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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節

  車重重地顛簸一下,打斷宮布布的思緒。她側過身去,看看開車的老爸宮政,他又在向聶成德發表看法,以至於不留心路面情況。
  「我覺得偷別人的老婆遠遠沒有被別人偷老婆的仇恨深,以往的案例皆如此,很少有偷情漢為此去殺人,反倒那些戴綠帽子的男人顧及尊嚴行兇殺人。你說對不對?」
  聶成德:「這也不能一概而論。偷情漢行兇的案例也是存在的。據目前來看,宋詞密碼還是關鍵,韓千尋肯定是知道宋詞密碼,現在,需要確定田菊的丈夫潘永利是否記得宋詞密碼,畢竟他只看到一回。」
  宮政:「他肯定會否認自己知道宋詞密碼,或者說忘記。哪個兇犯會犯傻說自己知道案發現場的物件?」
  宮政總認為上次在潘永利家裡他並沒有完全老實交代情況,潘永利身上,肯定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為婚姻問題造成的刑事案件中,發案最多的是一方出軌,另一方惱羞成怒犯罪。醜聞或者綠帽子嚴重地打擊自尊心,容易導致理智無法制止的感情衝動,從而造成悲劇的發生。
  潘永利外表英俊,舉止溫和,看似和氣,但是,他的內心是否跟他的外表一致就不得而知了。一般的男人都無法容忍自己的妻子出軌,多數會立刻提出離婚,而他似乎並沒有,並且偷拍了照片為證,這是令人可怕的跡象。
  犯罪往往是在瞬間的產生,理智和感情經過一段時間的鬥爭,在最後一刻,如果理智戰勝感情,那麼,一切只是一個念頭。如果理智輸給感情,那麼,那一刻將失去自我,成為惡魔。
  潘永利因為妻子的出軌,從而導致心理變異,犯罪,這是極有可能。在溫柔的外表下,往往隱藏著邪惡之心。
  另外,田菊的父親田嚴在這場複雜的事件中也是一個極為關鍵的人物。他的女兒又與舊情人私會,此人曾經遭受到他的強烈阻止,才斷絕他的女兒與此人的交往。往事又重蹈覆轍,此人再次出現,如果他知道了這件事情,依他頑固的性格,會如何反應?是否會比之前更加極端?
  一個他覺得討厭的麻煩人物,試圖攪亂女兒的婚姻,可能使他的晚年不安。老人都極其愛面子,街坊四鄰的議論足夠使其生不如死。
  那麼,當事人田菊呢?
  這位漂亮溫柔的女子,她所承受的壓力是巨大的,完全可以說是最大的。來自丈夫的壓力,來自舊情人的追愛,來自父親的責備,種種力量擠壓她,使她無從抉擇,左右為難,陷入兩難之地。
  單從丈夫、舊情人和父親三個方面都無法解決問題,她是退後,還是前進?革命總是要流血,如果她追求她的愛情,勢必會採取某種解決問題的方式。高智商的人採用的方式不會是簡單的犯罪,如果這位漂亮姐姐要殺人的話,只是假設,她也只有選擇下毒這種手段,不可能拿把刀刺死被害人,更不可能勒索被害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是做不到的。
  ——但是,如果是她殺人,並留下宋詞密碼,為什麼她自己要出來破解密碼呢?
  此時聶成德開口說話了:「目前,我們收集只是田菊一面的證詞,僅能證明一點是她和韓千尋知道宋詞密碼。但是那兩個人為什麼會被殺現在還是一個謎。」
  宮政:「嗯,對。為什麼殺死張天寶和孫健呢?兇手的殺人動機是什麼呢?他們又不是田菊的偷情對象!」
  聶成德:「呸呸呸!這個人怎麼這麼不尊重人?人家田菊和韓千尋也就是多見了幾回面。充其量算是『過從甚密』到沒有偷情的地步,你不要亂說。」
  宮政嗤之以鼻:「你看她談話以及談話時候的表情,側重點落在韓千尋,那種情感表露顯而易見。她是純樸的中文女教師,不善於掩飾,都寫在臉上。偷情是肯定。小聶,你是過來人。」
  「唉我說,我怎麼就是過來人啦?在你眼中,你搭檔我,作風就那麼不正派?」聶成德狠狠瞪了宮政一眼,大為不滿地嚷嚷。不過他心中也認同宮政對田菊的判斷。
  哎!宮布布歎一口氣,原來老爸偶爾也是這麼八卦的。她歎氣倒不是覺得宮政的推理是錯誤,相反,很有邏輯,只是宮政口無遮攔的脾氣總是改不掉,不免讓她在公共場合有點丟臉。
  她從包包裡又翻出那兩封信的複印件來看。現場發現最重要的線索便是這兩封宋詞密碼信,宮布布依次翻看這幾張複印件:
  第一張複印紙:收信人是張天寶,地址是可能是左手手寫,非打印。右上角貼著一張八角錢的郵票,郵票的圖案是一古鎮石橋,郵戳印在其上。郵戳日期是5月8日,浙江湖州。
  第二張複印紙:該信信封的背面,只有一個模糊的郵戳。郵戳日期是5月13日,浙江衢州,即本地。
  第三張複印紙:張先《更漏子》的宋詞密碼,數字是打印,非書寫。
  第四張複印紙:收信人是孫建,地址同樣是手寫,字體和郵票同上。郵戳日期是5月9日,江蘇揚州。
  第五張複印紙:該信信封背面,郵戳日期是5月15日,浙江衢州。
  第六張複印紙:秦觀《鵲橋仙》的宋詞密碼,數字亦是打印。
  第七張複印紙:張先的《更漏子》原文。
  第八張複印紙:秦觀的《鵲橋仙》原文。
  此外,別無他物。兇手便是藏在其中。
  其他的線索只有兇手採用的殺人手段:第一名被害人張天寶食入含大量氰化鉀的膠囊,在自家餐館廁所內中毒而亡。第二名被害人孫建被注射入復合毒素,即眼鏡蛇蛇毒,在情侶約會地點心臟衰竭而亡。
  僅有這些,以及上述對部分人的詢問口供,如何能夠找出真兇?真兇會是誰呢?
  所有的證物和口供都擺在眼前,兇嫌人數已經鎖定。但是案件依然是處在一團迷霧中。在未一一詢問兇嫌之前,似乎難以推測到真兇。
  咦!宮布布反覆核對宋詞密碼後,發現其中有一處不易察覺的疏漏,即便是熟識宋詞者,不加仔細也會出現此錯誤。
  她將其默念道:「金風玉露一相逢,1122111。」
  對。她再次核實。確實是此處。
  「一相逢,宋詞密碼信上對應,111。」
  靜思片刻後,宮布布似乎找尋到答案,靈光總在一線之間。她驚訝地自言自語:「莫非兇手不是他,是他!」
第五章 三兇嫌與三推斷
  1
  破曉時分,這間醫院裡一片寂靜。空氣裡飄著一股藥味,大廳的地磚上一滴一滴的血跡延伸向走廊的深處。
  有一個肥胖的軀體蹲在血跡上,穿著花襯衫,戴著白色的口罩,一邊咒罵幾句,一邊用抹布擦拭。可是,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這是昨天半夜送進來的一個傷者流下來的,據說是被一夥流氓給砍了個半死。
  「腸子都流出來了,要不然能那麼難擦?」不遠處一位瘦瘦黑黑的婦女提著拖把和水桶,邊走過來,邊說道。聲音在醫院寂靜的大廳環繞,令人有點毛骨悚然。
  「小聲點兒,別亂說。」畢竟流出腸子的患者還躺在醫院裡,說不定此刻正在聽她們說話。花襯衫的胖阿姨想到這裡對瘦阿姨使了個眼色。
  此時,門外進來了一位三十多歲的高個男子,他長相俊逸,可惜眉頭緊鎖,目光中透出一絲疲憊。
  「韓醫生,這麼早!」胖阿姨慇勤地招呼道。
  韓千尋點點頭,默不作聲地向血跡延伸的方向走去。確實很早。離上班時間還有2小時,應該沒有醫生這麼早來上班的。不過,他睡不著,早上醒來,就再也無法入眠,腦海裡全是田菊的影子。
  他摸摸自己的黑眼圈,抿了下嘴巴,打開辦公室的門,進去幹坐著。他的目光裡儘是死寂,偶爾露出悲哀或憤恨的恐怖神情。辦公室外的走廊特別安靜,他不知不覺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等從昏沉中醒來,外面已經熙熙攘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