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她長長的睫毛，尤為動人，這種酣然入睡的姿態，也令人十分著迷。我呆呆的看了一會兒，受到她的感染，陣陣困意上湧，就閉上眼睛。
　　迷迷糊糊之間，感到她在背後動了一下，我馬上醒過來，見她已經站起身，向我做個噤聲的手勢，還要我關閉手電。我心裡暗笑她太過緊張了，這個石室沒有出口，就算聽到外面有人，反正也進不來，關不關手電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我還是按照她的意思，將手電關掉了，眼前一黑，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靜的黑暗中。
　　「咚」地一聲大響，聽著像是有個人掉落在我們身邊，還呻吟了一聲然後喘著粗氣。我一下就聽出是邊瘸子，幾個人相處了這麼長時間，經常遇到險情，這種喘氣的聲音我是聽習慣了的。
　　我趕緊打開手電，果然是邊瘸子，他趴在地上吐著舌頭，像狗一樣在喘氣。
　　他突然見到光亮先是嚇了一跳，之後看到是我們兩個，這才神色放鬆下來繼續喘氣。
　　「你也是剛從上面掉下來？」我問話的邏輯可能有點問題，但自己不覺得。
　　「是啊，難道是昨天掉下來的？」邊瘸子可能摔的正沒好氣，回答時口氣不善。
　　「我們在神像前神智都受到了迷惑，後來清醒過來你就不見了，你跑到哪兒去了？」趙雪凝一臉警惕的神色，盯著邊瘸子問。
　　邊瘸子喘了一會兒才說：「我見你們跟於佳一樣爬到神像上，我心裡一怕就要跑出去，誰知道遇上兩個冰奴，把我擄到了一個廢墟裡。後來冰奴走了，換上兩個雪奴看守我，我便用狂風咒把雪奴吹散了，逃出去卻迷路了，怎麼都轉不出廢墟，結果又有冰奴追過來，黑燈瞎火的，我竟然又跑回了神殿，就失足掉下來了。」
　　我點點頭，難怪你掉下來喘成這樣，原來像野狗一樣被什麼冰奴追的到處亂竄。想起冰奴兩個字，我腦中靈光一閃，在神殿裡遇到的透明人和雪花人，是不是就是邊瘸子口中提到的冰奴和雪奴？
　　一問他果然就是，邊瘸子說這兒原來是古突厥一個沒落的部族，被敵人追打的無處可逃，最終全部遷徙到了黑古拉山雪峰上避難。後來經過天災，全部都死光了，當年從中原逃到這裡的巫教巫師，也跟著去世，不過他們為了避免死後屍體受到騷擾，便在臨死前啟動了一個古老的詛咒，讓冰雪化為它們的鬼奴，保護它們的屍身。
　　我心想住在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天災肯定多，不死光光才怪。
　　「你好像對這裡非常瞭解，為什麼之前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趙雪凝柳眉倒豎，聲色俱厲，看來是真發火了，一派審問犯人時的警官威風。
　　「哼，我只是為了賺錢，沒義務告訴你們黑山的情況。再說，姓唐的天師，他能不知道黑山上的事？」邊瘸子冷笑著回答。
　　「他要是知道，還這麼歷盡艱辛要到這兒來嗎？」我沒好氣的說。
　　「我跟你們說實話吧，在森林裡遇到的根本不是黑山陰兵，那只不過是冤死在去往黑山路上的野鬼。凡是冤死鬼就必不會放過從此路過的，因此冤魂越來越多，就形成了氣候。不知道姓唐的為什麼要騙你們，但他有一點說的沒錯，前面仍有不少冤魂，肯定會為同伴報仇，不走那條路也是正確的。」
　　邊瘸子一邊說一邊從地上爬起來，翻起一對怪眼看著我們，還在不住的冷笑，似乎在笑我們又笨又傻，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鈔票。
　　我和趙雪凝相互對視一眼，心想唐留風絕對信得過，從他出錢購買祭祀杯因為錢不多補我一塊碧落朱雀和這段時間的肝膽相照來看，根本想不出他要騙我們的任何理由。
　　「你憑什麼就這麼言辭鑿鑿的說唐留風騙我們，他說那些冤魂是黑山陰兵，只是猜測而已，你在他上栽贓倒顯得別有用心了。」趙雪凝冷冷說。
　　「憑什麼？哈哈！我雖然不是道家弟子，但對茅山宗也是略知一二。像他這麼有本事的天師，怎麼能分辨不出野鬼跟黑山陰兵的區別呢？」邊瘸子帶有嘲笑口吻的說道。
　　他這麼說倒是讓我心頭不由活動，難道那些看起來訓練有素的冤魂，真的只是一群野鬼嗎？
第163章 假黑山
　　因為我經歷過太多的陰謀陷阱，當時於敏和於佳都曾騙過我，還有以為可靠正義的祥豬，不也是要害我嗎？所以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生意失敗那個時候的寒冰了，無論對誰都有戒心，包括現在身邊的趙雪凝和於佳。
　　邊瘸子為人有些市儈和自私，但並不是那種隨口胡說的人，並且說出來的話有一定的道理。這不由讓我聯想起了那張藏在衣服裡的紙條，為什麼唐留風一直沒把那件衣服丟掉，最後卻發現了黑山地點的秘密了呢？這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我見趙雪凝還要開口反駁，便向她使個眼色，叫她閉嘴。我當下問起那些冤魂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自信能從對方的回答中聽得出真假。
　　邊瘸子見我有點信了，便坐在地上說起以前的經歷。可能是他察覺到這次形勢比野熊口要嚴峻的多，極有可能再也走不出去了，將自己的老底都抖落了出來。
　　他以前是中哈邊防哨兵，有一次執勤的時候遇到了鬼，慌忙逃下山摔斷了左腿。部隊給他定了個二級傷殘，發了一筆頗為豐厚的撫恤金。他在當兵的時候，唯一的親人奶奶就去世了，家裡又窮，便拿著撫恤金就留在了南疆。起初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坐在那兒幫酒店洗碗掙點生活費。後來遇到一些采雪蓮的人，說起這個行當很掙錢便怦然心動，就每天堅持鍛煉爬山，最終克服了左腿殘疾帶來的影響，比正常人爬山都利索。
　　進山遇鬼是很正常的，有一次采雪蓮不但遇到了鬼還遇到了一個奇人，那個人叫祥豬。我聽到這兒吃了一驚，但沒說話，邊瘸子見我表情有異，似乎看得出來我認識祥豬，也沒多問，就接著講下去。
　　祥豬跟一群冤魂鬥了個兩敗俱傷，要不是他正好趕上，恐怕祥豬就死在荒山野嶺上了。他把祥豬北背到了家裡養傷，兩個人一說，竟然都有過當兵的經歷，只不過一個陸戰部隊一個是海軍，相隔萬里之遙。不過，他們倆家鄉倒是相距不遠，都是四川的，也都接近臧邊。兩個人談的很投機，從此成為了好朋友。再加上他對祥豬有救命之恩，在祥豬養傷的這段時間裡，教他不少巫教的法術，臨走時還送給他一個收鬼袋。
　　收鬼袋本來是巫教收鬼養煉厲鬼的用品，祥豬的意思是他雖然學了點巫教法術，還不足以抵擋住野鬼，如果遇到的鬼不多，這只收鬼袋足夠把他們全收了。只要收進去之後，每天念幾遍咒語，九天之後，袋子裡面的野鬼就會魂飛魄散，化為烏有了。
　　邊瘸子有了這袋子之後採蓮的時候更加大膽，遇到過幾次野鬼，有的被嚇跑，有的被輕鬆收進了袋子。隨著法術日深和使用收鬼袋愈加純熟，採蓮的時候還去過哈薩克斯坦境內，到過黑山腳下，聽說過黑山的傳說。也曾爬到過峰頂，早就遇見過冰奴和雪奴。
　　後來他在酒店吃飯，碰到有人打聽黑山的路，靈機一動，就毛遂自薦當嚮導掙點錢花。因為采雪蓮並不是個輕鬆活，年齡愈來愈大，體力大不如前，每次要爬到雪線以上，有時還會空手而歸，遠不如當個嚮導有吃有喝，能掙個幾千塊。
　　他曾經帶過兩撥人過去，在森林裡遇到的都是零散的冤魂，很容易就打發了。再說這些主顧各個也都有兩下子，做過天師，所以一路上基本上沒遇到過什麼大麻煩。至於這些主顧要去黑山幹什麼，那他也不知道。不過，這些人上了黑山之後，確實沒有一個回來的。
　　由於他成功帶過兩撥人到黑山，所以有人眼熱，也幹起了嚮導行當，森林裡有野鬼的事採蓮的都知道，他們不從這兒走，繞遠路過野熊口去。後來這些人中死了兩個，再沒人敢從那兒過了。
　　後來去黑山的人越來越多，原來走遠路的那批嚮導都學了點驅鬼的本事，帶人走近路，因為他們競爭激烈，價格壓得很低，所以要價高的邊瘸子就沒人僱傭了。可是，森林裡的冤魂比野熊更加兇猛，沒幾次就死了很多人。冤魂的數量越多，這個地方就越難過。據說這些冤魂的首領臨死前是個部隊軍官，才會把手下的野鬼由烏合之眾調教成了訓練有素的鬼兵，專門在森林殺人拉壯丁，壯大冤魂隊伍。
　　邊瘸子很久沒人僱傭當嚮導了，這次好不容易經飯店老闆這個朋友介紹，開口只要了五千，因為這個價格算是最低的了，以前他的價格是一萬的。現在那些嚮導一般都收七到八千。
　　沒想到的是，多年沒出馬，一出馬就在森林裡折戟沉沙，損毀了收鬼袋這件寶物不說，還差點丟了老命。幸虧唐留風道法不弱，用道家極具威力的八龍天火燒死了那些冤魂。可是唐留風卻說這是黑山陰兵，當時邊瘸子就臉上變色，因為他看出唐留風這麼說是故意撒謊，似乎不想走這條路了。
　　由於他也被這些冤魂嚇破了膽，野熊口雖然可怕，但他的身手很好，覺得應該能過得去，還存了一份加價的心理，就順勢改道。
　　我聽他說完，又問：「這麼多人明知道黑山危險重重，為什麼都還要去做飛蛾撲火的愚蠢事？」我覺得這些人去黑山的目的，邊瘸子應該知道。
　　邊瘸子嘿嘿一笑說：「他們愚蠢嗎，你們不也是來了嗎？」
　　我頓時啞口無言，沒法辯駁。
　　邊瘸子又接著說道：「來黑山的人肯定都是有目的的，聽說當年那位魔女被抓回來後，就被關在了黑山神殿下，凡是來此的人大估計是衝著她去的，具體找到她要幹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我看他眼神閃爍，可能知道魔女的秘密，但他的嘴很嚴，他要是不說，估計問也是白搭。
　　「聽說黑山上有九幽夜魔，是不是真的？」我問。
　　「你說的是真正的黑山……」
　　我不等他說完就吃驚的站起身，急忙問道：「你說這裡不是黑山？」
　　趙雪凝也是臉上變色，睜大了一雙美目看著邊瘸子。
　　「對，這不是真正的黑山，這是黑古拉山，真正的黑山沒人知道在哪裡。當年祥豬就是為了黑山的傳說找到這兒的，結果他去過之後發現不是。」
　　「那大殿上的匾額寫的可是黑山神殿，怎麼會有錯？」我說完這句話想起字體不對稱的問題，隱隱知道答案了。
　　「這座大殿完全是按照黑山神殿的構造修建的，但匾額上寫的是黑古拉山神殿，後來祥豬到這裡，覺得遠涉幾千里卻是到了假黑山，心裡氣不過，就把上面的字給改了。抹去了前面兩個字，把後面的拉字改成了黑，就成黑山神殿了。」