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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

第一章 閃電式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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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衢州不是大城市,所以衢州站向來都不會繁忙。大凡從西面省份駛來的火車都必須經過此處,才能開往省會杭州,以及上海,卻極少停留。此刻,月台上只有零散的幾個人,包括推著零售水果車的婦女。除節日外,幾乎每天都是如此的安定。
  一名身穿碎花連衣裙,罩著短袖黑色西裝小外套的女子正從地下過道宛然地走上月台。她身材高挑,五官標緻,氣質成熟端莊。這般驚艷的女子很是少見,人們不時投去欣賞的目光。
  她叫田菊,X大學中文系教師,今年35歲,正是女人最有風韻的年紀。田菊是全校公認的美女老師,她開設的選修課總是爆滿,根本無需點名,甚至有些未報上名的學生花錢買上課學生的座位。長久以來她對這種狂熱也只能無奈地一笑置之。
  幾乎所有男同事私下裡都曾暗戀過她,那些80後和90後的學生,他們對倫理道德的觀念不深,甚至願意做她的情人。可惜她生活美滿,夫妻間似乎從無矛盾,離婚的幾率微乎其微。除非哪天她的丈夫做出不軌之事,令其傷心欲絕——這種想法在許多人腦海裡期盼了七八年,都沒有實現。
  今天她是來接站。她的父親今天自溫州回衢州,因年過七旬,長途遠行,她實在不能放心。
  3號站台,溫州至貴陽,K941。
  田菊的目光投向懸掛的標誌牌,確認這些信息後,她從手提包內拿出手機,查看時間。她剛要把手機放回手提包內,鈴聲便響起。
  屏幕顯示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田菊神色陷入思忖,料定必然又是他。田菊沒有接聽,任憑鈴聲繼續響徹四周。
  最後田菊咬咬牙,乾脆關機了。
  一輛綠色的火車如同蛇般彎曲駛入視線,逐漸變得龐大無比,速度平穩地進站。
  女列車員啟開車門,將紅色的踏板重重地扔在列車與月台間,撞擊聲早已被身後準備下車的乘客的吵嚷聲所淹沒。女列車員又面無表情地踩上一腳,確定踏板平穩堅固,這才有條不紊地走出來,站在靠車頭那側。乘客蜂擁而出,立刻佈滿剛才冷清的月台。
  田菊在人群中張望,快步迎向一位老者:「爸!在這裡。」
  田菊的父親田嚴頭髮斑白,額頭有三道深邃的皺紋,臉部肌肉凹陷,以至於表情總是顯得很嚴厲。
  「晚點二十分鐘。」老者不悅地看看手錶,略顯疲憊地耷拉著眼皮。
  火車晚點是極為正常,不過確實令人反感和焦躁。
  「啊呀!女兒來接站啦!我那兒子可一點都指望不上啊。」旁邊同行的兩名同齡老人羨慕地說道,「老田,那我先走了。」
  「好的。再見。」與人回話時,老者才微振精神。
  田菊笑笑,抓過父親手裡的箱子:「爸,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父親的語氣低沉。父女倆淹沒在擁擠的人群中,進入地下過道。
  「永利的車在那邊。」
  潘永利是田菊的丈夫,聽父親說行李並不多,田菊便只買了一張站台票,讓潘永利在外等候。
  「爸。」倚在車旁等候的男子見他們出來,立刻迎上來提過箱子,放到車後備箱。這就是田菊的丈夫潘永利,相貌英俊,彬彬有禮,現在是某公司的醫藥銷售經理,負責公司在該地區藥物經營。
  「義診,還順利吧?」潘永利用犀利的目光從後視鏡看看後座上的岳父。
  「嗯。」得到一個乾巴巴的回應。
  田嚴是位老中醫,資歷甚深。這次是受紅十字協會等單位邀請,組織了一次大型義診,參加義診的人皆是著名的中醫,其中多人多次治癒過癌症病人,包括田嚴。當然,義診是指診斷、開藥方等免費,中藥還是必須自己掏錢去抓。
  「坐火車累吧?下次,我直接開車去接您。」他指的是直接開到溫州把老者接回來。
  老者閉著雙目沒有搭話,像是睡著了。
  車緩緩地混入車水馬龍的公路,潘永利把視線從後視鏡上收回,眼角的餘光掃了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妻子一眼。
  這天是5月11日,極為平常的一日。
  2
  兩天後的5月13日,市局接到一宗命案。時間是下午五點。
  案件發生在一家小餐館的廁所隔間裡。
  死者為一名男性,年齡大約在三十四五,上身穿黑色夾克,敞開。下身穿灰色牛仔褲,牛仔褲連同內褲落在腳踝。他的整個身體斜靠著隔板,左手抓著座便器,右腳微抬起,顯露出生殖器。身材略微肥胖,面部的膚色焦灼似的發黃。雙目驚恐地瞪著前方,嘴角有粘稠物流出,整體形態呈痙攣狀。
  靠牆的小便器壞了一個,四周漂浮著淡淡的尿味,寂靜裡只有輕微的流水聲。整個空間彷彿被某種力量冰封住了似的。
  走廊內一名年輕民警和穿著服務員制服的年輕人正在談話。
  「你認識死者?」警察拿著筆邊問邊做著記錄。
  「是的,他是我們的老闆。」服務員語氣裡含著驚魂未定的顫音,他就是報案人葛亮。
  「叫什麼?」
  「我叫葛亮。」
  「我是說死者。」警官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張天寶。弓長張,天空的天,寶藏的寶。」
  門外已經拉開警戒線,兩名警察在站崗維持秩序。因這起案件引發的騷動令整條街好像被驚擾的蜂窩。人們圍在餐館門外,帶著好事的興奮議論紛紛。
  「記者!麻煩讓一讓!」人群內出現了一個扛著攝像機的中年男子和一個妙齡的女孩,正拚命地往前擠。女孩還很年輕,烏黑的頭髮披到肩膀,清秀的臉上帶著幾分稚嫩,圓圓的眼睛,透明清澈的瞳孔,如同高原的藍天般純潔。惟有那不時閃動的慧黠的光芒,暗示出她並非如外表那麼容易應付。
  「您好!我是晚報的實習記者宮布布。請問裡面發生的是什麼案子?」年輕的警察尚未來得及回答,就聽見「嘟嘟」兩聲急促刺耳的車喇叭聲。
  一嶄新的白色警車從車道像脫韁的馬兒衝上人行道,朝這邊呼嘯而來。眾人都嚇呆了,唯恐閃躲不及地迅速讓出道路。
  警車在距人前10米處急速剎住,慣性地震顫幾下。
  從車裡首先走出一名短髮、膚色黝黑的警察,右手拿著帽子,左手使勁地抓抓頭髮,驚魂未定地埋怨道:「我說宮政同志!你這技術!我的媽呀!太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