郵票,郵票的圖案是古鎮石橋。很不幸,這是您留下的另一個漏洞。郵票!不同城市的郵局目前所用的郵票並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