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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節

  「你不見韓千尋,韓千尋是什麼反應?」宮政上場詢問。
  「我跟他解釋暫時不要見面,他的態度很堅決。他說他十年前被迫離開,現在他不會再放棄。他一直給我打電話,我把他的電話號碼拉入黑名單。其實,我很矛盾,不知道該怎麼做。」田菊拿出手帕,開始抹眼淚。
  宮政:「堅決!他的情緒很偏激?上門找過你嗎?他和潘永利發生爭執?」
  「沒有。他不知道我的住址。他是個好人,他不會讓我為難的。」田菊補充道。
  宮布布心中搖了搖頭。好人與壞人不是某一個人說了就算的,有時候,好人也會做錯事情。韓千尋是不是兇手目前還不能斷定,但是一定脫不了關係。不管是直接,或者間接。
  「那封《蝶戀花》的宋詞密碼仍舊保存著?」
  「應該還在。」
  「能否找出來給我們?」
  「好的。」
  隨後,宮布布、田菊四人離開警局,前往田菊家中,取那封宋詞密碼信。
  「你們之間仍然相愛?」在前往田菊住處的途中,宮布布私下悄聲問田菊。
  田菊為此尷尬的笑容裡流露出一絲幸福,從深處發出一個「嗯」的聲音認可,並且,微點頭。
  一名有夫之婦見到舊情人,往事歷歷在目,壓抑的火苗瞬間燒遍心靈,不就是印證《鵲橋仙》中那句詞「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嗎?拋開兇案,拋開世俗,這種場景多麼美妙。
  接著,便是「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人敞開心扉,柔情似水,私語往事,感歎過去。最後,告別之時,吐露心聲:「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好一對偷情男女!
  3
  車外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陌生行人,十幾年來,日日都是如此。平靜的城市,人們只關心顛簸的物價,誰也不想知道某個旮旯角會發生異常的事情,牽連到自身。
  田菊在車產生的振動和景物的劃過中陷入沉思。這兩首宋詞帶給她許多回憶的片段,彷彿某種力量茫然間將她帶到一種意境中。
  「錦筵紅,羅幕翠。侍宴美人姝麗。十五六,解憐才。勸人深酒杯。黛眉長,檀口小。耳畔向人輕道。柳陰曲,是兒家。門前紅杏花。」
  韓千尋送過她很多首密碼寫成的宋詞,她不記得有這一首。不過,她也多次讀過這首詞,它在表達情人初次邂逅、一見鍾情……
  十四年前,天氣比現在還炎熱些,六月六日的黃昏,一大幫人外出聯誼就餐,在貝萊餐館。當初,貝萊餐館的裝修很簡單,老闆是位老頭。大家包下整個餐館,許許多多的人。
  她被室友牽著穿過人群,走到幾名男孩的桌前,便一眼看到他。他們的目光碰撞,擊中她的心靈。韓千尋比她早一年入學,他讀的醫學專業是五年制,她讀的中文專業是四年制,其實,他們之前曾經見過,擦肩而過的那種。屢次的擦肩而過,似乎使他們彼此早已成為舊相識。
  那天,她就坐在他旁邊,兩人悄聲細談,就如同《更漏子》中那首詞中的情景……
  這首詞不能不讓她回憶起那段美好的日子,熱戀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時光。這種時光對於她來說,只能在回憶之中。
  而將她這段美好的日子打入為記憶的人竟是她的父親,就好像《鵲橋仙》裡表達的故事,牛郎與織女被王母娘娘殘忍地阻隔。
  十年前的一天,她的父親田嚴怒氣沖沖地從外面歸來。當時自己正在給韓千尋發短信。突然,父親不由分說地奪過她的手機,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拖到她的臥室內,反鎖上臥室的門。
  「你就在房裡好好待著,不要再想那個臭小子。否則,你一輩子都別想出去!」
  「爸,這是為什麼呀?」她開始哭泣,她不斷地敲擊著門,試圖打開,但是,一切都是徒勞的。
  「你忘了你媽是怎麼死掉的?」父親在外面咆哮,「你媽就是被那些西醫害死的!」
  「可是,又不是他害死媽的!」
  「西醫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爸!求求你!放我出去。你不要這樣啊,爸!」
  外面傳來「啪」地一聲,是她的手機與地面強烈的碰撞的聲音,這預示著一切都將毀滅。
  就這樣,整整過去兩個月,也許是更長的時間,她不記得自己在密閉的空間裡待了多長時間。反正她幾乎快瘋掉,沒有他的音訊,沒有愛的信號。
  她曾經嘗試剪掉床單,結成繩子,從窗戶爬出去,結果,被父親發現。
  「如果你敢逃出去見那小子,我就把他宰了!然後,我也不活!我含辛茹苦養大你,你卻是一個不孝女!你叫我如何去見你黃泉下的媽媽!」父親大聲的哭泣,終究還是觸動她脆弱的心靈。
  父女倆抱頭痛哭,她不是不孝女,能夠感知到父親的情感。那是她最痛苦的一刻,她做出抉擇,她的心在流血,血流乾了,變得冰冷。
  後來,她離開那陰森的臥室,然而,她再也沒有在這座城市裡找到他的影子,經過多方探訪,她得知他已經離開中國去美國留學了。
  他們沒有故事裡牛郎織女那麼幸運,連一年見面一次的機會都沒有,而是十年後才相見,卻已是他人婦。
  四月一日,愚人節那天,上天與她開了一個最大的玩笑。
  放學後,她離開教學樓,走出校門口那一個瞬間,「菊!」一聲久違的輕喚,打亂了她寂靜十年的心靈。
  他穿著筆挺的西裝衝她微笑,比以前更加英俊,更加帥氣。那刻,他們寧靜地四目相對,她的眼中含著淚水。
  那天,他們通過通濟橋,一直走到斗潭公園。兩顆心靈默默地相惜。人生總帶著那麼點天意,天意弄人。
  她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快樂,不管是說什麼,做什麼,都帶著一份美妙的感覺。他說的每一句話依然打動她,讓她充滿少女時代的幻想。
  「我們現在可以在一起。」
  「可是,我已經結婚。」
  「只要我們相愛,沒有東西再可以阻擾我們,婚姻只是一副世俗的枷鎖,你可以脫掉它。我們可以在一起,我愛你,菊!」那一聲依舊會震顫她的心。
  一個多月來,他們頻繁地見面。她知道她不應該那樣,這是婚外情,會被人唾棄。可是,她無法停止重燃的愛情之火。
  5月1日那天,她的丈夫潘永利組織一些業務上的醫生出外旅遊,時間是兩天。這對於他們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可以完整地呆在一起整整一天。
  他們在最初相識的地方貝萊餐館早早共進晚餐,隨後,進入一家本市最高檔的賓館,剩下的時間就是真正屬於他們兩個人。她再次感受到他的溫存,十年後的體溫再次溫暖她的全部靈魂,如同乾柴烈火,燃燒不盡。她感覺自己那一天是自己十年裡最快樂時光,如果能夠延續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